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鵬嗒嗒的好一陣子，才說：“那個婆娘簡直不是人，把人往死裡呀。”

費柴知道章鵬說的是金焰，按說費柴與金焰的關係，局裡的人明裡暗裡的都知道一些，章鵬若不是到了最後關頭，斷然不會當著費柴的面對金焰說這麼狠的話。而費柴有秦嵐這個應，對於南泉局裡發生的事，還算能知道的及時的，因此也知道章鵬最近遇到了什麼禮遇，但是對於章鵬居然有這麼大的反應卻令費柴到意外：無非就是競爭上崗沒有功嗎，雙向選擇又落了馬，對於一個差一點就爲局領導的人來說確實是很丟人的，而章鵬的父親又很嚴厲，估計在家裡也是吃了掛落的。但哇哇大哭，罵自己現在的領導‘不是人’，這種反應似乎也過於了些。

“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啊，你看我這邊也是一大堆事，也不知道南泉咋回事了。”費柴拆了一包煙，發給章鵬一支，章鵬點上了，眼淚也乾淨了。

“別的不怕，就是我家老爺子。”章鵬了一口煙說：“見我待崗了，還以爲我又犯了什麼錯誤呢，我開始都沒敢跟家裡說，可最後老爺子還是知道了，劈頭又是一頓柺杖，氣病了，現在還在醫院裡頭呢。”

費柴雖然見過章鵬的父親，知道那老爺子確實也有些嚴厲，但章鵬說的，多也有些誇張，畢竟章鵬也是幾十歲的人了，老爺子也不可能次次都柺杖，但既然章鵬這麼說，費柴也只得好言安一番，並且做出一副對南泉局的況完全不知的樣子，只是從章鵬這裡打聽。

章鵬見費柴問，到也沒什麼瞞，畢竟他已經當著費柴的面把金焰罵了，後路算是斷了，所以也就原原本本的把南泉局裡的這幾個月發生的事跟費柴講了一遍。費柴聽他講的雖然有誇張的地方，但大方向提供的況和秦嵐說的差不多，所以真實還是有不的。

雖然費柴對金焰的做法頗有微詞，可最近也聽說了一些其他地監局的做法，大致也是如此，無非就是帶著心腹，制本地幹部，而自己現在遇到的況，保不齊也得按著這個法子做做，看來人在江湖，確實有些不由己。

其實現在費柴真的想要幾個得力助手來幫自己，這次幾個當家的都在省城辦事，這邊局裡就放了羊，這還是自己從嶽峰挑細選出來的人吶，可是章鵬雖然又是哭又是埋怨的，但還沒提起要調的事，費柴又記著欒雲的話：別出去幫人，那會讓人覺得事辦的太容易，甚至是理所應當的，要等著人來求。所以幾次話到了邊都沒有出口，等著章鵬出口求他。

章鵬看來此次前來是要討得費柴一句話的，可費柴偏偏不說，他眼瞅著就熬不住要開口的時候，費柴的手機又響了，一看居然是盧英健，原來他們也回來了。於是費柴就問了問‘辛苦’‘吃飯了沒有’一類的話，盧英健也一一答了，費柴才說：“你回來的正好，來我房間一下。”

不多時，盧英健風塵僕僕的來了，費柴就先把章鵬和他介紹了，又問盧英健還有被褥齊全的空房間沒有，盧英健還沒有回答，章鵬就搶著說：“不了不了，我訂了酒店了。”

費柴說：“何必呢，還得花錢，晚上就在這兒安排住下，這也有點晚了，有啥事咱們明天再說。盧主任，小章我就給你了，給安排好點兒。”

盧英健連聲答應了，章鵬見費柴這麼說，多有點逐客的意思，也就站起來告辭，和盧英健兩個一起走了。

章鵬一走，費柴長出了一口氣，倒了剛纔給章鵬的殘茶，自言自語地說：“到底什麼時候留人合適呢？”說著，回臥室打開筆記本電腦，連上線和秦嵐聯繫了一下，結果秦嵐滿肚牢的，因爲費柴這幾日沒上線，給留了言，費柴還沒來得及回。

和秦嵐聊了一會兒，捎帶著也跟其他在線的好友說了幾句話，又覺得睏倦了，細想想也是忙了一天了，於是就下線關機，洗澡睡覺。

躺在牀上才覺得睡著不一會兒，約聽到外頭有人敲門，再聽時，又沒聲音了，還以爲是自己的錯覺，才合上眼，手機又響了，一看是欒雲，只得接了，卻聽笑著說：“幹嘛呀，快點起來給我開門！”聽語氣，好像是才喝了酒。

好漢不惹醉漢，更何況是個中丈夫？費柴沒轍，只得穿上長，晃晃悠悠的去開了門，放欒雲進來。

帶著一酒和羊串的味道，欒雲晃了進來，子一歪就倒在沙發上，然後指使費柴道：“有水沒？給口。”

費柴見酒醉，就去兌了一杯溫水來，欒雲一飲而盡，然後傻笑兩聲說：“呵呵，你可真心。”

費柴說：“跟誰喝酒啊，我扶你回房吧。”

欒雲擺手道：“還有誰？你的南泉朋友，我接待了，跟盧英健陪著一起去吃了點烤串兒。你這傢伙，對自己的朋友怎麼這麼冷淡啊，我敢打賭，要是個的，你鐵定不會這樣。”

費柴被說的尷尬，卻又一時想不出什麼好話來反駁，只得說：“行行行，多謝你，我還是先送你回去吧。”

欒雲說：“不不不，還有事兒呢，我都答應人家了。”

費柴奇怪地問：“你答應什麼了？”

欒雲說：“這不陪你朋友吃烤串兒去了嘛，我答應他了，幫他說說好話，讓他調咱們局裡來……你呀，牙口還真。”

費柴說：“記得好像是你教我的，要等別人開口求。”

欒雲聽了，咯咯笑了起來，指著費柴說：“你呀你，你可真可。”

費柴眼瞅著就奔四十去的人了，還被人稱作可，覺得欒雲的這個形容可真不怎麼樣，於是說：“瞧你，我本來就不擅長這些，那你說我該怎麼做好？”

欒雲招手道：“別傻站著啊，坐坐。”說著還拍拍自己旁邊的位置。

費柴坐了，欒雲拿過手袋，從裡面拿出一條煙來丟給費柴說：“你瞧這個。”

費柴接了煙，又覺得分量不對，裡卻說：“我又不菸。”

欒雲說：“我也不這個牌子的，你看裡頭。”

費柴見煙的一頭已經拆開，就隨手打開一看，裡面塞的是錢，大略算上去有五六萬，於是笑道：“幹嘛，行賄啊，咱倆還用得著這個？”

欒雲說：“這個是在我手袋裡發現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給我塞進來的，估計你的那份兒更大。我到不是因爲這個，就裝著喝醉了答應幫忙找你說說，這不，一上樓我就來你這兒了，自己房間都沒回了。”

費柴忽然笑了起來，又把錢扔回給欒雲。

欒雲問：“你笑什麼呢。”

費柴說：“覺得有點搞笑，那小子是我的朋友，卻反倒找你這個剛見面的來幫他在我面前說話。”

欒雲笑著說：“這有什麼奇怪的，場上，誰能說得上話，誰就是誰的朋友。”

費柴嘆了一口氣問：“那你說，怎麼辦？”

欒雲說：“還沒怎麼辦？你覺得合適就鬆鬆口唄，我看這傢伙還是能辦點事的。”

費柴點頭說：“其實我今晚差點就已經鬆口了，結果盧英健打了電話進來，我就讓他給他安排住了，這話就沒說下去。”

欒雲又把那條煙給費柴說：“這個你還他。”

費柴笑道：“給你的你自己理。”

欒雲說：“幹嘛呀，想讓我犯錯誤呀，其實收錢在一定程度上不是爲了要錢，是爲了一個‘求’字，現在那個章鵬算是已經‘求’過了，所以這錢拿不拿也無所謂了。不過我只是初步印象這個人很乾練，但是怎麼樣，還是看你的，畢竟你瞭解他的多。”

費柴聽了正道：“章鵬辦事還是能辦的，我倒也有個事兒以他現在的心態應該能幹好。”

欒雲笑著問：“那說說看。”

費柴說：“咱們走了這幾天，局裡的紀律可是一塌糊塗啊，我看卻缺乏凝聚力，大家還沒把這兒當自己的單位。”

欒雲點頭說：“是啊，我聽說了，那個那個錢慧梅的，還打了電話給我呢，說起來你這次回來還真雷霆，要殺人了哈。”

費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說：“不是我雷霆是他們太不像話了，說起來小吉也把我氣的夠嗆，別人倒也罷了，居然也放羊。”

欒雲說：“這說起來不怪小吉，你還沒給個正式份呢，現在完全是在幫你，我看你和再談談，若有這個意思，就留下來吧，不錯。”

費柴點頭。

欒雲忽然了一個懶腰，又打了一個哈欠說：“哎呀，頭暈暈的。”

費柴說：“那我送你回去。”

欒雲白了他一眼說：“我看你一晚上都在攆我走似的。”

費柴笑道：“我可沒那個意思哈。”

欒雲說：“那行，我今晚睡你這兒。”

一句話說的費柴臉唰的一下就變了，心跳也驟然加快----這個-狼，終於要下手了嗎？

欒雲看見費柴臉大變，立刻掩咯咯笑著說：“看把你嚇的，至於嘛。其實我是想跟你道歉的，我這幾天有點失態，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