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建軍還在昏迷中，胃部也發現了大量酒，手後還不得不進行了洗胃，上並沒有被毆打的痕跡。

於是在看過一系列調查報告後，三人領導小組在孔書記的房間開了個頭會，公安廳黃長首先談了自己的看法：“我覺得吧，這件事意外地可能最大，按常理推測，鄭建軍同志緒低落。借酒澆愁是很正常的反應，飲酒過量導致了這次意外。當然，延山公安局徇私瞞鄭建軍同志嫖娼一事是基本立的，應該嚴肅查。”

孔祥恩微微點頭，就問唐逸：“唐主任。你怎麼看？”

唐逸拿著茶杯。沉著，最後緩緩道：“我覺得。結論不能下太早，等過兩天見過萬大年，聽聽他的說法，咱們纔能有一個更清晰的脈絡，畢竟他表面上是唯一的知者。”

孔祥恩深深看了唐逸一眼，說：“那好，就等咱們見過這位延慶的風雲人萬老闆再下結論。”

他地話裡流出一不滿，也難怪，紀委主導地第一個調查組來調查，結果被調查幹部險些鬧出人命，令他這主管書記大爲面上無，偏偏這個老萬還在加火，本來一件很小的事卻使得紀委不得不用高規格對待，紀委副書記下縣，高炮打蚊子，倒顯得紀委無人可用一樣。

孔祥恩是知道老萬和唐逸有些不對盤的，唐逸來省委前老萬可是投材料檢舉過唐逸和延山公安局，當時措詞很激烈，如果唐逸認真計較的話告他誣陷都可以，想不到不到一年，他又跳了出來，也使得孔書記對老萬有些反，對他的所謂黑幕從心裡就持懷疑態度。但據說張省長好像關注了這件事，孔祥恩只有親自帶隊，當大事來辦。

如今聽唐逸說話，孔書記微微點頭，這年輕人沉得住氣，是塊料子。

第二天，萬老闆就趕到了延山，隨行的還有那名曾經與鄭建軍有一夕之歡的按，和他談話時孔書記，唐逸和黃長都在座，唐逸和萬老闆握手時萬老闆微微用力，大笑道：“唐書記，咱們又見面了，真是山水有相逢啊。”

唐逸笑笑沒有說話，回到座上自己的手，黃長就是一皺眉，畢竟唐逸清秀文雅，沒有利益衝突時，唐逸給人的第一印象是極好地，黃長見老萬欺負唐逸手勁就有些不忿。

萬老闆渾不知自己給調查組的第一印象有多麼不佳，就開始在那裡絮絮叨叨的老生常談，說得都是上訴材料裡寫到的問題，黃長打斷了他的話：“這些問題我們都知道，而且你措詞有些問題，什麼你覺得？你認爲？你地話就是證據嗎？”

萬老闆滯了一下，說：“我帶了小翠來，要不你問問？”

黃長皺眉道：“車禍事發時小翠在場？”

萬老闆搖頭，黃長就不再說話。萬老闆總算看出來了，調查組對自己很不冒，看看那邊一臉平靜喝茶地唐逸，心裡就一陣悔，早知道會弄到這一步，老子還不如當初就作了你呢。

萬老闆猶豫好久，終於決定亮出底牌：“各位領導，我說延山公安系統有黑幕可不是我空口白話，我有兩個證人，就在事發當晚，接到公安局刑偵大隊楊隊的電話，要他倆去找鄭建軍同志地麻煩。”

一石激起千層浪，萬老闆這話一出口，調查組就有人開始議論起來，黃長卻不爲所，問道：“這兩名證人呢。你是怎麼認識的？”

萬老闆道：“在我延慶的娛樂城躲著呢，他倆吧。說實話就是地無賴，但認識我那娛樂城一個保安，遇到這種事，他倆不敢去做。又怕公安局那個楊隊報復，所以才躲到了延山，和保安提了提這個事兒，保安又告訴了我。”

黃點頭：“那好，明天我們派人陪你將證人帶過來，我們調查組聽取下事經過。”

萬老闆點頭，臨走前得意的看了唐逸一眼。挑釁的意味很足。唐逸品著茶，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第二天下午，兩個流裡流氣的青年就被帶到了縣委招待所，說的話和萬老闆如出一轍，一口咬定公安局楊隊給他們打過電話要他倆去找鄭建軍地麻煩，一名青年著臉賠笑道：“我們狗也做過，但殺人放火？我們可不是那塊料。”

調查組又通過郵電部門查詢了一名青年家的電話記錄，果然，有從公安局楊隊長辦公室打過去地電話。唐逸見了調查結果默然，看來萬老闆也早託關係查過記錄了，所以才這麼篤定，若不然，就憑這倆流子上隨便這麼一說。本就不足信。

唐逸心中漸漸有了脈絡。其實這種事給軍子找人辦最穩妥，但陳達和卻是不讓軍子參與這種事。自然是怕出紕對不起自己，想到這兒唐逸嘆口氣，這個老陳，心思倒也細膩啊。

至於楊隊找得這兩個流子，想來在天上人間進延山後，也認識了那邊的流氓保安，辦事前或許和他們喝了幾杯小酒，又不嚴了話風，被萬老闆知道，就給收買了過去。

只是鄭建軍被撞的真相卻仍是撲朔迷離，到底是被這兩個流氓得萬老闆授意下真的推進了車底，還是本來兩個流氓只是去套話，鄭建軍被撞只是巧合，卻被萬老闆用來做文章呢？

這問題大概只有鄭建軍醒來才能知道真相了，幸好，唐逸想要地並不是真相。

第二天晚上，唐逸剛剛在房間洗過澡準備就寢，屋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唐逸開門，卻見孔書記拿著一張白紙走進來，臉很有些難看。

唐逸忙請他坐，給他泡茶，孔書記將手裡的紙張遞給唐逸，說：“看看，這是今天春城晚報的文章。”

唐逸接過，這是複印的報紙文章，文章題目就很醒目《目驚心》，文章裡，採用的均是匿名方式，採訪了某位知人講述的某縣公安局襲擊省委調查組領導幹部地聞，雖然最後記者聲明真相正在調查中，而文章欄目也是《八面來風》，屬於百家爭鳴，較不得真地欄目，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篇文章講的是哪裡，是什麼事兒。

孔書記就問唐逸：“有什麼想？“

唐逸蹙眉：“我看這個知人很像萬老闆的口吻嘛！“

孔書記就冷笑起來：“有錢的老闆啊，這樣給我們施，很有先鋒意識嘛！前陣子省委下的文，提倡新聞自由，放鬆審覈機制，他就給用上了，很好啊！”

唐逸默默不語，隨手拿起了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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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春城晚飯的晦報道，調查組的工作暫時陷停滯狀態，因爲晚報雖然不是黨報，影響力卻很大，省委領導大多都在看，調查組就在等省委和省紀委的調子。

幾天後，唐逸慢慢接到了省裡的反饋，據說劉書記發了火，批評了省紀委地工作，聽到這個消息後，唐逸微笑。

一切都在朝唐逸預料的方向發展，果然，孔書記接連幾天都黑著臉，想來就是到了上層的批評，當然，唐逸也接到了高於真的電話，高於真雖然礙於面不好和唐逸疾言厲，卻也對唐逸鄭重的說，儘快將事妥善理。

調查組一時間氣氛一變，思路竟然高度團結起來，晚上開了個短會統一思想，孔書記要求大家放下包袱，一定要秉公辦事，不能迫於外界地力就草率下結論。

第二天，萬老闆幾個人又被挨個來談話，第一個就是進來地萬老闆，萬老闆畢竟是老油條。一進來就發現氣氛不對，上次談話雖說調查組也沒人給自己好臉。但可不像現在凝重。

黃長禮貌的請萬老闆坐，說：“我們就是有些問題需要覈實，不必張。”

於是，一名紀委幹部就開始問話。萬老闆一句句回答著，還是那些陳詞濫調，黃長又一次打斷了他地話：“萬老闆，我有一點不明白，你那些照片是怎麼來的？*拍？”

對這點兒萬老闆早就有準備，就呵呵笑著說：“是鄭建軍同志自己拍的，有一些留給了小翠。所以我才能拿到。”

黃長說：“也就是說。這並不是延山縣公安局突擊檢查你的娛樂城的當天，你自己拍攝地，而是那名小翠的孩兒後來給你地，你也就不能完全確定時間，只是小翠一個人的說法。說是突擊檢查那一天和鄭建軍的合影。”

萬老闆一愣，卻也只有點頭。

黃長說：“我知道了。”

當那兩個流氓進來的時候，黃長就是一拍桌子，厲聲道：“蹲下！”兩個流子嚇得一，乖乖蹲到了牆角。

黃長就回頭皺眉道：“這這麼兩個人地話也能爲證供？”

調查組和楊隊也談過了話。楊隊應對非常合，說認識這兩個人，兩人都有前科，而且都被楊隊親手抓進去過，是重點管教對象。當天楊隊確實給他們打過電話。卻是想通知他們第二天來提供一樁竊案的線索，楊隊還有當天下午關於偵破一宗竊案的會議記錄。記錄上果然有幹警提議同這兩個流子瞭解些有用的信息。

黃長回頭很嚴厲的道：“萬大年已經將一切都代清楚了，你們兩個誣陷公安執法人員，知道要判多年嗎？”

孔書記一皺眉，卻也沒有說話。

兩個流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他倆見到普通幹警都腳呢，更別說見到了省廳的大幹部，上一次談話調查組和悅兩人沒覺出啥來，現在被黃長黑著臉一嚇，可馬上就慌了神。

黃長又說：“好啦，你們出去吧。”對旁邊一名省公安廳的幹警道：“帶羈押室等候理。兩個流子都有些傻眼，長頭髮那個小心翼翼問：“領導，萬老闆是咋說地？”

黃長道：“我用跟你們代嗎？”

兩個流子不傻，知道黃長很可能是虛張聲勢，但兩人被萬老闆收買只是作爲證人，當時萬老闆滿打保票，說事過去後別說楊隊，就是陳達和也得下馬，兩人又知道萬老闆在延慶能量很大，一來得罪不起，二來鳥爲食亡，這才戰戰兢兢答應了做證人。

不想風雲突變，明顯省裡地這些大人要拿萬老闆開刀，就算是詐唬，兩個流子可也嚇破了膽，長髮青年搶著道：“領導，我倆冤枉啊，我們是接到了楊隊的電話……”剛想接著說楊隊的意思是盤盤誰的底兒，唐逸就了話：“楊隊長你們去殺人了？”

兩流子慌的搖頭，陪笑說：“那怎麼可能，我們倆也不是這塊料兒啊，就算楊隊想幹掉誰，也不會找我們哥倆兒啊……

“別胡說！”黃長又瞪起了眼睛：“也就是說，楊隊只是你倆協助調查一宗盜竊案，你們爲什麼誣陷楊隊找你倆去找人麻煩，甚至暗示殺人？”

兩個流子都愣了一下，盜竊案？但這時候還不政府咋說咋是，忙點頭說：“是啊，是萬老闆每人給了我們兩千塊錢，讓我們出來作證。”

那邊記錄員唰唰的記著，黃長又問了兩個流子幾個問題，然後他倆簽字按手印。

接下來，就是小翠的那個按，黃長第一句話就是：“你說照片是公安局突擊檢查那一天你和鄭建軍照得，分明是撒謊，你倒說說看，那天拍的照片，就算相機被鄭建軍藏了起來，沒被公安人員沒收，甚或後來公安人員還給了他吧，他又怎麼會有心再送你照片，照片沖印要幾天的時間。而第三天，他應該就接到督查室通知。等待調查了吧。”回頭問唐逸：“是吧唐主任。”唐逸點頭。

黃長就轉頭對小翠冷笑：“你倒和我說說看，一個即將接調查地幹部，還有心將照片送給罪魁禍首？他對你倒是蠻有義啊！”

小翠臉蒼白，黃長又說：“我們檢查了鄭建軍同志的房間。本沒發現相機，膠片或者沖洗設備，難道這種照片他會拿出去洗？你告訴我，這照片他是怎麼洗出來的，相機又在哪

小翠一個勁搖頭，無力的重複：“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

黃長合上面前的筆記本。說：“好吧。你可以走了，不過我們正在調查萬大年，你知道作僞證誣陷領導幹部是什麼罪行嗎？”

小翠想站起來，卻彷彿全無力，終於，猶豫著說：“我，照片是萬老闆以前*拍地，我，我早就和他好上了。不過，不過我沒撒謊啊，公安局地人檢查那天他，他真跟我在一起，也被帶進了公安局……”

黃長點點頭。示意幹警將帶出去。

小翠向外走了兩步。突然回頭說：“我，我要立功贖罪。”

得黃長眼。幹警又將小翠按回了椅子，小翠猶豫了一會兒，說：“我，我聽說鄭大哥承認自己的錯誤也是，也是被萬老闆得，他用照片要挾鄭大哥，其實，鄭大哥，鄭大哥是個好人，他對我一直都好地，我，我也想不到會變這樣……嗚嗚嗚嗚”說著臉埋在雙手裡痛哭起來。

唐逸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事似乎可以塵埃落定了，卻是比自己預期的還要好。

春城晚報那篇文章自然是唐逸通過軍子找記者寫的，當然，劉書記發了雷霆之怒後，現在那名記者已經被開除，當然，他拿到的錢足以彌補帶來地損失。

唐逸深知，現在的大環境下，輿論的力，永遠不可能帶來真相，反而會使真相被更深的掩埋，劉書記是發火了，但下面做事的人卻知道，如何消除輿論帶來的負面影響，那就是錯了也要給它扭正，黑的也要給它漂白，這，纔是對付上層和輿論地不二法訣。其實，如果是錯綜複雜地案子，這也是上層希見到的，畢竟，牽涉到政府形象問題，曠日持久的不予解決纔會令人寢食難安。

相反，如果真的按報紙所言揪出一大串員或者負面事件，到底是輿論領導黨，還是黨引導輿論？這個問題，似乎簡單到不需要考慮。

三人領導小組在孔書記房間爲整個調查下了結論，基本可以確定大部分事實都是萬大年自編自導，其目的就是打擊報復，發泄對公安局掃黃打非運的不滿，用心極爲歹毒，影響極爲惡劣。

至於延山縣公安局，基本無過錯，是萬大年打擊報復進行的誣陷。

鄭建軍，是萬大年腐蝕拉攏幹部的犧牲品，萬大年爲了維護其穢*場所的經營，刻意拉攏腐蝕督察組幹部，其用心極爲險惡，更用拍照地方式脅迫黨的幹部，這是對黨和政府肆意的挑釁。

如果擱過去，萬大年只怕已經被扣上了現行反革命的帽子。

萬大年很快被調查組監控，日以繼夜的疲勞轟炸，萬大年翻來覆去卻總是你們冤枉我，但唐逸看得出，他眼中地神越來越絕，直到有一天唐逸和黃長又一次找他非正式談話，就是不作筆錄地那種談話。

萬大年被羈押在縣委招待所，也是三樓，單人間，環境很不錯。看到唐逸萬大年眼中就出怨毒的目：“我知道，是你在背後搞我！”

唐逸對黃長無奈地搖搖頭，黃長也是好笑，這人，明明是我剝繭一點點發現的疑點，你也能賴別人頭上，真是無藥可救了。

黃長又循例問他套話，萬大年卻理也不理。

唐逸笑著遞給他手機，說：“給你個機會吧，打電話試試看，有沒人會理你。”

黃長愕然，卻也不好阻攔。

萬大年卻是不接，唐逸笑道：“你的天上人間娛樂公司已經因爲涉嫌賣被查封，我看你也沒什麼人可以聯繫了。”

萬大年聽了臉蒼白，唐逸過去打開了電視，午間延慶新聞，果然有天上人間被查封的片段，聽著播音員清脆的話語“市公安局，文化局聯合行，一舉摧毀了本市最大的賣集團……”萬大年頹然長嘆一聲，慢慢靠在了椅背上，喃喃道：“我就知道會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