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應分到的號舍是四字號這一排，這個四並不是第四的四，而是千字文裡“四大五常”的四。

方應是屬於功夫在場外的人，沒有在考場中什麼手腳，號舍也是隨機安排的。與兩位好友分開後，方應提著燈籠，尋找自己的號舍。

在貢院中，號舍度極大，每一排都有幾十上百間，每間只有三四尺長寬。同時每排之間僅僅間隔四尺，形一條數十米的狹窄小巷。

藉著月一眼去，好像是層層疊疊的魚鱗，再走近些，又讓方應想起了養場的籠。沒錯，就像是籠，每間號舍的真實面積也不比籠大多，在天亮之前都會塞進去一個人。

方應慢慢找到四字號這一排，窄小的巷口站著一位老軍士。方應確認無誤後，便邁過門口，走進了巷道里。

在巷道外面空地上，頭頂有月，周圍有火炬、燈籠，亮度還可以。但一進僅可容的狹窄巷道後，線陡然暗了下來，讓人到極其幽寂。

忽然想起項賢的鬼故事，方應不打個冷，隨即趕將驅離出去。又走了兩步，忽然發現前面約約有半截人，與地面平行，直直的懸空在巷道上，隨著晚風不停抖著......

我靠！饒是方應爲人膽大不信鬼神，猛然見到這一幕後心裡也發，忍不住倒退了兩步。

這一退，就退出了巷口。門口的老軍士奇怪的看了方應一眼，又朝巷道里瞅了瞅，恍然大悟的高聲道：“裡面那位相公收一收！擋著別人去路了！”

卻見那半截了，讓出大半個巷道。方應的眼睛已經適應了巷道里黑暗的環境，這時候也看清楚了。原來這半截是從某間號房裡出來的。

號房太小了，長度幾尺本承不住一個人的高，想在裡面睡回籠覺，那確實得把出來......

方應苦笑幾聲，真是自己嚇自己。隨後他提著燈籠找到了自己的號房，運氣不錯，距離巷道廁所有段距離，不至於頂著廁所味道考三天。

方應比劃了幾下，號房正面寬度大約一米左右。裡面進深不超過一米半，面積大小就跟上輩子時空裡電話亭似的。要在這裡面坐一天，也真夠罪的，這科舉果然是很痛苦的事。

號房裡已經搭好了兩張木板，外面高一點的木板可以充當桌案。裡面低一點的木板可以充當座位。

想起洪鬆的囑咐，方應便將考籃丟在了號房裡面角落裡，然後將高的木板拆下來重新搭在低，這樣兩張木板就在同一個平面上了，勉強可以讓人躺在上頭。

勞頓了大半夜，方應確實也有點睏意，便爬到木板上打起盹來。而且也從號房裡出半截。懸空在巷道上......

天放亮，考題發了下來，化十六年的浙江鄉試便正式開考了。

鄉試分三場，第一場是經義。第二場是應用文，第三場是時策。但只有第一場經義是最重要的，可以說，第一場考得好了。後面兩場再爛也能中舉。

所謂的八取士，就指的是科舉只重第一場經義的緣故。考也是據第一場文章來決定錄取與否，後面兩場公文和時策基本就是走過場的陪襯。

第一場要做的題目有七道，其中四書題三道，五經題四道。這三道四書題是全部考生都一樣的，而四道五經題是讓考生據自己本經，從二十道題目裡選擇四道作答。

有道是，三場重首場，首場重四書。往往三篇四書文章特別是第一篇，就能決定考生命運了，一般考沒有那麼多力去仔細閱覽所有人的全部文章。

題目下發後，大多數考生看了幾眼，稍加思索便在稿紙上刷刷下筆寫起草稿來。

答題時間只有一個白天，黃昏之前就要卷。在這段時間裡，要寫出七篇文章，而且每篇文章都要嚴格合乎八文例，可以說考試強度是相當大的，腦子不行的連答都答不完。

方應倒不是很著急，他仔細看了兩遍題目，心裡就有底了。三道四書題裡，兩道是自己提前得知、此時心有腹稿的，另一道則沒準備的。

方應又記起了考試達人商相公傳授的小技巧：“三篇四書文尤爲重要，你要先寫第一篇，再寫第三篇，最後寫第二篇。

因爲越往後面越疲倦，寫出的文章越不佳。如果按照正常順序，三篇看下來是一篇不如一篇，那就索然無味，看起來很萎靡，給考的印象極差。

如果照老夫所言，那麼三篇看下來，第一篇最好，第二篇最差，到了第三篇又變得稍好，那麼在考眼裡的覺就好很多。”

方應總結是，開頭一篇要有高，中間一篇要下去，第三篇再起一個小高......

這次他的運氣真是不錯，第一篇和第三篇題目都是提前認真作好的，只有第二篇題目需要自己現寫。這樣三篇組合下來，自然而然就形了有高起伏的最佳節奏。

考試時間從黎明到黃昏，約莫六個時辰。方應做完三道四書題時，才過一個時辰，如此他的時間便充裕很多。

隨後不急不慌的又做了四道五經題目，質量不知。反正他“裡面有人”，只要三道四書題目能代的過去，同時文章裡不忘用上暗記，那就可以了。

四書比別人快一點，五經比別人慢一點，臨近黃昏時候，方應便了卷子，提著考籃晃晃悠悠出了貢院，長隨王英已經在門外等候。

在掌大小的空間裡整整坐了一天，這時候方大秀才渾疲乏，也不想著去找兩位好友了，只將考籃扔給王英，有氣無力的說：“速速打道回府！”

歇了兩天兩夜，緩過勁來，又到了十一日晚上，便去參加第二場考試。這時候青雲街及貢院外熱鬧許多，人聲鼎沸，不像上次那般沉悶。

原因也很簡單，最重要的首場考試已經結束，後面兩場走形式居多，當然就不如第一場嚴肅張了。

搜檢程序是一樣的，次日黃昏第二場考完。然後又在八月十五日考完第三場，這次鄉試便結束了，下面只等著出結果。

四千考生錄取九十五人，不到百分之三，買彩票似的概率。可想而知，到時候定然又會上演一幕幕人間悲喜劇。

但方應顧不得去想這些了，考完後他只想躺著一不，連小弟弟都暫時豎不起來了，鄉試簡直太累人。

從神到都是一種折磨，他還是開了外掛的，真不知道別人是怎麼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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