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塘,位於清虛天東南面,也是清虛天和紅塵天的天壑所在地。離開破壞島三天後,我趕到這裡,打算從紅塵天繞道去羅生天。
路邊百花爛漫,草長葉翠,燕鶯在高高的枝頭啾鳴出鮮亮的春。芙蓉塘附近,人頭攛,歇腳的十多個石亭子裡坐滿了人,三五團,高談闊論。碧藍的晴空中,不時飛掠下一頭頭奇禽異,背上騎著服飾各異,佩刀帶劍的男,似是來自清虛天各個門派。
我暗自詫異,怎麼這麼熱鬧?簡直像個嘈雜的大集市。幸好我以息壤改變了形貌,態胖,面容浮腫,不怕被人認出來。絞殺變了拳頭大小,趴在我的肩頭,目閃閃地盯著衆人和怪,貪婪地著脣。
“依我看,破壞島一戰,公子櫻必然佔了上風。”大聲說話的是一個棗臉大漢,一腳高踏在路邊的栓石墩上,單手叉腰,唾沫橫飛。瞧見衆人紛紛向他看去,棗臉大漢更起勁了,拍了拍健壯的脯,嚷道:“不然的話,楚度那個魔頭怎麼會甘心退走?”
“這可不一定。”八角涼亭裡,一個穿牡丹雪紡紅肚兜的子對棗臉大漢拋了個眼,嗲聲嗲氣地道:“要是公子櫻佔了上風,早趁勢殺了楚度,豈會放虎歸山?我看多半是楚度賺了點便宜。”眼波四下裡一飄,溜溜得讓人不到。
棗臉大漢瞪了子一眼:“公子櫻是謫仙般的人,怎麼會敗給一個下賤的妖怪?分明是他心存仁厚,不願殺了楚度挑起魔剎天與清虛天的戰火,才饒了對手一命。|
||”
我心裡有些糊塗了,聽他們的口氣。似乎公子櫻和楚度誰也沒死。又聽那個子冷笑:“公子櫻不愧是清虛天第一人,被楚度殺了九大名門掌教。還大仁大義地放過楚度。佩服,佩服啊。”
聽出了言語裡地譏諷,棗臉大漢臉憋得發紫,偏又發作不得。我瞧著子顧盼人的眼神,不由得想起一個妖怪,當下目凝聚氣象八中地“轟”字,直對方。
視線中,子的頃刻出了燃燒的火焰。如遭雷轟,驚一聲,向我這個方向來。這時我早已施展刺字訣。遁正午燦爛的中,察覺不到敵人,臉上不自地出一畏懼。
真的是赤練火!我直咂舌,可真是膽大包天,這種時候還敢來清虛天搗。幸虧我收回了剛練的神識氣象,否則不但被轟,苦修的火也會被神識氣象獨特的質吞噬不。
神不知鬼不覺,我浮出日輝。混人羣,換了一個靠近赤練火的位置。昔日的勁敵。如今連我一招也接不下來,我也沒覺得有什麼欣喜。跟隨楚度一路挑戰清虛天各大名門,早讓我眼界大開,生出凌絕頂而小天下地心。|
“你不是人!”上空,陡然傳出威嚴的喝聲。一頭雪白的怪撲扇巨翅。從雲端裡急速飛下,落地時,輕如鴻,不帶起一風聲。
怪皮如玉,羊須象鼻虎爪。頭生雙角。雙目紅如瑪瑙,凸出脣的幾十獠牙像銀子般閃閃發。深般的鼻孔一吸一吐。捲起陣陣狂風。背上,架著華貴的冰蠶兜,一個頭戴琉璃冠,寶相莊嚴的麗子端坐在兜上,手持玉拂塵,目鎖住赤練火,不怒而威。
“恭迎碧落賦的冰鏡護法。”見到子,許多人紛紛躬行禮。我細看了冰鏡幾眼,心中奇怪,碧落賦地護法也趕來天壑,到底出了什麼大事?
“你不是人。”冰鏡冷冷地看著赤練火,重複道。衆人迷不解地向赤練火,低聲議論。
赤練火恢復了從容的神,目一轉,笑意盈盈:“原來是碧落賦地冰護法大駕臨。我只是誇讚了公子櫻幾句,冰護法不必怒,侮辱在下吧?”
冰鏡像一個玉雕的菩薩,面無表:“大膽妖孽,還不跪下束手就擒?”聲音刻板,嚴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
赤練火繼續裝糊塗:“哦,碧落賦是說不得的。|
||好,我改口還不行嗎?破壞島一戰,公子櫻大發神威,趕走魔主。碧落賦天下無雙,清虛天永垂不朽!”
冰鏡冷冷一哂,拍了拍座下怪。怪的額頭猛然綻開,出了第三隻眼。這隻眼睛沒有瞳孔,純白不帶一雜。眼出一片白地華,罩住赤練火,後者悶哼一聲,層層落,出熊熊燃燒的火焰**。
我訝然道:“這是什麼怪,竟然得赤練火現出原形?”
月魂道:“是上古奇避邪,它最能應妖氣,算是妖怪的剋星。你也要小心一點。”
說話間,避邪的第三隻眼向我這個方向來。我心中微微一,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留它不得了。乖兒,準備飽餐一頓吧。”
絞殺興地嗚咽一聲,蠢蠢。
“是妖怪!”棗臉大漢瞪著赤練火,如夢初醒地喝道,四周圍,無數敵意的目投向赤練火,人羣微微,不人跳出來,把赤練火團團圍住。
赤練火一言不發,頃刻化作三頭六臂,衝向人羣。對面地幾人躲閃不及,被燒幾團焦炭聲,捲曲地象鼻忽然抖得筆直,“呼”,一片冰澈骨的白氣從鼻孔噴出,罩向赤練火。白氣過,滴水凝冰,空中結出霜,將赤練火擊出地火焰凍熄。||||
赤練火向後飛退,避邪窮追不捨,猛撲上去。利爪毫不怕火焰,速度驚人。抓向赤練火。“呲啦”一聲,竟然被它從赤練火肩頭撕下一團烈焰。
人羣裡,突然竄出一個老頭、一個老太,正是古裡、古怪。他們化作呼嘯的風火雙,衝向避邪。避邪頭也不回,象鼻向後甩出,捲住風火雙。“轟”的一聲,避邪的象鼻被風纏住,絞麻花,火趁勢狠狠砸中地鼻尖。避邪痛吼一聲。反撲去,風火雙在空中滴溜溜一轉,飛向赤練火。
腳踏風火,赤練火迎向避邪,揮舞三頭六臂,一道道狂風烈焰鋪天蓋地,得避邪連連怒吼。風掀起一道龐大的龍捲風,裹住避邪。轉得它暈頭轉向。“砰”火趁勢飛出,拐了個彎。狠狠砸在避邪地屁上,頓時燒焦了一塊。
“避邪,退下!”冰鏡見勢不妙,急喝道。赤練火怎肯放過這個機會,死死纏住避邪。風火雙在空中忽快忽慢,詭異變向,一次次砸中避邪。
趁雙方激戰,得到我命令的絞殺變蒼蠅大小,閃電竄出。穿過熊熊呼嘯的風火。鑽了避邪的鼻孔。
“小心!”即使在混中,冰鏡的目依然清晰捕捉到了絞殺。|
||但已經來不及了。避邪淒厲慘,在地上瘋狂打滾,又猝然僵不,滿的急速乾癟,皮變枯,很快只剩下一張薄薄的皮。
衆人看得目瞪口呆,赤練火也愣住了。絞殺變螞蟻一般大,從薄皮下悄悄爬出。
“孽畜,哪裡逃?”冰鏡厲喝一聲,飄然躍起,玉拂塵擊向絞殺。我心道這個人眼睛好尖,剛要出手攔阻,絞殺“呼”地漲大,手噴出一片白的冰氣,將玉拂塵震開。
我吃了一驚,吞噬了避邪的絞殺又變得有些不同了。除了能噴出和避邪相像的冰氣,它地臉開始像一個小孩,璀璨如星的雙眼上生出了一對彎彎的新月眉,充滿了邪異的魅力。
“真的好好吃哦,爸爸,我忍不住了。”絞殺脣邊的鮮,閃過冰鏡,向人羣中的珍禽異撲去。一時間,人仰翻,混不堪,慘聲此起彼伏。
螭在我的神識裡打了個寒戰:“好厲害地怪!哪個神遇到它只好自認倒黴。”
“絞殺又強了很多,看來每次吞噬神,都會助長它的妖力。”月魂沉道:“真是非常奇特地進化方式。”
不一會,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乾癟的皮。衆人紛紛怒喝,圍追堵截絞殺,卻連它的影子也不到。|
||絞殺就像一個嗜的幽靈,行蹤詭異飄忽,轉瞬間,又有幾頭異伏。不人駕著坐騎慌逃向天空,赤練火也趁想溜,被冰鏡強行截住。
風火雙捲起狂暴的颶風烈焰,罩向冰鏡。後者抖出玉拂塵,如同一朵冰雪花在半空綻開,塵刺旋轉地颶風,破開無數孔。颶風立刻像泄氣的皮球,急劇變小。烈焰也被塵放的寒氣凍結,漸漸微弱。
“爾其靜也,象皎鏡,是開碧落。”冰鏡肅然道,一掌拍去,赤練火方圓一丈出現了一個圓形的明澈斑。斑不斷收,赤練火被死死束縛在斑,試圖掙扎出來。風火雙“砰”地砸落在地,變回古裡、古怪的樣子,渾劇烈搐。
碧落賦地道果然神妙,再不出手,赤練火他們多半兇多吉。想起赤練火阻止我去飄香盛會地善意,我略一沉,施展刺字訣,遁斑。
一進斑,我渾痠,手足刺疼,彷彿要被明亮的華融化。封字訣心隨意,將不斷收地斑向外推開,我雙手各抓住赤練火、古里古怪,衝出斑,旋風般掠人羣。轟字訣下,人被紛紛撞飛出去。上絞殺,我全速飛向天空,幾個起落,把尾追的人遠遠甩在後面。
被我抓在手裡,古怪一路慘哼,口吐白沫。||||我趕找了一片的叢林落腳,放下了他們。
“爸爸,我吃得好飽,想睡覺。奇怪,我很瞌睡的呀。”絞殺著滾圓的肚子,眼睛惺忪。像是喝醉了一樣。不等我細問,絞殺收形。跌跌撞撞地鑽進我的耳孔,陷了昏睡。
赤練火對我深深一揖,聲道:“多謝恩公相救,我等不勝激。”目流波,綻出一個的笑容:“恩公應該不是魔剎天地吧?否則以這樣的手,早爲聲名赫赫地妖王了。”
這個妖戒心很重,我救了,反倒要打探我的虛實。我乾笑一聲,似是而非地答道:“姓埋名也不是什麼難事。”
古裡和古怪咬了一陣耳朵,古裡瞪圓了眼。圍著我瞅了好半天,失聲怪:“原來是你啊!小姐,他是林飛!”
“小姐,他是林飛!”古怪乾地重複道。古裡狠狠瞪了古怪一眼,酸溜溜地道:“你倒是記得這小子,被他抓住手裡一定樂壞了吧?你看他現在這副醜樣,八是勾搭了哪個有夫之婦,被捉毀容了。”
我知是在古怪上暴了份。以的質,立刻能應出我魘虎眼珠的威力。我故作不解:“林飛我倒是聽說過。他和我長得一樣嗎?”
古裡的手指幾乎點在了我的鼻子上:“你可真沒良心啊。|
||小姐爲了打探你的消息,才主領命,潛清虛天,差點命都丟了。你倒好,裝傻充愣。”憤然道:“小姐。我們走,別理這個混蛋了。”
赤練火神複雜地看著我,許久,聲道:“林公子,真的是你嗎?”
我苦笑一聲。恢復了原形:“如果是昔日的小紅問我。那我當然是如假包換的林飛了。”
赤練火眼中閃過一抹驚喜之:“多謝你救了我。魔主大人說你一定還躲在清虛天避風頭,果然沒有料錯。林公子。你現在地法力可厲害得,都能媲妖王了。”
“楚度和公子櫻一戰,究竟結果怎樣?難道兩人握手言和了?”
“沒錯。魔主大人與公子櫻戰了平手,還代表魔剎天,許下與清虛天十年互不侵犯的承諾。”
我心生狐疑,楚度做出這個承諾,難道是想騰出手來幹別的事?或是與公子櫻一戰,楚度了重傷,所以不得不簽訂城下之盟?不過以楚度當時的糟糕狀態,還能和公子櫻打平手,顯然他的真實實力強過了對方。
赤練火微微一笑:“其實戰和是最好的結局。如果公子櫻落敗死,恐怕整個清虛天都會不顧一切地殺向魔剎天,白白便宜了那些坐山觀虎鬥的人。|
||”
我心中一:“你的意思是?”
“魔主大人地用心,我們不敢妄自揣測。”赤練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魔主大人這次派我潛清虛天,除了察看各派虛實之外,還特意囑咐我尋訪你的行蹤,讓我帶一句話給你。”
“什麼話?抓我回去?那要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魔主大人說,你遲早會去找他地。除了他,北境沒有一個人可以接近沙羅鐵樹。”
“沒有人可以靠近沙羅鐵樹?”我心頭一震,明白了楚度的意思。要解開老太婆師父的毒咒,就必須要有沙羅鐵樹的樹,我不得不主送上門,前往魔剎天鯤鵬山脈的沙羅峰頂。
赤練火道:“沙羅鐵樹有一種可怕地魔力,除了天定的魔主,哪怕法力再強的人、妖接近它,也會化爲灰燼。否則任何一個妖怪都可以在樹下坐等鐵樹開花,冒充魔主了。”
我暗暗頭痛,這麼看來,溜上山挖樹是不可能了。但既然沙羅鐵樹無法靠近,楚度又爲何告訴我樹可解毒咒呢?豈不變了一句廢話?
赤練火忽然問道:“林公子來芙蓉塘,是打算去紅塵天觀看清虛天與羅生天三年一度的法比試嗎?”
我微微一愣,難怪這裡的天壑滿了人,原來都是去看法比試地。||||想來清虛天、羅生天十大名門地人已經提前趕去。“那我也湊個熱鬧吧。”我興地道,心頭一下子火熱,到了紅塵天,說不定還能見到失散的三個。
古裡眉弄眼地道:“清虛天八個名門掌教死在魔主大人手裡,實力驟損,這次和羅生天比試。他們要栽大跟頭啦。”
“那到未必。”我沉道:“死去地名門掌教必然早已選定了繼任人,相信新掌門的實力不會差到哪裡去。何況雙方比試,掌教不見得會親自出手。”
古裡一翻白眼:“清虛天現在連十大名門都湊不齊,還談什麼新掌門?白雲澗的司馬胖子臨死前,就解散了整個門派。破壞島地拓拔峰本沒有指定下一任掌門,他死後,衆弟子紛紛投靠碧落賦與星谷,第二名門從此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