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方應還有機會再選擇一次,他絕對不會把邊隨從都打發走,絕對不會到這僻靜地方放水。若一世英名喪於幾個莫名其妙的小賊之手,簡直就是笑話,白龍魚服獨自行,智者所不取啊!
虯髯大漢見方應發著呆,便對邊的那矮墩漢子道:“他若不想說出來歷,那咱們也就不多問了。趁早割了舌頭,從宣武門出城找張老三去,賣了銀子今晚喝酒!”
剛纔他們三個綁架方應,一是方應恰好落了單又來到僻靜無人地方,容易下手;二是看方應前後沒有奴婢跟隨,不像是大富大貴人家的人,綁走後風險比較低,京城幾十萬人口,又來自天南地北十分雜,失蹤幾個實在不算什麼。
不過虯髯頭目聽到方應說話,彷彿又有些底,便起了興趣,如果此人確實家道殷實,說不定可以發一筆財。
方應只有兩個選擇,一是亮出真正份,說不定能震懾住這幾個小賊,但也有可能得這幾人狗急跳牆然後遠走高飛;二當然就是另外編個份了。
想來想去,方應吞吞吐吐道:“在下並非京城人士,只是仰慕京城繁華,故而到此來投奔表姐......”
虯髯大漢沒興趣聽方應自述來歷,直截了當的問道:“你那表姐是作甚的?家裡又什麼況?”
方應老老實實的答道:“孀居在家,於東安門外開了個小小酒家,只是生意不大好。此外並沒有別人了,可憐我姐弟相依爲命,幾位好漢還是送了在下回去罷!”
虯髯大漢暗暗思忖,若將此人賣給煤窯人牙子,也不過得幾兩銀子。而那邊酒家生意即便不好,也能捉些銀子出來,而且一個小寡婦也容易對付。他們幾個漢子還能連一個寡婦也打發不了?
兩相比較之下,去那酒家勒索一筆銀子,怎麼也比將這書呆子賣給煤窯人牙子要劃算的多,何況這種無親無故的外地人能翻什麼天?
故而虯髯大漢拍了拍方應。“念在你老實,爺爺我就送你回去!但願你沒有虛言假話,不然神仙也救不得你!”
其後方應腦袋又被蒙了起來,再次被丟到馬車上顛簸。昏昏沉沉不辨東南西北,亦不知過了多久,才被解開頭套。隨即他被人按在車轅後面,刀架在後,又聽人吩咐道:“已經到了東城,仔細指路!”
方應暗暗咬牙切齒,但沒法發作。只能在面上裝出驚惶樣子,然後東張西的環顧四周。辨明方向道路後,便一路指點著來到了何娘子酒家所在街道上。
於今之計,方應也只能祈禱素來明的何娘子見機行事,配合著將他救出來了。他之所以把賊子引到這裡。除了何娘子本是藏好手這個因素,還因爲何娘子本人明機靈,隨機應變能力強,配合起來讓自己比較放心。
拿定主意,方應對著站在車前的虯髯頭目道:“這位好漢進去傳個話兒,就說他表弟袁應在這裡,請想法子救人!”
袁應。悉之人一聽就是方應的假名。方應說的想法子,不言而喻;但聽在幾個賊子耳中,想法子無非就是拿出銀子贖人。
虯髯頭目沒有輕舉妄,謹慎的擡眼觀前方酒家。仔細觀察了一會兒,他突然轉頭罵道:“好個不知死活的小殺才,膽敢坑害我等!”
方應還被捆在車廂裡。掙扎著反問道:“這話從何說起?”
虯髯頭目指著何娘子酒家方向道:“我看那酒家門前,影影綽綽的有幾名可疑人逡巡不去,你還敢說不是使我們自投羅網?”
方應拼命的擡起頭去,確實也看到酒家門前立著幾名勁裝箭袖的彪形大漢,虎視眈眈的掃視著四周。遠遠的一眼去便知是不好相與的。
我靠!方應愕然,這幾個人從哪裡來的?平常何娘子酒家生意冷清,基本沒什麼人,眼下門前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守著?
最要命的是,爲何偏偏是現在?自己好不容易將幾名賊子哄騙到了這裡,難道又要被嚇走?
當務之急是打消邊幾個賊子的疑心,於是方應連忙對虯髯頭目解釋道:“但凡酒家都是開門做生意的,總會有客人登門,那幾個想必是客人帶來的。好漢不妨從後面進去,直接找掌櫃的就是。”
虯髯頭目頗能沉得住氣,“不急,說不定有貴人臨時起意進去小酌幾杯。我們先候著,等他們走了再說。”
方應又看了看酒家方向,覺得門口那幾人中有個穿紫花緞襖的很眼的,仔細分辨了幾下,頓時記起來了。如果沒記錯的話,此人應該是汪直邊的保鏢護衛之一!
如此說來,在酒家裡面的不是什麼不開眼的貴人,而是汪芷本人?不然沒別的解釋了,若非汪芷本人悄然回京,的護衛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想至此,方應險些就要破口大罵,這汪芷不打一聲招呼的跑了,惹來許多後續麻煩不便收尾,此時又悄悄地回來了,卻又把自己懸在了這裡!
本來只要哄騙一個賊子進去傳信,憑藉何娘子的手,出其不意起手來,拿下不問題。
然後何娘子可以再出來,想必邊其餘兩人對一個滴滴的婦不會有太大的提防心,何娘子肯定會有機會救出自己。實在不行先給錢放人,再手也是可以。
可是恰在此時,汪芷好死不死的悄悄回京,進了何娘子酒家,留了幾名張揚護衛在外面守著,邊這三個賊子起了疑心,不敢再繼續了!既然不敢繼續,那自己就還要在賊子手裡像是待宰羊羔一樣捆著!
素來不信鬼神的方應此時也疑神疑鬼了,這汪大太監到底是什麼星座的?今年運勢分明就是八字犯衝,專門來坑他的罷!?
從年初到現在,兩人之間沒有一件事搭配得好的,鬼混這些年修煉出的默契去了哪裡?從化十四年春天第一次見面算起來,至今正好七年,難道傳說中七年之的毒咒要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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