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說完此言，曹雄立刻躬領命，帶領兩個侍者將所有彈劾的奏章一并收起了，然后笑著來到崔岑面前，道：“崔相，陛下口諭，請崔相仔細看看。”

說完再一揮手命人搬來一個矮幾，將所有彈劾奏章全部都放在矮幾上，這才測測的一笑，再次反回到趙信側。

與此同時，太后趙崔氏看到朝堂群臣連同自己的侄子都競相彈劾二哥崔岑，心中雖然早有預料，也不由得一陣惶然。

真應了之前自己侄子的那句話，真是“其興也其亡也忽”，想想自己這位二哥當初憑借手段以及先帝的恩寵，真可謂權傾朝野，一言九鼎。

但現在卻是轉眼間眾叛親離，幾乎落得人人得而誅之的地步。

連自己也不得不手持利刃捅上一刀。

聽到皇帝問自己，才回過神來，鎮定了一下心神，點點頭道：“陛下當年年，不知其故也是理所當然，便是哀家和當年的先帝也一樣是被人蒙在鼓里，直至日前林氏后人居然不知為何尋到哀家這里，方才知道其中居然另有。”

說著又輕輕嘆息一聲，隨即再次對皇帝道：“說來那林氏后人之中卻一人陛下應該是見過的。”

“哦，朕也見過，不知何人？”

趙信和趙崔氏兩人睜著眼睛說瞎話，但是卻都一臉認真，表沒有毫不自然。

殿上眾人雖然覺得奇怪，為什麼林氏人告狀不找皇帝卻找太后？

不過誰也沒有說話。

只是有些人眼眸中有些晦暗不明。

反倒是崔岑好像沒聽見一樣，居然好整以暇的在矮幾旁席地而坐，一本一本的翻看那些奏章，不時發出一聲嗤笑，神態十分不屑。

這般舉自然引得不人為之側目。

而趙信卻好像沒看見一樣，并無言語，其他人也只好視而不見。

卻聽太后又道：“此人便是陛下儲秀宮中的一名秀，名林玉，還有一個兄長名喚林昱辰，以及其母南宮嫣然，今日也都隨哀家來了，可否請陛下允他們上殿來自呈。”

趙崔氏這話一說，殿中又是一陣輕微的，尤其是當眾人聽到南宮嫣然這個名字不人神都微微有些波瀾。

如果這里不是金殿，只怕不人都要頭接耳了。

實在是這個名字當年太過有名，號稱大秦第一人。

連趙信都略有耳聞。

不過趙信此時卻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南宮嫣然，南宮……那應該怎麼稱呼呢，林南宮氏？

好像不順口啊。

誒，這還真是一個問題，要是兩個單姓結合、好稱呼，趙崔氏、王李氏，要是兩個復姓也順口，司馬南宮氏，令狐尉遲氏。

但是這一個單姓一個復姓結合的，好像怎麼都不順口。

“咳……”

趙信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打住了這個發散思維，微微皺眉道：“既然如此，自無不可。曹雄，宣林氏后人林玉及其母，其兄上殿。”

曹雄領命下去。

趙信才又問道：“林玉，朕只記得日前崔相有一義被選宮，似乎名崔玉，卻不曾記得還有一個名林玉的秀。”

趙崔氏見他揣著明白裝糊涂，哪里不知道他這是在故意惡心崔岑，同時點明此事而已。

卻只能配合的笑道：“陛下，這二人一而二，二而一，林玉便正是原本的崔玉，不然又怎麼會告到哀家這里呢，哀家也就不必為難了。”

“呵呵。”

趙信豈能聽不出的言下之意，卻只是呵呵一笑，恍然道：“原來如此。”

隨轉頭朝崔岑問道：“崔相，不知你可知此事？”

崔岑依然還在翻看那些奏章，但眼神里已經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了。

不知是因為林玉，還是因為南宮嫣然。

總之他努力維持的平靜心態，已經了。

聞言隨手就丟手中的一份奏章，深吸一口氣，拱手正道：“啟奏陛下，臣自然早已知之。”

趙信見他答倒也干脆，不由似笑非笑的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將林氏收養在府上呢？”

崔岑聞言卻突然一笑，略帶譏諷道：“陛下此言，臣倒是有一事不明了。”

說著也不等趙信讓他發問，便直接發問道：“既然陛下不知林氏公案，卻何故要有此一問呢？”

“……”

滿朝都是一靜。

趙信也是微微一怔，沒想到這老東西這會倒是思維清晰了，這麼一點語言就被他抓住了，還想來打臉。

趙信卻并不慌，呵呵一笑。

“崔相何故明知故問呢，豈不聞太后之言嗎？若非如此也就不必為難了，無非是國法、公道與親難以取舍罷了。”

說著又朝太后趙崔氏一禮道：“朕在此卻要代朝廷與天下人謝過太后了。

舍小義而取大義，人人皆知，人人皆云，然則能為之者幾稀。

太后深明大義，不為小義而大義，使林氏之冤得以昭雪，朕與眾卿及天下人不至于永遠被蒙蔽，皆為太后之仁德也。

太后實乃后妃之楷模！”

趙信這話一說，眾臣也都肅然，同時躬一禮。

同聲道：“太后仁德！”

趙崔氏這一刻心異常復雜，既有無奈，同時又有一難以名狀的肅然和激。

不由自主的站起來，朝趙信和眾臣還了一眼，“陛下與眾卿言過其實了，哀家不過是秉承圣賢教誨，不忍先帝圣明于九泉之下蒙垢而已。”

說完這句話，連自己都不由得有些信了，真有種大義滅親的神圣。

這一刻開始，就是到死也不會把之前皇帝的那些安排說出來了。

甚至誰要是質疑，那毫無疑問就是的敵人。

趙信微微一笑，隨即再次轉頭看向崔岑，“崔岑，你還有問題嗎？”

“沒有了。”

崔岑眼神同樣有些復雜，趙信和太后的話，他一句不信，但這一刻他是真的見識到了趙信的手段，這種對于人心的微妙掌控。

同時他也想到了昨天晚上趙信讓人給他送來的暗示，目掃過殿上渾渾噩噩的眾人，心中不由冷笑，“你們這些人真以為皇帝這次朝會的目的是本相嗎，你們也和本相一樣天真啊？”

隨即收回目淡然的道：“臣沒有疑問了。”

“那麼你能回答朕的問題了嗎？”

趙信似笑非笑。

“無他，為其母而已！”

崔岑淡然答道。

眾人聞言卻不住一陣愕然，同時心里莫名又有種，雖然狗，但也可以理解的覺。

而就在殿上一片安靜的同時，殿外卻傳來一陣嘎吱嘎吱的咬牙聲。

眾人轉頭一看，卻見曹雄已經領著人站在殿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