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兄，扶我一把。”鄧名從牙裡吐出輕輕一句話。

趙天霸看了看鄧名的臉，急忙手扶住鄧名叉住腰的手臂，鄧名吸了兩口涼氣，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頭表示謝。

“提督，下馬休息一會兒吧。”趙天霸關切地說道。

“不行。”鄧名到中那一箭就好像是被一柄鐵錘在口種種地砸了一下，他保持僵的姿勢不變，向江邊清軍的方向揚了揚下：“戰鬥還沒結束。”

在戰鬥沒有結束前，鄧名不敢冒讓士兵士氣搖的風險，別說現在李國英他們的主力還沒有離開；就是看到清軍乘船離開，鄧名也不敢說對方就不會殺個回馬槍——雖然這種可能極低，但今天鄧名親眼見到了李國英和趙良棟的兇悍，他一定要竭盡全力穩定軍心。

……

除了趙良棟的親兵外，其他的清軍都已經撤退上船，李國英再次命令近衛用旗號向水師重申一遍剛纔的命令：先拔錨者斬！

在李國英的嚴令下，清軍的水師都停在近岸的位置上，所有弓箭手都在面向岸邊的這一側，張弓搭箭準備掩護趙部撤退。

不過明軍並沒有地上來，剛纔任堂指揮力最佳的明軍部隊試探攻擊了兩次，在訓練有素的趙部面前毫佔不到便宜。

鄧名看了一會兒，意識到除了士兵戰鬥技巧這個問題外，自己的指揮的指揮水平也差對手太多，就下令明軍後退列陣，單純用弓箭進行一些擾。

趙良棟時刻觀察著明軍的陣型，指揮親兵分批撤退上船。由於李國英預先的安排，所有的船隻都還有空位，而不是需要趙良棟所部盡數上幾條空船。

看著趙良棟不慌不忙地指揮撤退時，同樣是經數十戰的張勇和王進寶也都有些沉不住氣了，他們的手下也不停地向上遊方向張，唯恐看到明軍水師的旗號、風帆。

終於，李國英登上江船，下令船隊起錨，清軍的船隻一條接著一條，開始啓航向下游駛去。

趙良棟和最後一批親兵登上小船，向依舊等在那裡的幾條船劃去，李國英正在其中的一條上向他揮手，那條船上的標營衛士也向他喊道：“趙將軍，總督大人在這裡。”

登上了李國英的坐船後，趙良棟翻拜倒：“末將何德何能，竟然總督大人涉險看顧。”

本來趙良棟有些瞧不起李國英，覺得對方不過是左良玉手下的一員不算出的部將，也就是堅守保寧的本事，每次和西營、闖營野戰時都沒有表現。無論是洪承疇從陝西調趙良棟等人，還是吳三桂南下的時候，李國英都榜上無名，這更讓趙良棟覺得川陝總督不過如此，能和他一樣擡旗不過是朝廷看在李國英的歲數和資歷上照顧他而已。

“呵呵，若無趙將軍，今日這三千五百多披甲勢必無法逃險境。”李國英笑著把趙良棟攙扶起來，他心裡早就知道那些被選去西南的將領一個個眼過於頂，無論是趙良棟、還是張勇、王進寶都多半覺得這個川陝總督的職務能落在他頭上只是因爲川陝無人罷了：“我們要再與鄧賊決一雌雄。”

“是，總督大人說的對。”趙良棟連聲稱是。

李國英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看到好幾個軍頻頻回頭，一個勁地向上遊看去，搖頭道：“若是賊人水師能趕來，你們看也無用，若是賊人無法趕來，你們也不用看。”

幾個軍都面紅耳赤，紛紛向李國英低頭道罪。

而趙良棟則陷了沉思，良久後擡頭對李國英道：“末將在想，鄧名到底是如何做到後退二十里，而不全軍潰散的呢？”

剛纔在戰場上，趙良棟本沒有時間去想這個，現在他總算閒下來了，就開始琢磨起來。

“當真了不起，”李國英頜首道：“僅此一點，鄧名真有點武侯風範了。”

……

看到清軍退走後，鄧名繃了的神也鬆弛下來，但仍不敢大意：“多派探馬，沿江跟蹤，不要讓清軍有回頭襲我們的機會。”

只要清軍真的退走，那他們拋棄在大營的輔兵，還有散步在周圍山林間的部隊也就是明軍的囊中了。

“再堅持片刻！”鄧名在心裡鼓勵自己道：“清軍走了，我不用再留在外面了，只要再保持這個姿勢一小會兒，我就可以回營躺下了。”

但儘管拼命給自己鼓勁，鄧名還是無法繼續堅持下去，清軍的退去更讓他失去了大部分的心理負擔。

在回營路上，鄧名再也抗不住腹間的劇痛，他不自地彎下腰去，無力地向馬背上趴下去。

周圍正向鄧名歡呼的明軍士兵都停住作，看著顯然痛苦不堪的統帥。

鄧名竭力想再次直腰，免得軍心浮，但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了，整個人癱在馬背上，只能勉強不掉下馬去。

“賊人中了我的腳趾，”鄧名知道自己的痛苦狀已經無法繼續掩飾，他只能將手垂下去，放在腳面上，對那些關切的面孔說道：“痛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