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追在背後的張易乾，看這個逃亡的標營甲騎的目也與看死人無異，無論他如何閃轉騰挪，他背後始終晃著衆多的兵。張易乾下了判斷，這個標營衛士終究難逃一死，或許他能從某個明軍的槍下閃過，但不可能逃過一百名明軍騎兵的刀槍。

與左右的同伴齊頭並進，張易乾突然生出一種與以往迥然不同的覺。

以前對衝戰時，雖然大家一起衝殺，但在戰場上騎兵永遠是孤獨的，每個同伴都正在鬼門關前掙扎，不會有人有工夫看你一眼。張易乾也是一樣，每一次錯陣而過時，他都沒有心思去觀察其他的同伴，伴隨著他的只有自己的馬和戰技，對衝一次接著一次，直到有一方不支敗北。如果張易乾不幸被擊落下馬，可能一直到這場戰役結束，都不會有同伴發現他已經不在人世了。拿張易乾自己來說，他有好幾個好友，就是這樣突然戰死沙場，激戰中張易乾雖然知道邊的夥伴在減，但完全沒有注意到有誰消失了，直到戰鬥結束打算歡慶勝利時，才發現朋友已經躺在沙場上了。

但現在，大家以同樣的速度前進，口中喊著同樣的口號，用同樣的姿態舉著武，當有敵兵靠近時，大家一起用槍去扎。這覺和以往的孤獨完全不同，張易乾到自己好像於一個集中，和整個隊列溶一。

“這就是步兵的覺嗎？”張易乾心裡突然蹦出這樣一個念頭，但隨即又否定了它：“不，這應該就是連環馬的覺。”

看到清軍的騎兵突然向自己的部隊跑過來，穆譚又驚又喜，立刻下令全軍應戰。

在山谷間大路上行進的明軍停下腳步，舉著拒馬槍的士兵走到了最前排——在湖廣，鄧名和李來亨平分了一千五百拒馬槍，此戰前又平均分給包括任堂在的五隊明軍。

一百五十六米長的拒馬槍一端被放在地上，士兵用腳頂住，另外一端傾斜向上，瞬間大道上就好像長出一片帶著金屬枝葉的樹木。

“弓箭手，放！”

在標營騎兵逃向道路盡頭的拒馬槍陣地時，明軍弓箭手已經佔據兩側的丘陵，向道路間的敵騎灑下箭雨。

驚慌失措的標營甲騎衝到穆譚的據馬陣地前，他們在寒四的槍尖前匆匆勒定了戰馬，驚惶地打量著四周的山頭，除了難以逾越的陡坡外，到都出了明軍步兵的影。

更多的甲騎逃了過來，接著還有空鞍的坐騎加了他們的隊伍，把不大的空地得水泄不通。

就是這一點生存空間，也還在被迅速地著，追趕標營甲騎的明軍騎兵也已經趕到，他們在不遠停下了腳步，不過仍維持著剛纔那不風的陣型。

“投降！”

“投降！”

看到上來的明軍步兵，無路可逃的標營甲騎紛紛拋下武。

……

“俘虜說，李國英的標營分兵兩路，一路沿江跑去，應該向著趙千戶那裡去了。走中間的這批人已經被我們全殲了。”穆譚臉上全是掩飾不住的興。

明軍騎兵把中路的標營甲騎打得士氣全無，作爲川陝總督的銳，他們甚至不等明軍開始勸降就開始繳械，不軍還把李國英的軍事部署招了出來。

鄧名得知，正像明軍所希的那樣，發現到明軍呈扇形撤退後，清軍也分散開全面追擊。除了標營甲騎以外，張勇和王進寶也帶著親兵走沿江的那一條路。

“就是說，趙千戶那裡力很大。”鄧名馬上打定了主意：“我先和三堵牆去增援趙千戶，正好可以打在北路清軍的後背上。你帶兵沿著來路打回去。等我和趙千戶打垮了張勇他們，就再回中路增援你。”

“遵命，提督。”穆譚大聲應是。至於周開荒的行，鄧名讓穆譚和周開荒自行判斷，若是中路有力就並肩反擊，若是異常輕鬆也可以視況增援兩翼。

向南追擊的是王明德等人，和中路的敵人一樣，都是李國英從甘陝等地調來重慶的部隊。鄧名知道，他們雖然人數不，但他們的野戰能力肯定不能與王進寶和張勇這二人相比。王進寶、張勇和趙良棟一樣，都是洪承疇指明要參與西南之戰的進攻型將領，任何能夠得到洪承疇重視的將領，當然也會得到鄧名更多的重視。

除了戰鬥力這個原因以外，鄧名決定先攻擊北路敵人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張勇和王進寶是沿著長江進攻。目前明軍的水師已經撤出戰場，可能很久之後才能放下貴州百姓返回。這些清軍部隊若是戰不利，有可能在清軍水師的協助下撤回大營；而向南進攻的清軍則不同，就算給他們更多的反應時間，他們也沒有機會結營固守，然後通過長江上的船隻逃走。

既然如此，鄧名當然優先攻擊更有機會逃的北路清軍，下完命令後，鄧名就帶著騎兵北上。

“等見到了李國英的標營衛士，我們就再來一次連環馬。”鄧名對周圍的騎兵們說道。

“好！”大家都齊聲響應。

此時鄧名還不知道，他剛剛急中生智想出來的權宜之計，正是他的前世近代騎兵所採用的牆式衝鋒。而把近代騎兵栓在一起的，不是統帥的個人魅力或是鐵鏈，而是比連環馬的鐵鏈更堅不可摧的軍紀。任何不如近代軍隊勇敢的騎兵在牆式衝鋒前都不堪一擊，而遇到更勇敢的敵人時，近代軍隊也可以與敵騎同歸於盡。

正如拿破崙所說，一個馬穆魯克可以擊敗三個法國騎兵，但一百個法國騎兵可以擊敗一千個馬穆魯克。近代騎兵出現後，雖然遊牧騎兵依舊在個人馬上遠遠勝出，卻再也無法擊敗農耕民族的騎兵部隊，甚至沒有與之一戰的勇氣。而能擋住視死如歸的近代騎兵牆式衝鋒的，也只有同樣擁有鋼鐵意志的近代步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