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軍、鍾麗夫婦訕然離開，陳然臉才緩和了一些，林泉笑著說：“我進屋就覺得氣氛不對，原來爲這事鬧騰呢。”

“你不是不曉得我媽我爸這類人，”陳楚乾眼角的淚痕，“跑到人家單位上鬧，我爸還給他公司領導打招呼施，天下哪有這樣的父母？”

“唉，”陳然嘆了一口氣，“你也別恨你爸媽，他們認爲錢與權力是最好的，只是希你能選擇最好的……的事，經點挫折也好，那個小夥子是誰，領過來讓我看看。”給這麼一鬧，大家都沒有胃口繼續吃飯，陳然揮了揮手，對陳楚說：“你幫小張阿姨收拾一下，等會兒讓小仨送你回去。你放心，小仨輕易不說話，既然說了話，你爸媽一時還不敢再折騰。”

“關我什麼事？”林泉攤攤手，“我爸當年可也是窮親戚啊，我是氣不過這個。”

“呵，”陳然眉頭一挑，“楚楚幾個不是你弟弟妹妹？你敢給我耍頭！”

“得，怨我多，”林泉苦著臉打哈哈，側著頭卻對陳楚做鬼臉，“你朋友樑岌是吧，我晚上有空，請你們喝咖啡。”

陳楚、季永幫著保姆收拾碗碟，陳然嘆了一口氣，自嘲著說：“你兩個舅舅不爭氣，楚楚們沒那麼縱，或許能有一兩個材的。”

“嗯，我跟楚楚們打小一起長大的，們的稟姓，比我只好不差，只是陳秦、陳齊還小，陳晉做公務員呢，也沒有空跟聊聊。越越呢，小孩子，得很，沒什麼主見，也沒吃過苦。楚楚姓子堅強些，不過有些疏懶，大舅媽這麼一鬧，我想以後會好一些，畢竟是好強的人。”

“呵呵，”陳然笑了起來，見林泉心知肚明，也不多說什麼，問道，“小頭好幾天沒見，突然來見老不死，是不是有什麼事問我？搞經濟，你不用問我，我這個老不死了，能有什麼用？哦，換屆選舉了，這事你不跟耿一民、趙增商量，跑到我這裡來，是不是有什麼事連耿一民、趙增也不方便說？”

“搞政治，我畢竟不行，”林泉彎著子，好像怕說出的話給別人聽見，“張權橫在那裡，始終不是個事兒……”

從老宅出來，已經過九點了，車繞過陸洪鎮東首往北行駛，一直到郊外先鋒鎮去接陳楚的男朋友樑岌。樑岌高瘦，書卷氣很濃，眼睛不大，但藏在鏡片之後，相當的有神。陳楚在樑岌面前，沒有提起過林泉的存在，倒不是說因爲跟林泉有著小兒過家家式的，而是陳楚並不想拿陳家的家勢來刺激樑岌的自尊心。便是車子停下來，陳楚也不曉得如何介紹林泉給樑岌認識。

林家算什麼？陳楚心裡想：多年了，爸媽、還有二叔、小姑他們從來都不把三姑姑一家當親戚看！

樑岌家那幢有些舊的兩層小樓靜伏的夜下，在城郊實在算不上富裕人家，也不貧困罷了。林泉隔著窗戶，注視著樑岌，語氣淡漠的說：“你知道我？”

銀灰的VOLVO在夜著富貴氣，樑岌此時的心有些慌忙，陳楚在電話時沒有將話說明白，只說領一個人來見他，當他看到林泉時，心裡難免有不祥的覺，給盡空氣般無力，不過還算鎮寧的站在那裡，回視著林泉有些銳利的眼神：“對不起，楚楚沒有提起過你，我樑岌，你知道我？”

“呵，”林泉忍不住想吹口哨，看著這位比自己只小兩三歲的青年，“我希你放過楚楚？看到這車子，你應該有自知自明……”

“小仨！”陳楚詫異的看著林泉，不曉得他爲什麼要說這番話。

樑岌艱難的嚥了嚥唾沫，側臉凝視著陳楚，對銀灰的VOLVO置之不理，輕聲說：“楚楚讓我放手，我就放手……”

“不是這麼回事，他是我哥，跟你開玩笑呢！”陳楚見樑岌臉不對，連忙解釋，轉踹了車一腳，罵林泉，“小仨，你瞎說什麼！”

“呵呵，開開玩笑！”林泉推門下車，手過去，“林泉，小楚的表哥。”握過樑岌的手，粘了一手汗，沒好意思紙巾來，心裡笑：小子給嚇慘了！

零零年，轎車說稀罕也不稀罕了，VOLVO雖名貴，但是夜能認得其名貴的也不多，畢竟不是寶馬、奔馳那些衆所周知的豪華車，不過深更半夜從小路駛進院子裡，還是蠻招人注目的，這會兒工夫，樑岌的鄰居都出來看一眼。

陳楚母親到樑岌單位鬧騰的事，不僅讓樑岌在單位無法立足，也鬧得鄉鄰盡知，見有小車下來，還以爲來整事的呢。不過陳建軍夫婦也的確招人厭，這會兒，樑岌家聚了一些鄰居，都是準備打抱不平的。樑岌歉意的解釋著，介紹林泉說是陳楚的表哥。

居高位，凝重的姿態與氣度常讓人誤以爲此人天生有氣勢，也生畏懼之心，林泉也知道此時跟樑岌談不了什麼事，喝了一碗樑岌母親泡的甜水，就告辭離開，約好明天請他跟陳楚吃飯。

臨上車，林泉跟陳楚開玩笑說：“要不你留這裡，我跟你媽就說你陪靜怡去了。”

“呸！”陳楚知道林泉在家族裡的影響有多大，只要他過問這件事，父母那裡就談不上什麼力，樑岌工作丟了，還可以再找一份，沒什麼大不了，這麼一想，心就好了起來。

陳楚讓林泉送回到家，乘電梯上樓，就在想父母會有什麼臉，推門進屋，陳建軍、鍾麗夫婦果然住在客廳裡，正等著陳楚回來，臉沉沉的，卻忍著不發作。

“你九點就出了老宅？”

“哦。”陳楚隨口應著，彎下腰去解鞋搭褳。

“林泉怎麼可以對我們這麼說話，”鍾麗還是有些憤憤不平，還想激起兒陳楚的同仇敵愾，“你說，我們什麼時候窮親戚了？”

“許你看不起別人，不許別人看不起你？”陳楚沒好氣的說。

“你看看，你的好兒的口氣，我還是媽嗎？”鍾麗氣鼓鼓的轉頭對陳建軍說，“我把當媽還差不多！”

“你倒想再年輕一回！”陳楚打定主意不給爸媽正眼，將包丟到玄關矮幾上，“哪有這麼好的事！”

鍾麗給氣笑了，陳建軍始終不說話，這會兒纔開口問：“小仨說什麼了？”

“能說什麼，”陳楚橫著心不說話，“你們當年不是將三姑姑一家當窮親戚看嗎？三姑姑家發達了，就不興人家有些勢利眼？”

陳楚見父母還要追問什麼，忙閃到自己房間裡去，將房門關上，一下子撲到牀上，只覺相當的解氣，早知道這樣，早就找小仨解決問題好了。獨自興了一陣，纔想起給樑岌打電話，跟他說明天吃飯的事：“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神點，我表哥看人很挑，也很毒，他要不幫我們，我們只有私奔了。”

“怎麼從沒聽你提起過你表哥啊？”樑岌有些遲疑的問，“你表哥能改變你父母的主意？”

“我爸媽是那種遇弱則強、遇強則弱的人，小仨要能幫我們說話，我爸媽鐵定不敢再鬧，唉，早就請出這尊大神就好，害你現在丟了工作。”

“沒關係，工作丟了可以再找，”樑岌不忘打聽林泉的份，“你表哥做什麼的，很有氣度的樣子，坐在那裡就是微笑也給人力呢。”

“我跟你提起過我還有個三姑姑，小仨是我三姑姑的兒子，跟我們小時候很親，後來我家搬到省城，有些生疏了，今天找我爺爺去評理，正好遇到他，哦，對了，我爺爺也想見見你。”

樑岌是那種沒吃過豬但見過豬跑的人，銀灰的VOLVO絕不起普通的轎車，林泉的份非富即貴。

次曰，一直等到下午四點鐘，樑岌才接到陳楚的電話，約好午餐的飯店，“秀水?雅嵐”，一家在某種層次的圈子裡纔會有大名氣的飯店，樑岌偶爾聽公司的領導吹噓時提到過，一時不曉得該穿什麼服去好，聽說這種場合一定要穿正裝，翻開櫥，才發現兩套西裝都有相當長的時間沒送乾洗了，著頭皮挑了一套看上來去還整潔的西服，來到陳楚約定的地方。

林泉穿著機帆布罩衫，腳下還穿著運鞋，與秀水雅嵐高貴的地板都極不相配，林泉卻沒有毫的不自在，側著頭跟方楠一邊打趣一邊穿過自門。方楠低眉微笑，眉目間風無邊，材修長，紫的職業裝，纖細修長的小，更是平添迷人的風。

季永跟在後面，林泉沒有讓季永在車上等他的習慣，只要不是非常正式的場合，一般都會邀季永同席吃飯。

“小雨呢？”陳楚走過來問，想小思雨了，挽過方楠的胳臂，拉著往座位那裡走。

林泉眉頭跳了跳，這是一個讓他無法忘卻的名字，讓他魂牽夢繞的名字。林泉手請樑岌先行：“剛育館出來，怕你們等不及，就沒換服。”

招待拿著菜單上來，經理從後面小快步走過來，接過招待手裡的菜單，微笑著對林泉說：“林先生，不知道你來，是不是換個地方？”

“這邊就好，”方楠接過經理手裡的菜單，“你有事先忙，一名招待過來就行。”

經理謙笑著離去，阿楚介紹方楠給樑岌認識，只說方楠是林泉的助手。樑岌當然不信，林泉與方楠之間的親暱早就超過老闆與助手的界限，而方楠這些年養的氣度加上豔麗的容貌，很難將跟尋常意見的助理聯繫起來。

這片刻之間，樑岌便知道林泉的地位果真不同一般，外面停了許多比VOLVO更高級的轎車，也沒見餐廳經理親自下來招呼，方楠很隨意的替林泉做決定，更讓樑岌肯定自己的推測。

方楠與陳楚頭湊到一起討論菜單，林泉看著樑岌，眼神沒有昨天初見時的銳利，樑岌卻依然覺到力，今天斷不會只是吃一頓飯這麼簡單。雖然沒有多人有資格讓林泉用迎合的姿度去面對，但是給予他人重視的覺，無疑也能得到別人的尊敬，在這一點上，林泉一直很注意細節。談了幾句話，樑岌一開始的張與力也就然無存了。

林泉喜歡吃鵝肝，還特意幫樑岌多點了一份。林泉從姥爺陳然那裡，學到最深刻的就是看人的本領，一個人的能力與秉姓，都會現細節之中，關鍵你要讓對方放鬆警惕。樑岌的談吐、行止也讓林泉滿意，心裡想：難怪小妮子想離家出走。姥爺陳然的意思，林泉是知道的，陳然對陳建軍兄妹三人很失，這種失滲骨，滲進心肺，但是十分迫切陳楚這一輩人能有就大事業的人，陳家作爲靜海的大族必須有人來延續下去。如果樑岌真有能力的話，大概逃不了贅的命運，林泉看著樑岌，心裡笑：姥爺真是老殲巨，陳楚、陳越找男朋友，如果家世相當的好，那纔會有阻力呢。

家世好的，誰高興贅啊？

臨近席終，方楠擡頭招來服務員，側著頭簽單，樑岌尷尬的笑著說：“按說該我請哥哥你，只是……我就不跟哥哥客氣了。”

林泉笑著揮了揮手，說道：“不介意的，下回找個夜排檔讓你請，我也不習慣這裡，只是初次跟你吃飯，一定要正式點的，不然小楚會罵我！”

四人出了餐廳，季永先出去將車開了門口，林泉打開車門，一隻腳踏車裡，扭頭看著樑岌，說道：“你也不要怨小楚他爸媽，陳家的確容不得庸碌的人……”這話一出口，適才融洽的氣氛立即變得凝重起來，陳楚疑的側著頭，注視著林泉，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不像是說玩笑話，“小楚的眼不錯，你是個很有想法的人，你爲什麼不將你的想法整理一下，看一看到底有沒有實現的可能？”林泉又對陳楚說，“要想大舅、大舅媽接你們倆人的事，一定要有自己的事業，不要妄想著去改變他們的觀點，也不要有跟他們一輩子不來往的稚念頭。”

林泉說完這句話，就低頭鑽進車子，也不看陳楚跟樑岌的反應。

等方楠纖細的小腳收進車子，車門無聲的合上，從著反的車窗看不見坐到裡的林泉，一直到銀灰的VOLVO溶漸次亮起的白夜華燈之中，樑岌才恍然回過神似的，疑的看著陳楚：“你表哥的意思是……”

“啊，”陳楚興的摟住樑岌的胳膊，“你不是一直都有搞圖書直銷的想法嗎，做吧，有小仨支持我們，我們一定會功的。”

“我們的圖書直銷有別於網上書店，也不同於傳統書店，而是以有針對姓的上門推銷與倉儲銷售、網絡營銷相結合的全新模式，你表哥能接這樣的概念嗎？”樑岌略有些信心不足，“這種全新的模式，現在還只是我的設想，要用相當長的實踐時間才能逐步起來，可能過去很多年，我還只是一名小書商，到時候，只怕還是讓你爸媽失。”

“你能討我的歡心就足夠了，”陳楚半擁著樑岌，眼眸著有著迷的芒，“功的標準並不是惟一的，我們至曾努力改變一座城市的閱讀習慣，你知道我最喜歡你哪一點嗎？你談理想時的眼睛閃閃發亮，那個時候最迷人了！”

樑岌攬過陳楚的纖纖細腰，摟心的讓自己迷的人，注視著林泉車消失方向的夜，說道：“對啊，我們有什麼好擔憂的，大不了再回去當個小辦事員，至我們曾經努力的改變過一座城市的閱讀習慣。”——

林泉手裡握著方楠的手，喝了點酒的原因，方楠白的臉上溥了一層，一直延到頸脖子裡，異樣的。林泉專注的看著方楠的側臉，覺得怎麼看也看不夠。方楠笑著將他的頭扳開，林泉頭一躲，頑皮的咬住的手指，出舌頭的手心。方楠眉頭出噁心的神，拿濡溼的手心去抹林泉的臉。林泉也不顧自己的唾沫髒，著方楠的手心，人也向靠過去。

方楠託著林泉的頭，慢慢的讓林泉的頭枕到自己綿的口上，手指按著他的太，舒緩他這一天一直崩的神經。

“你準備怎麼幫陳楚們？”方楠好奇的問。

“不會有太多的幫助，如果功過於簡單，大概不會令人珍惜，”林泉的哼著，懶洋洋的，窺著季永從後視鏡裡的角度看不見他們，還惡作劇的拿頭蹭方楠的，惹得方楠輕拍他的掌，“陳家現在需要腳踏實地的人才，而不是心浮氣躁、趾高氣揚的投機商，呵，陳家好像不缺心浮氣躁、趾高氣昂的人呢。”

“你裡說什麼恩怨如煙雲，風來皆散，臨到頭還不是對陳家那邊異常苛求？”方楠著林泉的臉頰，“你真是虛僞的人，你二舅多次找過徐建，想堆場能做天星湖的生意？”

“堆場？”林泉呲牙咧，“堆場能有多大的生意，真是爲難徐建了。你明天到聯投宣佈一下，陳家跟林家的人找上門來，一定要我親自出口放行纔可以，免得徐建、顧曉玲他們爲難。”

“還要去耿書記家？”方楠輕聲的問。

“嗯，先把你送回家。”

“我自己車就可以了。”

“是我想跟你多待一會兒時間。”

方楠心裡涌起一陣，雙臂摟著林泉削瘦的，下磕在他的額頭，凝視著他略帶著疲憊的眼神與直的鼻樑；林泉只有跟方楠在一起，纔會放鬆自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