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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北遊》 第6章 居心叵測的訪客

我反覆考慮了半天,才道:“前輩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你倒是難纏。”悲喜和尚沉默了一會,道:“我是誰,你沒有必要知道。我來魔剎天充當悲喜和尚的角,目的是爲了求道,不存其它雜念。”

不用我說出口,他就主回答了我的疑問,對此我已經見怪不怪。當下笑道:“多謝前輩坦誠相告。前輩爲清虛天的名宿,卻毫不把清虛天的興衰存亡放在心上;爲知微高手,卻甘願在楚度手下當個妖王。由此可見,你是一個非常驕傲的人。像這樣的人當然不屑算計我,所以我可以放心暴自己的了。”

“驕傲?我棄清虛天而不顧,應該是無吧?”悲喜和尚冷哼道:“何況我作了楚度的奴才,如何又變了驕傲?”

“在前輩心中,除了你自己的‘道’之外,不會在意任何東西。外在的份、地位、名譽,清虛天各派的安危,甚至仁義、道德、誼,前輩都視如草芥,不屑一顧。在外人看來,的確是無無義。但我不那麼認爲。”

“你不在意,是因爲你覺得這些東西不配你在意。”我肅聲道,“所以無論是衫襤褸還是披錦緞,無論爲奴爲僕,還是號令天下,前輩都無所謂。”

“只有一個真正驕傲到骨子裡的人,纔會完全不在乎。”我忍不住黯然,又有一些羨慕。或許在我心深,永遠藏著自己無法正視的東西。所以在大唐,我要爬上那棵旁人不敢爬的大樹。所以在北境,我要奪回高高在上的魔主之位。

“哈哈哈哈!”長時間的沉悶後,天地間驟然響起悲喜和尚的狂笑聲,“你不必說得這麼好聽。我本是無之人,求無之道,怎會在乎別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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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像前輩這樣舍道之外,再無它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哪怕是楚度、碧戈,也有最起碼的憎。說句老實話,你已經不像是一個人了。難道人世間的,真的不值得前輩一顧麼?”

悲喜和尚悠悠一嘆:“當你活到了足夠的年頭,你就會明白,是世上最虛假的東西了。”

我苦笑搖頭:“我的道和前輩的完全不同,所以無法理解你的想法。但願我的經歷,能爲前輩的道提供一些悟。”當下不再猶豫,把自己從大唐而來的往事,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個乾淨,連龍蝶、阿蘿師父的事也沒有瞞。

過了許久,我都沒有聽到悲喜和尚的迴音,彷彿他正在潛心思索,又像是在觀測我的一舉一。我凝神細瞧四周靜止不的神識天地,不由心中好奇,悲喜和尚究竟躲在了什麼地方?爲什麼要藏自己?眼前的一道銀白飛瀑有些古怪,莫非是他所化?他的真面目究竟是什麼樣子?

就在我思緒停留在瀑布的同時,“轟!”凝固的水流倒懸瀉下,濺雪迸玉,一個烏髮玄衫的中年男子從飛瀑中翩然走出。他面容清俊,姿儀神秀,如同玉石一般潔瑩潤,世出塵的步伐與流水相契相和。一時間,我分不清是飛瀑在流瀉,還是他在流

“你倒是信得過我,該說的說了,不該說的也都說了。”中年男子的聲音朗朗盈盈,宛如不摻一點雜質的天籟清鳴,聽起來十分舒適悅耳。他臉上的神更是奇特,雖然有常人的表變化,但不藏一一毫的。就像一個人在笑,卻沒有喜悅,在哭,卻沒有悲傷,神的變化僅僅是一個空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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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這纔是悲喜和尚的真面目?我就像看見了一幅會的畫像,而不是有的活人。仔細打量著他,我口中說道:“我相信前輩決不會對我不利。前輩在我眼裡,就像一塊石頭,一片浮雲,試問誰會防範這些東西呢?你和我,本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存在。”心中暗忖,憑他如此出衆的儀表,又是絕頂高手,在北境必然有一段輝煌多彩的過去。有機會逃出魔剎天,我一定能查出他的真實份。

悲喜和尚淡淡一哂:“你的故事很有價值,所以我也會給你相應的好。只是你有功夫打聽我的來歷,還不如多費些心思,想想如何對付楚度吧。既然怨淵預示了你的未來,也許你還有重頭再來的機會。”

聲道,“事到如今,我都開始懷疑怨淵的預兆會不會出錯了。否則我怎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也許正如楚度所言,那僅僅是幻象?”

“怨淵顯示的只是一種徵兆,不能不信,也不能盡信。”

悲喜和尚的口吻令我心中一,我試探著問道:“前輩似乎很悉怨淵?”

“羅生天三大死亡地,我在多年前曾經一一深歷練。脈經海殿藏經殿裡的海沁日誌,我也拜讀過。”悲喜和尚輕描淡寫地答道。

我失聲道:“這怎麼可能?那時‘它’的詛咒還沒有解除,前輩又如何安然進出怨淵?”如果不是我的千千結咒,楚度都不見得能闖出怨淵。

悲喜和尚漠然一笑:“怨淵,只不過是遵循天地萬運行規律中的因果規律罷了,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我心知換的好來了,立刻追問:“請前輩說得詳盡些,怨淵和因果到底有什麼關係?因果規律便是天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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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人栽樹,纔有後人乘涼。這便是因果。窈窕淑,引來君子好逑,這也是因果。楚度、你和你的師父阿蘿,三者之間同樣是因果。”

“這個我明白。因果就是一件事開了頭,會持續下去,產生接連不斷的影響,最終導致一個結果。其實和阿蘿師父說過的命理差不多,命運是選擇形的因果。把每一次做出的選擇連一條線,起點是因,線的終點就是果。天下萬事萬,莫不如此。”

“天下萬事萬,莫不如此?”悲喜和尚冷冷看了我一眼,“井底之蛙,莫不如此。”

他的雙目倏然綻出璀璨的華,四周的景也隨之流爍閃耀,熠熠生輝,整個神識天地以眼花繚的速度異彩幻變,從極靜轉化。“因果規律,只是天地運行規律的一種。怨淵遵循了最完的因果規律,所以才能昭顯出爾等所謂的命運。但正因如此,怨淵裡的“它”終究逃不掉死在海沁手中的結局。”

“說什麼‘憑我本心,以抗天命’,何須如此麻煩?”悲喜和尚傲然喝道:“只要我離了因果規律,便不用它所制,進出怨淵易如反掌。”

悲喜和尚的言語如同一記記電閃耀的巨斧,開天闢地,斬出了迥然不同的嶄新世界。我聽得驚奇加,激欣喜,又覺得有些糊里糊塗,無法置信:“離因果規律?前輩在說笑嗎?天地萬運行難道還有其它的規律?難道除了因果形的命運,人還有另外一種命運?”

“看著我。”悲喜和尚忽地冷笑一聲。霎時,神識天地的一切景猶如驚濤駭浪涌他的雙眼。

定睛再看,四周陡崖峭壁,黑水洶涌,我依然被鎖綁在蝕魂壑彈不得。而眼前的悲喜和尚,重新變回了蓬頭垢面的邋遢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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