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擔心人太多了被察覺,蘇修緬讓漓陌帶著邪醫谷眾人先往前行,而他陪著我於暗樹梢之上。
我一直睜著眼睛,安靜看著,看南承曜躺在地上孤零零的影,看他因為失而蒼白的容,看遠馬蹄揚起的灰塵,看泰安趙漠焦灼萬分的帶人趕來,再小心翼翼的將他帶走。
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
縱然疼到極致,我也明白自己不能回頭,這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他們會好好照顧他的,他不會有事,知道這些,就夠了。
一直到泰安等人的影再看不見了,蘇修緬也不開口,只是手攬過我的腰,足下發力,凌空躍了起來,不一會便追上了等在前方的邪醫谷眾人。
漓陌和漓珂見到我們,連忙迎了上來,蘇修緬鬆開攬著我的手,開口:「傾兒,南承曜醒了以後,即便不能明著來,也會在暗地裡四下找你,我會讓漓陌替你先易容,至先避過這一陣子。」
我點了點頭,而他繼續道:「邪醫谷會是他最先想到的地方,雖說地遠奇詭世人難尋,但畢竟他的屬下曾經來過,即便我在沿途故佈迷障,但終有一天他會找到,所以,我會讓漓珂陪你一道離開……」
「公子!」
漓珂驚急的開口,而漓陌本是尋找易容材質的手,亦是不由得一頓,飛快的轉頭去看蘇修緬。
我斂了斂心神,連忙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未完的話,卻被他抬手打斷,或許是因為施針耗費了他太多心力的緣故,他的面看來有些蒼白,語氣卻是沉靜而不容拒絕:「無論你想開醫館還是其他,漓珂都會幫你,無論你想去哪裡,都會聽你的,傾兒,從此以後,你只需要為你自己而活。」
他的視線淡淡轉向漓珂:「從今往後,你只需要聽一人吩咐,明白了?」
漓珂咬著下跪地應了聲「是」。
蘇修緬淡淡點了點頭:「該準備的東西都帶來了吧,收拾一下,等傾兒易容完畢你們便走。」
漓珂此刻平靜了下來,點頭,默不作聲的走向馬匹去整理行李,我沒有說話,此時此刻我說什麼,他都是不會允的。
並沒有想到的,那麼快就要與他分開,雖然從沒有存過與他一起回邪醫谷長住的心思,但也沒有想過會那麼快,他便讓我離開。
忽然就憶起了他說的話,遲早要做了斷的,遲不如早。
這樣一想也就釋然了,我總要學著一個人生活下去。
只是他蒼白的臉,以及方才攬著我時指尖的冰涼,到底還是讓我有些放心不下,不由得問道:「你的臉很差,要不要?」
他輕描淡寫的開口:「每次施過『畫鬢如霜』之後都會這樣,過一會便好了,沒什麼大礙。」
我還想說什麼,漓陌已經捧著一堆東西來到我面前,聲音微冷:「王妃,漓陌幫你易容。」
蘇修緬淡淡道:「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三王妃了,今後你便喚作余輕吧。」
余輕,是「羽傾」還是餘生輕鬆?
我微微一怔,而漓陌很快的應了一聲「是」,重新說過:「余姑娘,漓陌幫你易容。」
我點頭,閉上眼睛,任的雙手上我的面容,再睜開眼時,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我看著溪流中的自己,陌生而平凡的一張臉,走到哪裡都會被人群淹沒。
漓珂背著包裹,牽馬過來:「余姑娘,走吧。」
我最後看了一眼蘇修緬,他靜靜站著,面依舊蒼白,微抿著,而漓陌一襲白站在他後,難得的沒有看他,微微斂容,眉目間略有哀意。
見我看過來,蘇修緬默然半晌,開口只是短短一句:「去吧,往後照顧好自己。」
我向他點了點頭,沒敢開口,只是翻上馬,與漓珂一道策馬行去,一直走了很遠,終是沒能忍住,回頭去看,朦朧的人影依舊,他還站在原地。
漓珂問我要去哪裡,我並沒有想好,腦子裡一片茫然。
漓珂說不急,姑娘慢慢想,不管姑娘怎麼決定,漓珂都會全力去做。
說這話的時候,我們恰好趕到一戶農家投宿,這一路上,的神一直不定,我看在眼中,於是微微笑了笑:「漓珂姑娘,明日一早你便回去找他們吧,我會寫書信給蘇先生說清楚,不會讓他責怪你的。」
漓珂連忙道:「不是的,余姑娘,漓珂自此只有你一個主子,絕無二心,我只是擔心公子所以才會——」
的話倏然止住,然而,卻恰恰是因為這樣的突兀,讓我的心不由得一沉。
我想起了最後看他時,他蒼白的面,涼意一點一點,蔓延四肢百骸。
原本沒有留意到的點點滴滴,此刻紛紛不控制的湧現。
「畫鬢如霜」,本就是救人,先傷己,救人三分,傷己七分的針法,這段時間,他為了我,用過太多。
是不是,正因為如此,所以才需要如此頻繁的閉關?
是不是,正因為如此,他才會那麼急的讓我離開?
「他怎麼了?」我力持平靜的開口。
漓珂自悔失言,此時面上只有勉強笑意:「其實公子也說了,每次用過『畫鬢如霜』都會有些不適,休息一會便好了,是我自己在這裡瞎心罷了……」
我沒有等說完,已經起出門,既然問不出來,那麼我便親自去看就。
「余姑娘!」漓珂急的攔住我。
我看著的眼睛,一字一句輕而堅持的開口:「無論你說什麼,我是一定要回去的,漓珂,你也擔心不是嗎?我們一起回去。」
的眸震而掙扎,終是閉目流下淚來:「公子,他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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