同完李太監流年不利，方應拍拍屁打算走人。如今前門是走不得了，可以想象，如果這個非常時候，他方應現鎮守太監大門走出來，那又是什麼效果？故而方應打算從側門或者後門出去。

李太監連忙住方應，“我誠心請教，方秀才看有什麼法子麼？”方應心裡嘀咕幾句，怎的人人都把他當智囊看麼？

託上輩子那個時空裡羣事件層出不窮的福，該如何應對，他方應沒吃過豬也見過豬跑。

他簡單想了幾下，便答道：“李公沒有聽說一句話麼，人先馬，擒賊先擒王。聚集起來的人數雖然不，其實只讓他們領頭人來與你談就可以。只要擺平了這幾個頭人，其餘就好辦了，何況對付幾個人，總比對付百十人容易罷？”

李太監“這個道理......我也是懂的。但是如今省城裡讀書人極多，而且所在之地又集，隨便互相招呼幾聲，便可羣結隊呼嘯而來。

所以在外面鼓譟的讀書人裡面，只怕沒有什麼首領人，就是想找領頭的也找不到，爲之奈何？”

方應嘆口氣，這太監腦筋怎的如此死板？便指點道：“即便沒有首領，但也可以製造出首領，李公想不到麼......”

從鎮守太監府的後門悄悄溜出來，這是一僻靜死巷，周圍沒有什麼人，方應便放了心。

他擡頭看日。發現還有點時間。既然已經來到了衙佈的西城，那就順路去拜見按察使朱紳好了，正好有兩件事要問他。

這時候，朱老大人正在堂上辦公。忽然聽到稟報說方應求見，連忙揮退了左右，只留下了自己在堂上等候。

他爲全省風憲之首，手掌刑名、獄案、風紀大權。那應該是十足威嚴的。但他又知道，自己如今在方應面前實在是威嚴不起來，一方面當初虧得方應放他一馬才得以留任，另一方面方應又有外祖當巡。

因而朱老大人只好將左右全部打發出去，免得手下人看到自己在方應面前姿態太低，損害到自己的威信。

方應進來後，見過禮便問道：“上次給廉憲老大人那份名單，不知用上沒有？”那份名單，就是本次鄉試同考的幾個提名。由提學李大人給方應。而方應又給朱紳去運作的。

朱紳答道：“這個急不得。臺王公說過。爲防止弊，要等到最後一個月，再由院、布、按會商考人選。”

那就只能繼續等著了。方應又問起第二個問題，“朱老大人家室是否隨任？有沒有興趣在杭州納個小妾？”

朱大人毫無心理準備。愕然片刻，方應的話頭也太跳躍了罷？怎麼突然問起這麼私的問題來？大家沒這麼罷？很方很正經的答道：“朝廷不許員在任所在地納妾。”

方應旁敲側擊道：“其實現在也沒這麼嚴了，不必食古不化的。”

朱紳肅容道：“本忝爲風憲，自當作百之表率，方朋友所言，實在不敢茍同。”

見對方半點，方應只得又問道：“你看杭州城中的大人們，有誰是想納妾的麼？朱大人若能爲此幫著引薦，激不盡。”

朱大人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雙眼直勾勾的著方應，目中出強烈的不滿。

方應一開始說話很隨意，沒注意到什麼，等對上朱老大人的目，猛然有所醒悟，一拍額頭道：“在下失言了，有損老大人臉面，罪過罪過！”

風憲比較特殊，面也與一般員不同，朱大人去打探這種事，簡直無異於對他的一種辱。更何況，讓負責監察的按察使去問其他員是否在本地納妾，誰敢給出肯定回答？

看來在朱大人這裡，是推銷不出去了，方應暗歎一聲，起告辭。除了朱紳之外，方應在杭州城大員中已經沒有人了（不要說王恕），原本指讓朱大人接盤或者幫忙去尋找客戶，但沒想到實際況沒有自己想的這般容易。

天下萬事，果然都是知易行難，方應慨不已。又打聽著路，朝城西北天香樓方向而去。不錯，他正是要去見袁花魁。

這天香樓建在一幽靜的庭院中，樓頗有規模，分爲主樓、東廂樓和西廂樓，彼此連同。穿過大門，站在樓下看去，彷彿一小宮殿。

方應進了前門廳，卻見已經有七八人在，或坐或立，詩作詞的有之，閒聊談笑的有之。“一羣貨，”方應心中給這些人下了定義。

還有些年紀尚小的丫鬟穿梭其中，有一個花襖子的小姑娘迎上前來，問方應道：“小人是誰？可有名帖？”

方應出名刺遞給，便見拿著名刺出了前廳，向後面樓上行去。不多時，小丫鬟回來，對方應道：“我家姑娘請先生去說話。”

這話一出口，廳中各人的十幾道目齊齊落在方應上。方應已經習慣了充當焦點，對此怡然自得毫不在意，隨著小丫鬟穿過前門廳，到了後面去。

袁花魁在後面樓上，正低頭看一件琴譜，見方應進來，放了琴譜，上前迎接道：“喲，這可真是稀客，請都請不來。”

方應找了地方坐下，開口道：“今天去試了試，你的事不好辦啊。”袁花魁一面招呼上茶，一面回道：“可是你當初答應的很痛快。”

“你就不能放低些條件麼？比如六七品員，或者富商員外？”方應試探道。

袁花魁抿一笑，“若是如此簡單，也不會去拜託方相公你了，賤妾自己還怕找不到麼？哪還須勞方相公大駕。”

方應又勸道，“其實，找幾個家底厚實些的年輕士子也不錯，總是食無憂，與你年紀也般配。”

袁花魁一口否決了，“方相公覺得，年輕士子從心到運道都能穩當？真的與賤妾般配？他們大多數連自己都無法把握，賤妾可不想當杜十娘。”

方應正要繼續勸降低難度時，忽然有小丫鬟進了屋，稟報道：“邵公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