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姜姮喝完藥之后, 陸季遲就整個人都神了。他耳朵紅紅地坐在床邊, 看著同樣目水潤, 雙頰飄著兩朵紅云的姜姮,一顆心飄啊飄啊的, 像是飛上了云端。
“你……”年有點兒不好意思, 又有些食髓知味,忍了忍,方才飛快地看了心上人一眼, “飛機?”
姜姮看著淡定,其實也有點不好意思——雖說自生長在民風開放的邊境, 不像普通閨秀那樣對男事一無所知,但知道的再多那也是從別人那里學來的, 自己并沒有什麼經驗, 這突然真真切切地嘗到了個中滋味,哪里真能一點兒都不覺得?不著痕跡地抿了一下還有些發熱的,笑容甜又飄忽地應了一聲:“殿下說什麼?”
顯然是沒聽清,陸季遲只好不經意似的重復了一遍:“飛機。”
姜姮這才回過神,眨了眨眼睛道:“什麼……?”
陸季遲其實不止一次懷疑過姜姮也是穿越的——的想法也好, 做法也好, 很多時候都太超前了。盡管外表溫婉, 舉止優雅,看起來和這個時代的閨閣千金沒有任何不同。
然而看著眼前茫然的眼神,他頓時就明白自己是自己想多了,忙嘿嘿一笑, 將這不經意的試探圓了過去:“沒什麼,我是突然想吃醉香樓的荷葉小了。”
是不是穿越的對陸季遲來說并不重要,反正他早就已經死了回現代的心了。之所以出言試探,純粹是出于好奇。如今既然已經得到答案,他就不再將這事兒放在心上了,只有些得意洋洋地想,他家姮姮可真棒,生長在這樣一個苛刻的封建王朝里,卻能擁有超出這個時代許多年的先進思想,真真是一位奇子。
姜姮卻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看著一臉意的年,笑容微僵地陷了沉思:這剛跟親完兒就突然想吃小了什麼的,莫非里還留有早上吃過的粥的味兒?!
這個念頭讓姜姮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剛想說什麼,外頭忽然傳來了月靈的敲門聲,說是姜辭來了。
姜姮一下回了神,陸季遲也是刷的一下跳了起來。
還沒有定親就往人家香閨里躥,這要是被未來小舅子逮著了,指定得把他當流氓。
陸季遲可不想給姜姮最疼的弟弟留下什麼壞印象,不等姜姮反應就沖了眼睛,小聲說了句“我晚點再來看你”,然后爬窗跑了。
看著他匆忙的背影,姜姮想笑之余暗松了口氣,一邊吩咐月靈讓姜辭進來,一邊拿起旁邊的茶杯連漱了兩口。
以后不管吃了什麼都得多漱幾次口才行,不然……
想起方才的“窘事”,用力地了滾燙的臉蛋,幾乎要忍不住將自己埋進被窩里。只是姜辭已經推門而進,只能穩了穩心神,佯作無事地朝他看去。
姜辭剛從昏迷中醒來。
昨兒一聽說姐姐出事的消息,這小年就白著臉昏了過去,要不是月圓早有準備,提前請了大夫在床邊守著,只怕姜姮還沒出事,他就先死過去了。
姜姮剛知道這事兒的時候嚇得不行,再三確定弟弟的況已經穩定下來,這才終于躺下來睡了過去。只是心里到底不安,早上起來的時候就想著一會兒喝完藥去看他,誰想還沒來得及,姜辭自己先過來了。
看著下人攙扶著走進來,臉蒼白如紙的弟弟,姜姮心里發疼,什麼心思都散了,招手讓他走到自己床邊坐下,輕輕地了他的頭:“醒了?覺怎麼樣?還沒有哪里不舒服?”
姜辭搖頭,目落在姐姐包著白布的小上,忽然就掉了眼淚。
“阿辭?”姜姮一怔,想說什麼,年已經用力抱住了。
“我定會給姐姐報仇。”
小小的年,聲音低啞,幾不可聞,只死死地憋著氣兒,眼淚一串串地往下掉。
這顯然是嚇得狠了,姜姮心疼,卻沒有出言安他——這個時候,什麼安都是沒用的。只是安靜地拍著他瘦小的肩膀,等他將心中恐懼全部發泄完,這才一邊替他眼淚,一邊笑說:“晉王殿下救了姐姐,姐姐要以相許嫁給他,所以阿辭,你很快就要多個姐夫啦。”
瞬間連鼻涕都忘了吸的姜辭:“什麼?!”
看著滿臉錯愕,眼睛瞪得又圓又大的弟弟,姜姮眨眼笑了起來:“姐姐很喜歡他,想來阿辭也會喜歡他的。”
“可……”晉王,那不是那個之前一直嚷嚷著要給他姐姐另尋婆家的家伙麼?姜辭靜靜地懵了一會兒,腦中慢慢蹦出了四個大字:監守自盜。
這家伙不會早就看上他姐姐了,所以故意來這麼一招吧?!
小小年頓時就無心恐懼憤怒了,他瞇起紅紅的眼睛,滿心都只剩下了兩個字:晉王。
***
陸季遲還不知道自己被未來小舅子盯上了,出了榮國公府之后,他就一邊琢磨著昭寧帝的心思,一邊慢吞吞地往家走去。
眼下離晚宴時間還早,他并不著急,只是想起這個晚宴,陸季遲頓時就不解了。
雖然昭寧帝說晚上的宴會是為文武百和北夏使臣而設,可文武百那麼多人,哪可能個個都來參加。且這宴會是用來接待北夏使臣的,并不只是尋常的宴會。有資格在今天這種場合得到帝王賜宴的,按理來說也只有真正在朝廷上有分量的重臣。他一個退出朝堂已久,早就不再摻和政事的閑散王爺……
昭寧帝他去干嘛?
當吉祥嗎?
正納悶著,不遠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貓聲,陸季遲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就見不遠的大樹下,三五個七八歲的孩子正一邊嬉笑,一邊拿石頭砸一只大黑貓。
黑貓瘦骨嶙峋,上跡斑斑,虛弱無力地倒在泥地里,似乎馬上就要斷氣了。
它看起來可憐極了,但那幾個孩子卻只覺得有趣,一邊嚷嚷著“它另一只眼睛還會”“它懷里的小崽子馬上就要跑出來了”,一邊繼續用石頭砸它。
那下手兇狠的,不像是一群天真無邪的孩子,倒像是一群殺人如麻的劊子手。
陸季遲的臉一下就黑了。
他想起了二蛋。
上輩子,他家二蛋就是因為同樣的事被他救下帶回家的。
那時候它才剛出生不久,小小一只,掌大小,卻被那群熊孩子得滿是傷,幾乎就要喪命。陸季遲花了很大的力氣才養活它,將它養后來的大球。
眼看這些孩子弄死了大黑貓不說,還要去傷害它懷里的小貓崽,陸季遲眉眼一冷,當即就轉朝那群孩子走了過去。
他也不廢話,直接魏一刀把他們拽到一起,挨個用石頭砸了一遍屁。
孩子們疼得放聲大哭,嗷嗷直,很快就把他們的父母引了過來。
陸季遲只與孩子們說了一句“你們會疼,這貓兒就不會疼麼”,并沒有對那些憤怒的父母們說什麼——在這個人命都不值錢的時代里他們尊重其他生命,這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事。他只是讓面目兇煞的魏一刀往前一站嚇住了那幾人,又抱起那只被已經死去的母親護在懷里,正瑟瑟發抖的小黑貓,這便轉走人了。
這件事對他來說無足輕重,不過是回家路上發生的一個小曲,然而陸季遲卻不知道,不遠的酒樓里,有人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這年頭長得俊俏心地又這麼善良的人可不多了,來人,快去打探打探這位公子家住何方,姓甚名誰!”說話的是個材比尋常子修長高大一些,容貌卻十分耀眼的,瞧著十六七歲的樣子,穿著一胡服,頭上帶著羽發飾,腰上纏著金鞭,一令人無法忽視的英氣。
“合葉。”
坐在邊的是個比年長了五六歲的年輕男人,高大魁梧,五深邃,一雙微藍的眼睛尤其引人注目。
“知道了知道了,咱們是來辦正經事的,不能像在自己家里一樣肆意妄為。”悻悻地收回盯著陸季遲的視線,惋惜又有些不甘地說,“可要和親的人是我,你們總不能一點點挑選的權力都不給我!且我的要求也沒有很過分,就是對方不能太丑而已……”
就是那位前來和親的北夏公主宇文合葉。而邊的青年,北夏最不寵的三王子宇文競就是這次北夏使團的核心人。
“你既答應前來,便該知道自己不會再有任何選擇的權力。”宇文競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眼神卻很沉靜,沒有半點年輕人該有的輕慢,他語氣嚴厲地說完,看了妹妹一眼,“我已經派人打探過了,大周皇帝很可能讓他的弟弟晉王娶你為妃。那位晉王殿下據說長得很不錯,不至于配不上你。”
“真的?”宇文合葉頓時眼睛一亮,纏著兄長說起了晉王的事。
宇文競微微垂目,心里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合葉是北夏最尊貴的公主,本該想嫁給誰就嫁給誰,想過什麼樣的生活就過什麼樣的生活,可如今……
想起害至此的那些人,青年幽深的藍瞳里猛地閃過了幾許冷厲的芒。
待和談功,他必要那些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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