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外面那些族人，他們可是連麥飯都吃不飽。”

老人再次慢悠悠的道。

壯漢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外面，外面的篝火還在燃著，但是已經沒有人唱歌了。

不知是睡著了，還是都在看著院子里那些秦人的烤流口水。

壯漢心想：“那些沒出息的家伙八是在流口水。”

不過他最終還是按照老人的要求，把那塊吐掉的又撿了起來，塞進里。

倒不是他有多麼認可老人的話，只是不敢違拗老人的權威罷了。

老人不僅僅是他的阿爹，也是他們土人的頭人。

他能坐在驛舍里吃，而不是在廊檐下，連用瓦罐煮出來的糙麥飯也吃不飽，某種程度上正因為此。

反正山里土人也沒那麼講究。

隨即口中悶悶的道：“阿爹，我們這次真的能讓那位齊王世子答應給我們鹽和鐵，而不用我們的族人為他們打仗嗎？”

老人此時已經放下了小刀，用一塊布了手和。

然后又從隨的荷包里出一些草放進里。

草是土人的法，山外的人什麼，老人不知道，也不興趣。

他是土人中的智者，知道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沒用的。

比如草是有用的，它能讓他的牙齒一直到死都十分堅固鋒利，這樣他就能一直吃。

而草在山外什麼，是沒用的，沒用的東西他一點都沒興趣。

老人慢慢的嚼著，并且給壯漢和也各了一撮草。

然后不不慢的開口道：“放心，我們手上的那件東西對他們秦人很重要。

世子殿下是位睿智的秦人，他們知道怎麼取舍。”

壯漢此時也吃完了，毫不猶豫的起老人分給他的草塞進口中，一邊咬得吱吱響，一邊道：“阿爹，那件東西秦人這麼看重的話，應該是什麼寶吧？”

老人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眸道：“那不是屬于土人的東西，強行留下，只會給土人惹來災禍。

鹽和鐵才是對土人有用的東西，能讓土人在大山里活下來的東西才是有用的東西。”

“嘿嘿……”

壯漢心思被看穿，有些訕訕的嘿嘿一笑，口中卻辯解道：“我也沒說別的，就是說既然是寶的話，應該換一點更有用的東西。”

老人冷笑一聲沒有理他。

一旁的一邊聽兩人對話，一邊卻看著自己的那一撮草微微皺眉。

不喜歡這種東西，因為這東西會讓人的牙齒變的黝黑黝黑的。

山里的人全都這樣，阿媽[祖母]是這樣，姆媽是這樣，連年紀還輕的阿嫂也是這樣。

從前也會嚼，可是從和阿爺、阿爹一起出山幾次之后，就一點也不想變和阿媽們一樣了。

雖然這樣會讓山里的人笑話牙齒白的像狼崽子，也不在乎。

反正不想一張口就是一黑漆漆的牙齒，丑死了。

但是也不想違拗阿爺，只能假裝沒在意，然后故意轉換話題道：“阿爺，為什麼秦人又這天底下最好的土地，最繁華的城鎮卻還是要互相打仗呢？”

這個問題其實也是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土人之間也打仗，能理解，因為山里的獵是就那麼多，每個土堡都希能有更多的獵養活更多更健壯的崽。

土人和那些獵戶、藥客打仗，都也理解，那是因為那些獵戶和藥客們要搶他們的獵和藥材。

可是秦人之間為什麼也要打仗，就不理解了，明明秦人打來打去還是要在那麼一塊土地上種地，即使打贏了，大多數秦人也會去別的地方種地。

而且秦人的土地那麼沃，秦人的城池那麼富裕，據說秦人還只有一個頭人。

為什麼還要打仗呢？

打仗就打仗吧，為什麼還要把咱們土人也拉進來？

這明明和我們土人無關。

不過老人卻沒有回答，也許是這個問題對于這位最睿智的土人智者來說，也一樣過于復雜了。

倒是壯漢瞪了一眼，“小娃懂什麼，大人的事不要打聽。”

說著又指了指那一盆還沒吃完的白道：“去，把這些端出去個族人分一分，那個鬣狗很不錯，是個勇士多給他一點。”

“哼。”

撅哼了一聲，隨即手起那撮草塞進里，然后端著盆出門。

來到門外見左右沒人，呸一聲就將那撮草吐進了草叢里。

隨即飛快的回頭看了一眼，然后吐了吐舌頭，臉上泛起一陣明快的笑容，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外走去。

……

“好果然是好，聞著香吃著更香！”

老卒吃了一口，又飲了一口酒，先是大贊，“是好，酒也別有風味，冰冰涼涼的配這炙，公子果然是貴人雅趣。”

隨即又搖搖頭，有些憾的道：“可惜啊，人老啦，這冷酒雖好，卻不敢多飲啦！”

說著就要放下酒碗。

趙信卻哈哈一笑道：“老丈此言差矣，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大丈夫在世只要不使金樽空對月便可，何必管什麼年老年輕，明日如何呢？”

老卒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忍俊不一笑，點頭道：“有道理，那就再給老漢來一碗。”

眾人聞言都不由失笑，小翠端起酒甕就要去給老卒倒酒，南珞瓔趕忙攔住，白了趙信一眼。

隨即拿起另一只酒甕道：“老丈您還是飲這溫些的吧，還是最重要的。”

說著親自給老卒倒了一碗。

老卒再次哈哈一笑，居然也不謙辭，也不拘謹。

雖然知道趙信和南珞瓔必然都是貴人，但人活到他這樣的年紀，再有些見識，也自然就豁達了。

什麼賤呀貴呀，不能說看了，但也豁然了。

倒不想那位驛丞這樣的年輕人，看他這樣簡直是擔心得不行，生怕他沖撞了貴人。

好在趙信等人看起來都很親切隨，他才稍微放了點心。

但是看到南珞瓔居然親自給老卒倒酒，還是把這位驛丞給嚇到了，不知是烤太熱，還是嚇的，額頭上汗都變多了。

再看那老卒卻真的端起酒碗就再次抿了一口，旋即有些悻悻然的搖搖頭道：“果然還是差了一點味道。”

眾人不由得又是一笑，都覺得這老卒有意思，雖然只是一介老卒，但也活出了一點智者的味道。

驛丞卻差點把自己老腰給閃了。

兩旁邊的驛卒們見此也都咧跟著傻樂，心中即是羨慕，又是驚異。

他們還從來沒見過能和一個老卒喝酒聊天，言笑無拘的貴人。

更不曾見過有親手給一個老卒倒酒，還關心老卒的貴。

心中都暗道：“這幾位貴人，真是和別的那些貴人不一樣。”

但是卻沒有人敢上前來和趙信等人搭話，或者也討一碗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