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已經開始變涼, 樹上的葉片邊緣發黃, 魏公公的事持續了半個月, 聽說大理寺的人忙得腳不著地, 連水都沒來得及喝, 就又匆匆找下一個犯人。
閨閣的窗幔換上厚重些的, 遮住外面的,帷幔放下, 夜燈暗淡。天還沒亮, 莊懷菁就醒了。
撐手慢慢坐了起來, 雙手環著, 下搭在膝蓋上。的床榻鋪著錦緞,干凈順,莊家大小姐用的東西,自然樣樣頂尖。
莊懷菁看著淡淡的黑暗, 嘆了聲氣,想起了昨天的事。
太子忙于理政事, 沒時間見, 倒是太皇太后召進了宮。
太皇太后年歲已高,面容滿是褶皺, 拄著拐杖都不太站得起來。倒沒提別的, 只是沙啞著聲音說:“乖孩子, 好好照顧你母親。”
莊夫人子現在還沒好,有的原因在,莊懷菁頓了頓, 頷首應,那些事,終究不會說給看莊夫人聽。
沒在太皇太后殿待太久,隨后去向皇帝請了安。皇帝面相和善,算是個好說話的,但一直不太好,所以才早早有了退位的想法。
如果不是走了莊丞相這一遭,莊懷菁恐怕一直以為他是個耳子的。
“你父親一事是朕疏忽,但事已至此,說再多也無用。今日本不該是朕見你,但德仁去得太早,旁人沒那麼權利替。太子娶妻一事朕煩惱很久,他做事嚴厲,不留余地,你尚未婚嫁,事得當,倒也可以在某些事上勸勸。”
莊懷菁垂下好看的眸眼,回了一句臣知道。
德仁皇后是太子生母,去得早,莊懷菁沒見過,只依稀聽莊夫人說過,是個外剛的。
圣旨已下,皇帝金口玉言,若所言所做太過,只會落個抗旨的罪名,莊懷菁便是再不想要這門親事,也不會拿到明面上說。
皇帝不打算讓莊丞相手上有實權,莊丞相現在也想退在外人視線中,做個閑散侯爺,剛好合他心意。
他本來還有不事要吩咐,話還沒說完,便攥拳捂咳嗽了一通,旁邊伺候的太監連忙拿出粒褐藥丸喂他。
莊懷菁突然想起坊間傳言,說魏公公給皇帝下了五年的毒。沒異樣,只是斟酌道了句注意龍。
皇帝喝水咽藥,臉都白了許多,他擺了擺手,又說道:“半個月后有園林秋賞,你與太子不怎麼相,恰好能聯絡。”
每隔一年的十月上旬都會有場秋賞,楓葉紅林,妙不可言。地方離京城不遠,莊懷菁是喜雅致的人,秋賞時亦會有不名家前往,自然也去過不次。
太子似乎也好這些,但他有自己的別院,莊懷菁沒見過他。
低聲應了下來,心里卻只想等太子明日閑下來時,問他到底要做什麼。
莊懷菁來了趟皇宮,得了許多賞賜,出宮之時,不巧遇到了二皇子。
他筆直的站在宮門,板著朗的面孔,一句話沒說,看著的馬車離去。
莊懷菁素來避他,現在出了賜婚這個事,更加什麼都不想說。
淡淡的亮過窗牖照進屋,莊懷菁的手了額頭。
再過半個月,宮中的教引嬤嬤就要過來了。
嘉朝在這方面的律令嚴正,莊家沒法手,唯有太子能做些手腳。
今日太子休沐,莊懷菁心有打算。
的手微微掀開床帳,讓外面的丫鬟進來為梳洗更。再過些時日,就出不了相府了,必須要盡快做好打算。
嘉朝子嫁人的前兩個月,不允許見外人,也不能隨意出府。
禮部定下三個月的婚期,就是想讓出不了相府,莊丞相也離不開京城。
婚前男不宜相見,即是怕做出越距的事,又是怕別人胡說閑話。
皇帝讓去園林秋賞,只不過因為在外人面前,與太子的關系委實算不上好。
日后要是鬧出一對冤家,只會白白讓人看笑話。
……
莊懷菁大清早就出了相府,暗探傳消息回來,太子晚上回了東榆林巷,現在還沒離府。街道外的林軍仍然在巡邏,城門閉,每個出城的人都要嚴檢查。
皇帝突如其來賜婚,的份更加敏,現在出來都得轉兩三趟,以防別人發現與太子私底下有聯系。
倒也想明正大給東宮遞上拜帖,但太子政事繁忙,一向不喜別人打擾,應當是不會見。
從前被拒了那麼多次,現在自然也不想掉面子。
丫鬟攙扶莊懷菁下馬車,纖手扶著車沿,微微提。輕盈的薄紗遮住致的面龐,一雙明眸如潺潺清水,清淡然。
旁邊的柳樹枝條隨風飄,莊丞相案審前幾日莊懷菁找過他好幾次,拋下種種,至今不愿回想。
那些本該是嫁人時才看的圖冊,著手翻了好幾本,相府里歸筑給備的藥膏都快要抹完,只剩一個玉瓶。
府宅的小廝正在掃地上的落葉,鋪著的青石板整齊,他們見了莊懷菁便行禮問安,也不敢抬頭。
莊懷菁蓮步輕移,袂隨風輕,心里想著該問太子什麼——是該問他為什麼會松口這事,還是告訴他教導嬤嬤那里會過不了?
回廊曲折繞路,小廝推開刻云紋的隔扇門,莊懷菁輕輕咬,呼了口氣走進去。等走進之后,的腳步忽然一頓,只看見屏風圍起,太子寬大的搭在上面。
他正在沐浴。
太子昨夜回得很晚,沒時間,領路的小廝知道他們的關系,便沒怎麼說。
莊懷菁心怦怦跳得厲害,沒想到會趕在這時候,往后退了幾步,并不想在這種時候談事。
太子聽見聲響,突然開了口:“過來伺候。”
莊懷菁聽他的語氣,知道他認錯人了,以為自己是伺候的小廝,便站在原地道:“臣冒犯,不知殿下正在沐浴,殿下海涵。”
“是你?”太子聲音淡淡,“過來。”
他的口吻不容人反駁,太子一向獨斷,說一不二。莊懷菁沉默片刻,手攥了袖口,最后還是繞過屏風,走了上去。
浴桶有一人大,旁邊放桶熱水,瓜瓢浮在上邊,莊懷菁站在屏風旁,沒走太近。
太子微微閉著眼,也沒看,淡問:“來這做什麼?”
他雙手搭在浴桶上,手臂有力,背脊寬厚,凈的水珠順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慢滴|落,水中波瀾微起。
旁邊的黃花梨木架子搭著干凈的巾帕,浴桶中熱氣騰騰。
莊懷菁垂下頭,視線避過他。到底是子,面前強|壯的男人有一種油然而生的魄力,無論是力量還是氣勢,都沒幾個人比得上,很容易讓人心生臣服之。
從前別有目的,自然不會多想,但現在莊家已經平安,心覺便稍有抵。
莊懷菁喜歡溫和些的男子,詩作對,琴瑟和鳴,從前便想過很多次。便是不那麼溫和也好,至能舉案齊眉。
無論是哪樣,都不會是太子這般強勢的,讓都不敢仔細看他。
對來說,如果逃不了皇帝的賜婚,那寧愿選二皇子,他雖沒什麼大的志向,但總比太子要好上許多。
“殿下為何會允那份圣旨?”低聲開口問,“莊家已經沒有值得利用的人。”
莊丞相現在無事可做,教軒兒練字倒是教得勤快;莊夫人連獄的莊丞相都救不了,更別提幫他。
程啟玉睜開了眼,轉過頭,上下看好幾眼,奇怪問道:“不是你自己求的嗎?”
莊懷菁愣怔許久,險些沒聽懂他的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在五六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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