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

圣人看了太子一眼：“什麼，你要替謝楚河求，讓朕網開一面？”

太子恭恭敬敬地回道：“兒臣想著，謝家世代忠良，謝楚河畢竟是個難得的將才，他尚且年輕，或是一時糊涂行事不當，給他個機會也好。”

圣人坐在座上，神間有些疲倦之意，他嘆了一口氣，喚太子的字：“明睿，你知不知道，其實朕這幾天一直在等你開這個口。”

“這……”太子驚詫，連忙跪了下來，“兒臣愚鈍，不知父皇圣意，求父皇教我。”

“當年玉門關一役，謝家父子因你而死。”

太子聽到此，汗流浹背，以頭地。

圣人只當作未見，繼續道：“謝楚河是員良將，若加以栽培，將來或可為你□□定國。這次的事，是個示恩于他的大好時機，我以為你懂得，你卻拘泥于當年往事，遲遲不肯出面，明睿，你其他諸般皆好，就是這襟氣度不夠大，將來若為一國之君，恐怕有失偏頗啊。”

太子心中百味雜，玉門關之事是他心頭痛，多年以來他始終不愿提及，面對謝楚河的事，也下意識地回避，直到昨日被蘇良娣提及，他思前想后，終究對謝家有愧，故而，今日前來求見圣人。

此刻聽圣人這樣直白地說出來，他臉上發燒：“兒臣知錯。”

“不，你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圣人冷冷地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當年謝昆父子既為救你而死，那也是他們的本分，你不必放在心上。朕這些年冷眼旁觀謝楚河，他還不知道當年真相，但心中對你或許有所芥，你將來若想用他，就須得恩威并施，讓他知道，你才是他的主子、他的天。”

“是，父皇教訓的是，兒臣知道了。”

“謝楚河格剛勇，桀驁不馴，這幾年順風順水慣了，這樣的武夫，若時不時打他一下，他可能會慢慢地忘記本分。這段日子關著他，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去，把這事了結了吧，朕吩咐大理寺卿和京兆府尹給你做副手，審理謝楚河一案，其他的事不論，若他沒有對朝廷生出異心，不妨放他一馬，給他一個教訓就好，若他真與義安王有牽連。”圣人溫和地笑了一下，“明睿，你就斬了他，立你太子之威。”

“是。”太子深深地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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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心懷慈悲，親向圣人陳，圣人允，令大理寺和京兆府協同太子審理謝楚河一案，給他一個公道。

太子親自到刑部大獄探了謝楚河，以示安之意。

謝楚河言辭恭謹，道雷霆雨皆是天恩，他對圣人、對太子皆是赤誠之心，不敢有毫怨言。

太子十分滿意。

一個月后，大理寺卿和京兆府尹果然能干，把這前后的脈絡就梳理了出來。

戶部尚書宋樵，為了替其子捐，花了大把銀子賄賂吏部的員，手頭短缺，心生貪念，勾結不法商人，把軍糧中的好米換陳年糙米，以牟取差價，而不曾想，那些商人更貪心，直接將沙土混米糧中充數。兵部的人因被宋樵事前打點過，也未予仔細盤查。

謝楚河在江東征調糧草之后，已將此事寫了一封折子報送朝廷。朱太傅的長子朱懷從江東一線將幾個驛站的小吏帶回了京都，證明當日確有送信的軍士經過驛站，但到了江后就失蹤了。

而那個謝昆的舊部，從戰場上幸存下來的士兵指認，當日他被義安王親手放箭死，是義安王故意派來混淆視聽的一個棋子。

至于詹霍，因嫉恨謝楚河，故意延誤軍機，導致謝楚河險些死于義安王之手，而后在三方人馬混戰中意外死。

當然，這個“意外死”其中應該還有點文章，大理寺卿和京兆府尹還待繼續追究，太子已經命令打住了。

蓋因此時，從邊關傳來了十萬火急的軍報，匈奴連同黨項人再次進犯，都護府衛軍不敵，節節敗退，退守至夜郎城一線，關告急。

太子試探地問圣人，是否馬上讓謝楚河重返邊關，以胡人。

圣人斷然否決了。

他語重心長地對太子道：“明睿，這個節骨眼上，你不能讓他以為，大燕朝只有他一個人能打戰，怎麼，北境缺了他就不了嗎？你太浮躁了。”

太子汗。

但連圣人也默許了對詹霍之死就此揭過不提，謝楚河暫且放出刑部大獄，回家等候圣意裁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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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意卿斜靠著塌，嚶嚶地哭，兩眼含著淚花兒，那模樣看過去可憐極了。

方嬤嬤不為所，表嚴肅：“二夫人，你且忍忍，許大夫代過了，還要用藥上半個時辰，讓瘀化開才好，不然你的以后就廢了。”

“他嚇唬人的，哪里就那麼嚴重了，沒沒磕著，不過是多跪了幾天，我覺得好得很，一點事沒有。”

“哦。”方嬤嬤拖長了聲音，“沒事啊，那極好，我要趕告訴親家夫人這個好消息去。”

蘇意卿馬上萎了，噎了一下：“不，你別告訴我娘，我錯了，我會乖乖的。”

溫氏前面攔不住蘇意卿，心疼得都快碎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和什麼似的。這會兒前腳剛剛離去不久，蘇意卿的頭都快被罵禿了，若不是看蘇意卿還傷著，溫氏估計就要上手打了。

蘇意卿憂傷地嘆了一口氣：“還要足足兩個月不能走路，我會悶死的，你們太狠心了。”

這個時節已經到了初秋，天氣清爽，蘇意卿的心都飛到外頭去了，只恨方嬤嬤看跟看賊似的，一步都不讓走，蘇意卿都快哭了。

白茶笑道：“這有什麼，等姑爺回來，他抱你出去，你上哪里不呢？”

蘇意卿板起了臉：“白茶你真不害臊，胡說什麼呢？”

方嬤嬤聞言，忽然替自己二公子到有幾分不妙，忍不住笑道：“夫妻親近乃是天理人倫，白茶這丫頭說得不錯呀，夫人你臉皮子也忒薄了。”

“哎呦呦，你們都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蘇意卿把臉捂了起來。

外頭突然傳來了喧嘩的聲音，仿佛有人大聲歡呼著。

蘇意卿心中一：“怎麼了？白茶，你出去看看。”

白茶還沒來得及走過去，門被人一把推開了。

謝楚河站在那里，他的形依舊高大拔，無論何時，都像是巍然山岳，氣勢凌人。

蘇意卿的心劇烈地跳了一下，幾乎要撲出嗓子眼。

方嬤嬤和屋的其他侍幾乎熱淚盈眶：“二公子，您終于回來了。”

謝楚河大步進來，走到蘇意卿的榻邊，緩緩地跪了下來。

蘇意卿順著謝楚河的目看去，這才發現，因為芍藥正幫著藥，的管挽得高高的，雪白的小和膝蓋正生生地在外面。

蘇意卿一聲尖，一把拉過毯子把自己的嚴嚴實實地蓋了起來，憤憤地道：“登徒子，好生無禮。”

方嬤嬤扶額：“二夫人，那是你的夫婿啊。”

蘇意卿漲紅了臉。

謝楚河微笑了起來，他頭發和胡子邋遢著，裳還是襤褸的，但他笑起來的時候，仿佛有日落進他的眼睛。

他慢慢地低下頭，隔著那層薄薄的毯子，吻的膝蓋。

如同羽拂過，那麼輕的。

蘇意卿的都往頭上涌了上來，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燒起來了。

心頭有一只小鹿在活蹦跳，慌張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急之下，一把將謝楚河的頭推開了。

“你上又臟又臭，哎呀，說不定還有虱子，快走開，別靠過來。”

謝楚河用拳頭抵著，悶悶地笑。

他笑起來的樣子一定很好看，可惜讓胡子擋住了大半，看不太真切。蘇意卿不無憾地想。

方嬤嬤當機立斷，馬上吩咐小丫鬟迅速燒水，小廝伺候二公子沐浴。

蘇意卿住的房子是當初赫連氏為了兒子親布置的新房，極為寬敞，各式家什一應俱全，臥房的隔間就有個浴室。

所以，過了一會兒，蘇意卿就坐在那里，聽著謝楚河沐浴時發出的嘩啦的水聲，覺得臉上的熱度沒有退下去，反而升得更高了。

看著方嬤嬤，語氣微弱地抗議：“為什麼不讓他到外頭去沐浴，這是我的房間呢。”

方嬤嬤痛心疾首：“二夫人，這是您的房間，您和二公子的房間，沒有錯。”

蘇意卿和方嬤嬤大眼瞪小眼瞪了片刻，還是敗下陣來，認慫：“好嘛，那就分他一點地盤，我也是很大方的。”

一柱香的工夫，謝楚河沐浴梳洗完畢，復又出來。他的胡子剃了，頭發也打理好了，看過去依舊是凜冽威武的樣子，獄中的經歷沒有給他帶來毫影響，他宛如一柄粹的利劍，外界的風霜不過拂而去，不留一點塵埃。

他坐到蘇意卿的邊，語調溫和淡定：“我洗干凈了，不會臭了，不信你聞一下。”

他怎麼可以用這種一本正經的模樣說這樣害的話。蘇意卿又想捂臉。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所有跟我到V章的小天使，你們。

我每天都會很努力地發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