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錯，無限延的藤蔓，彷彿一清晰的線索，將多支離破碎的謎團串連起來。

爲什麼得到過自在天地圖的人大都兇多吉，什麼樣的勢力才能令他們神失蹤？謎底昭然若揭。

然而，如果那個宇是傳說中的自在天，爲什麼吉祥天要死死守住這個呢？如果只是爲了敝帚自珍的私慾，他們爲何要將那個宇封印起來？早就可以大舉向自在天開拔，直奔幸福生活了。

其中一定另有。

慢慢回憶自在天的地圖，我決心繼續前行，一探究竟。雖說我沒有完全記住地圖，但好歹也留下了七、八分印象，再加上螭，應該能走對路。

也不知走了多久，四周雲氣漸熱，雲霞彷彿火燒一般，熊熊翻滾。藤蔓的也變得紫裡紅，糾纏千奇百怪的形狀。

“再往左，攀上中間的靈藤！這下不會錯了，我們很快就要到達那個宇了。”螭忽然興地起來，前方的藤蔓尤其壯，向上彎巨大的拱形，猶如一座彩虹橋，向雲霄深。兩側細長的靈藤猶如尖錐，紛紛向外展，彷彿虹橋張開的翅膀。

我的腳剛要踩上橋形靈藤，心中驀地閃過一危險的警兆。在自在天的地圖上，此特別標識了許多鮮紅的“叉”形，與其它地方形鮮明的對比。

我不由地回腳步，仔細察。附近似乎並沒有什麼出奇之。只是藤蔓微微有些搖晃，雲霞翻涌得更激烈一些。然而。那張自在天的地圖決不會多此一舉地添上標識，這裡一定有什麼古怪地地方。

“別磨磨蹭蹭了，快點上，你明天還要趕回來哩。”螭急躁地嚷嚷，這一路反覆索，至花了四個多時辰。

我沉道：“當年你主人經過這裡的時候。可有什麼異常？”

“異常？能有什麼異常？”螭不解地道，想了想，忽然一拍腦門，“我想起來了，主人走上這座藤橋地時候，步伐忽左忽右，十分奇怪，像是爲了避開什麼東西。”

我心中一寒，連昔日天下第一高手都要小心翼翼，可見其中兇險。我更加不敢大意了。索靜立不，放開神識。神宛如無形手向藤橋延而去。

剛開始，神識並沒有察覺出什麼，只是像探了一個深不可測的空，越向延，空就越廣闊。但隨著神識的不斷深，我發現在空極。又有許多向無盡虛空輻的空，這些空浩浩，無邊無際，生出極強的吸力。剎那間，我的神識猶如繮地野馬，發瘋般地掙我的控制，衝向空。

我大驚失，如果神識徹底而出，我會變一個失去意識的傻子。與此同時，神識千萬個漩渦激烈旋轉。急速收，竭力把神識拉回來。

“怎麼會這樣？”螭駭然大。在神識跌跌撞撞，東倒西歪，幾乎無法穩住形。

我頭痛裂，神識變了一個戰場，在空與漩渦的拉扯中急劇盪。就像天空中的風箏，脆弱的線在狂風中搖擺，隨時會斷裂。

“不能這樣下去了，你要快做決斷！”月魂清鳴一聲，明澈的輝灑滿神識。神識稍稍穩定了片刻，又猛烈震盪起來。

此時，我想要轉逃跑已經不可能了。空的吸引力不斷增強，神識漸漸遙遠，變了一顆渺不足道的微塵，在無垠的空深迷失。我地神智開始模糊，往事水般涌現，又不斷消逝。

不再猶豫，我憑著腦海中僅剩的一點清明，控制住軀，施展神識氣象地刺字訣，衝上藤橋，追神識而去。

轟然一聲，四周景變幻，藤橋消失了，茫茫天地中，只有一個個佈的空，通往不可知的深。在某一個空，陷了我的神識。我撲空，與神識重新合而爲一。

“這是哪裡？”我聽到自己如釋重負的氣聲，在沉寂的四周久久迴盪。

“我們可能在蒼穹靈藤地鬚。”螭發了一會呆，用不肯定的口吻道。

“鬚？你的意思是我們正在蒼穹靈藤裡面？”我將信將疑，在我看來，藤橋上分明設置了許多極爲厲害的法陣制，所以纔會吸取神識，並將我也吸了陣法中。何況這裡空浩淼，何來藤木的跡象？

螭哼道：“蒼穹靈藤的奇妙哪是你想象得到的？它吸取天氣雲霞生長，早就不再是單純的植株了，更像是一種‘氣’。”

“螭說得有點道理。”月魂沉道，“唯有如此，你的神識才會被蒼穹靈藤當作氣吸，險些爲它生長的養料。我也能覺到，這些空是一個個凹陷地巨大氣，悄無聲息地吞噬天地靈氣。還有那個‘宇’，靠人力是很難封印的，吉祥天應該是藉助了蒼穹靈藤地力量。”

我目瞪口呆，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能夠結果藤的蒼穹靈藤竟然不是植，而是一種有生命力的“氣”。試問，氣又怎麼可能爲生命呢？

“什麼是生命？”月魂反問我。

我口而出：“能呼吸的之軀。”

“呼吸吞吐的，不正是氣嗎？藤果不就是蒼穹靈藤的嗎？既然呼吸是生命的標誌，那麼氣當然應該被看作是生命。”

我茫然無語，一時難以接這種荒誕的說法。月魂續道：“什麼纔是生命？你始終

限於一個人或者妖的角度來看待。你的認知永遠是就像楚度、梵、無或者公子櫻，堅持的道也只能從自出發。”

“如果這樣說的話，月魂和螭也是生命吧？”我沉思片刻道。

螭驀地一震。雙目赤紅，猛然發出震耳聾地咆哮。吼聲中充滿了悲憤、不平、欣喜、激??????。良久，螭停止了發泄般的狂吼，在神識，對我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你，我地??????。像是要找一個合適的詞，猶豫了許久。最終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我的——朋友。這麼多年，你是第一個說我們魂也是生命的人。”

月魂喃喃地道：“我們也是生命嗎？林飛，這是我聽過的最聽地話了。”

我沒有想到，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他們反應如此強烈，心中不浮上一酸。螭槍再鋒銳，月魂再聰慧，也需要主宰這個天地的人、妖認同。哪怕這種認同有多麼侷限。

楚度試圖征服北境，在他心深，需要的也是認同吧？孤獨瀟灑如無。也同樣需要我這個唯一的朋友。也正因爲如此，怨淵選擇了海沁。

真正的生命。永遠不可能是個存在的。這是一種悲哀，但也是一種幸運。因爲有此，生命從此不息。

“好了好了，先想想怎麼出去吧！”螭大聲咋呼，臉漲得發紫，分明是想掩飾剛纔的心流。語聲卻出一關切，“我們魂無所謂，遲早能回到靈寶天，但你就不行了。萬一出不去，你就得困在這裡直到死。”

我皺眉道：“難道衝不出去？”

“螭槍是神識之槍，對付蒼穹靈藤等於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你的神識氣象源於氣，一樣會被死死剋制住。”螭罕見地耐心解釋，“而有形的利也無法破開虛無地氣，甚至你的毒影也無技可施。”

我忍不住苦笑。照這麼說，眼下等於死路一條。難怪自在天地地圖在此描畫了許多紅叉。藤橋上原來分佈了大量的鬚，任何人、妖一旦踩到，就會被吸。所以當年天刑宮的首座長老也要避之不及。

左思右想，我索展開法，向空深掠去。螭驚訝地道：“你怎麼反倒往裡跑？這株蒼穹靈藤至生長了億萬年，形碩大無朋，你要是深鬚，恐怕永遠也轉不出來了。”

我斷然道：“以蒼穹靈藤鬚的強大氣，想要原路逃回本不可能。只有運氣了。”月魂說過，那個狂暴的宇很可能是靠蒼穹靈藤封住的，果真如此，兩者之間必然存在銜接地地方。找到那裡，不但可以困，還有機會到達那個宇。

“你大有長進。”月魂忽然一笑：“此時此地，深陷絕境，你不但沒有爲安危焦慮，反倒更激起了你對那個宇的探索之心。現在的你，頗有幾分楚度勇闖怨淵的氣度。”

我搖搖頭，當日楚度早就下了置死地而後生的決心，是一飛沖天般的毅然絕然。我卻是看一步走一步，然而每一步，都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沿著氣不斷深，周圍赫然現出更多的氣，麻麻，四通八達，給人一種深陷其中，再也無法走出的可怖覺。不過，這裡的氣息清靈純，隨著呼吸在肺腑吞吐，使我神清氣爽，靈犀脈水銀般在貫流，連法力也略有增長。

我稍稍放開一神識，任由氣牽引，尋找鬚最壯，引力最強地部位。我相信那是唯一可能與那個宇相接之，否則難以抵抗那個宇狂暴龐大的力量。穿梭在無窮無盡地氣中，不知過了多久，我忽然意識到這也是一種機緣，頃刻平心守神，默默應四周的氣，會其中看似平靜，實則無孔不的波節奏。

漸漸地，我心與意合，完全沉浸玄妙的氣機應。原來蒼穹靈藤的氣與天象的氣不盡相同，前者蘊育了的生命力，猶如活，滋養生長。想到此，我怦然心，要是神識氣象也貫穿了生命力，豈不是威力大增？而最有生命力的東西，莫過於魅舞。過去。我地神識氣象結合了魅舞，但兩者還遠遠談不上融匯一。如果能將充滿妙生命力的魅舞與神識氣象徹底融和，我地力量一定會更上一層，臻至嶄新的境地。

中，我彷彿找到了向知微進軍的突破口。

“前面是什麼？”螭激地喊道。

正前方，緩緩飄浮著一異，包裹在福壽圖紋的深紫綢袍中。它有手有腳。烏髮濃亮，像是一個人，然而即使是也不會這樣乾癟，四肢、軀幹包括臉都扭曲麻花。

我靠過去，輕輕拉起綢袍，帶順勢落，一枚青的高古玉佩、一冊古籍從帶上掉下。

“歐圓。”玉佩上刻的三個字目驚心，古籍地封面更讓我驚喜加——《太和自然胎醴》，丹鼎流道的第一品！

“他是如意城的城主歐圓！他怎麼會在這裡？”我著玉佩，失聲道。對照眼前的乾。我怎麼也沒辦法和那個白胖油猾的傢伙聯繫起來。

月魂苦笑道：“他的氣應該被

藤慢慢取，纔會變這副模樣。你如果在這裡待難逃此劫。”

我“嘩啦啦”翻《太和自然胎醴》，不能置信地道：“像是真貨！奇怪，歐圓怎麼會有丹鼎流的最高層芨？”

翻到芨的封底，幾十行字映眼簾，字跡工整，詞意條理分明。沒有毫凌。在最後寫著：“丹鼎流第四千一百九十七代掌門歐圓臨終絕筆。”看完整篇言，我不由深深歎服：“歐圓真是一個人！”

這是一樁辛塵封的往事：在多年前，丹鼎流宣告煉出了一顆起死回生的靈丹後，災禍降臨。丹鼎流幾乎滿門被殺，只逃出了掌門在地十多個法力深的高手。這些高手各自攜帶本門籍，四流亡。他們有地最終被殺，有的居遁世，收弟子，歐圓恰好是掌門一系的傳人。

肩負振興門派重責的歐圓，明察暗訪數百年。終於發現滅門慘禍與吉祥天的天刑宮有關。得到自在天地圖後，他故意送給甘檸真。用我們牽制外人的視線，隨後以丹藥改變容貌，逃出紅塵天，還想方設法加了吉祥天，爲菩提院地一名長老。

他和我同樣發現了蒼穹靈藤的，試圖尋找傳說中的自在天，結果被靈藤鬚吸，喪命於此。

“歐圓臥薪嚐膽了一輩子，最終卻功敗垂。”我收好籍，慨萬千。大浪淘沙，北境多風無限的英雄豪傑，誰又會在意一個不起眼的小城主？而那些可能爲英雄豪傑的人、妖當中，又有多在半途倒下，化默默無聞的塵土？

螭疑不解：“吉祥天爲什麼要追殺丹鼎流？”

“大概是因爲平衡吧。”我繼續追蹤神識而行，深思道，“在吉祥天眼中，生死也是天道運轉的一部分。如果丹鼎流真的煉出了起死回生的丹藥，北境將會人滿爲患，會爲了有限地產爭奪不休，黃泉天也不再有存在的意義，八重天地平衡勢必被破壞。”現在想來，吉祥天談不上什麼善惡對錯，他們只是頑固地守護著北境的法則。

月魂聲道：“爲了守護北境，就可以任意殺戮嗎？”

“丟卒保車，無可厚非。”我淡淡地道，清晰到神識月魂異樣的激。頓了頓，道，“正像你所說，每一個人都只能以侷限的角度看待外。除非，生命可以超越‘我’的存在。”

月魂陷了久久的沉默，螭也難得地安靜下來。我不知疲倦地穿過無數個氣，算算時間，應該是第二天了，如果梵發現我失蹤，也不知會捅出什麼簍子。就在此時，神識猛然劇烈盪，靜寂的四周發出氣流的竄聲，前方赫然出現了一個龐大的氣，芒依稀閃耀。

“是那個宇！”我狂一聲，興地向前衝去，撲面而來的氣浪幾乎讓我站立不穩。

一個狂暴絢爛的世界在視野中綻開：蝗蟲般集的隕石羣從頭頂上空呼嘯飛掠，無時不刻不在撞，響聲震耳聾，激濺的碎石掀起滔天塵。一條條金紅的火焰河流猶如瀑布，傾瀉流淌，沸騰翻滾，無數團火漿此起彼伏地炸開，出眩目的線。千萬個彩繽紛的環、暈、球在蹦跳，旋轉，時而芒大盛，濺起豔彩雨，時而熄滅，化幽深的黑。

這是一個充滿了濃烈彩、富聲響的宇，它像噴薄的彩，恣意揮灑，它是狂躁的怒，發泄著旺盛的力。

然而，它和我想象中世外桃源般的自在天差得太遠了。

在這個宇前，是鋪天蓋地的蒼穹靈藤。晶瑩剔的藤蔓像一張不風的巨網，封住了宇。偶爾滲進來的宇的力量，令我心驚神悸，不能自持，連氣也不過來。

“這不是宇。”月魂突然道，“這是天壑！”

我驀地驚醒，如果自在天是一個宇，吉祥天是一個宇，那麼在兩個不同的宇之間，必然存在天壑。否則彼此力量撕扯，早就崩潰炸了。

“原來是天壑。”我怔怔地道，在這狂暴絢爛的天壑對面，可是傳說中的自在天嗎？就算如此，我又有何能可以越過呢？

月魂平靜地道：“如果你能越過天壑，你會去嗎？拋下一切，拋下你所追求的東西，你會去嗎？”

我一呆，木立良久，猛然放聲大笑。此時此地，我終於明悟到楚度、拓拔峰這些絕世高手對自在天地圖不屑一顧的心境。

生命終究不是個，也不可能是個。就在同時，一個個曼妙的魅舞姿態在腦海乍現，與眼前天壑的萬千氣象相輝映。“卷”、“裂”、“轟”、“斷”、“封”、“化”、“纏”、“刺”、“纏”、“衡”九字訣的真髓彷彿化作魅翩然起舞，神識氣象胎換骨，與魅舞徹底融爲一爐。

冥冥氣息在流轉，盈虧循環，完滿如意。充滿了生命力的神識氣象猶如蒼穹靈藤的一部分，不再它牽引吸取，可以輕鬆抵達它的任何分枝，進出自如。

在心境空靈，氣充盛的巔峰狀態下，幾種不曾修煉功的道、甲也水到渠，豁然貫通。

轟鳴如雷，白熾的海將我淹沒。我飛昇進了靈寶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