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作爲趙氏鐵桿盟友，關係一直很切，有什麼大的燕饗，一般也會到邀請。不過韓虎今天來，除了祖父、父親之命，給趙氏捧場外，卻還有一件要事，要跟趙無恤商議。

正是關於“白瓷”的事。

從七月到現在，瓷已經出現在市面上兩個月了，它比青銅、漆便宜，卻比陶更貴。適合那些喜歡新鮮口味的卿大夫，還有中產階級的士購買，這也是趙無恤和子貢最初對這種貨的定位。

但“以稀爲貴”，因爲保的緣故，瓷目前只有鄉出產，雖然趙無恤和魯陶翁商議後，引了“流水線”作業的概念：培土的、制胚的、上釉的、剷煤的、觀察火候的……十多名陶工指揮著數十名被徵募來幹活的國野民衆，都在魯陶翁統籌下各司其職，效率變快了不。

然而，一天下來也不過能產三窯，數目不足一百，正因爲俏，所以在麥價格下跌的同時，瓷卻在一天天見漲。但子貢預測說，這是新貨進市坊初期的正常現象，當最初的熱度消失後，就會回到正常的價位上。

無恤同意他的說法，一方面要想辦法在既保的同時，擴大生產規模。而另一方面，還得將產品分化，雕細琢的珍品要賣天價，貨百倍之利。而普通產品則要多銷，讓瓷走出新絳周邊百里範圍，因爲論起人口和購買力。晉國的河東、還有南之地的大都大邑都極爲可觀。

瓷目前以一青一白兩種勻淨澤爲主，青瓷。主要做大中型生活、擺設。而白瓷，則燒製比較小巧的飾品，藉助勻淨類冰似玉的外表，被當佩玉的替代品，也一時暢銷。

晉國六卿，各自都有附庸的商賈和百工，專榷一業，韓氏主要做珠玉生意。韓賦七縣。有出玉之山三座，攻玉之匠數百，對天下的名玉也熱衷於收集，韓宣子就曾做過兩次強買鄭國玉商玉玦的事，最終被子產勸阻而未得逞。

在西邊，他們最初的封邑韓地與秦國挨著，扼控從殷商就開始打通的“玉石之路”。

玉石之路是後世綢之路的前，早在武丁之時，大邑商就充斥著來自異域的玉。塞種人的商賈從沙漠和崑崙雪山出發，經過禺支人和西戎雜的河西走廊。到達秦地，而秦商再把玉轉賣到韓城，進晉國。在東面。韓氏還和齊國海濱的陳氏往來切，東海蚌珠，甚至是傳說中的鮫珠，都得以轉購銷售。

但這些東西極其名貴，一直專供上層的卿大夫購買，所以纔有珠玉之利百倍的說法。直到趙無恤靈機一下做出的白瓷飾品進市場，這才填補了中層階級士和國人們的需求。

對此，敏的韓氏很快注意到了。

真正的卿大夫，是不屑於佩戴擺設這種更便宜的“假玉”的。所以韓氏的生意並沒有影響，但也對這種新貨十分興趣。韓氏的匠作坊裡。也有一些陶匠，他們在家主和工正的示意下。買來白瓷仔細研究，卻無論怎麼嘗試，都無法仿製得很好。

範氏的漆陶商人也在面對這種況，他們一直在打探瓷的製法，千方百計阻止趙氏獲利。

但韓氏，想到的卻是合作。畢竟兩家長達百餘年的分還在，到了明年開春時，韓氏的嫡孫還會嫁給的表兄，也就是母系爲韓的趙氏長子伯魯，來場親上加親。

於是，與趙無恤有一些的韓虎，就在父親韓申的授意下，要在這次宴饗時，和無恤談談合作的事項。

但趙無恤卻婉拒了韓氏想出金購買白瓷配方的試探，他答道：“韓子能來赴宴，還能屈尊來問我，是趙氏和無恤的榮幸，但是這白瓷的製法，恕我不能相告。”

韓虎微微嘆息，他早知道事不可能這麼順利的。

無恤又道：“但是，我卻可以與韓氏合力售賣，我提供白瓷，而韓氏則負責運輸和利用遍佈各國的珠玉商賈，賣到國外，新鄭、周、雍城，甚至是郢都，何如？當然，我還有其他要求。”

韓虎拊掌笑道：“如此甚好！有什麼要求，趙子但說無妨。”這一來，父親予的任務也算完了。

“所獲之利如何均分，等雙方賈人商議後再行決定，此爲其一；韓氏的珠玉之賈行商列國時，也要帶上我派去的人，好讓他們長長見識，悉下各地行，此爲其二；我聽說韓氏獲得了楚人琴氏製作的弩，可否借我一觀？此爲其三。”

韓虎猶豫了片刻，說是要回去請示父親韓申。說起這裡，他不由得有些羨慕趙無恤，整場談話，完全是他自己在拿主意，而不必去稟報趙鞅定奪。

雖說是鄉的產業，但上軍將竟然對他一個十四歲的未冠年如此優容和放權，實在是不可思議。韓虎也覺察出了一不對，此次燕饗，趙鞅不僅把長子伯魯了回來，還喚來了無恤，而次子和三子則被他冷落在鄉邑里，不得歸來。

從殷商後期開始，便長嫡庶有序，但晉國諸卿面對殘酷的競爭，一向是擇賢爲先的。韓虎的曾祖父韓宣子，就是次子，在韓獻子廢黜了“有疾”的嫡長子韓無忌後，才被立爲繼承人。

而趙氏，這種況更甚，趙宣子、趙景子、趙鞅，無不是以賢而立的非嫡長子。

韓虎不由得爲自己那有緣關係的表兄伯魯擔心，若是嫁的不是未來的趙氏宗主，自己的姐姐韓姬，肯定會生出不滿和怨憤的緒。

而趙無恤卻也有自己的小算盤，他現在手裡只有子貢一支小商隊，雖然小半年來已經擴大了數倍，藉助趙氏原有的牛馬貿易網絡，生意已經擴展到了新絳周邊百里之。再運輸到晉、溫縣等地區售賣，只是時間問題。

但趙氏的商賈勢力僅僅侷限於晉國，以及北方戎狄之地，子貢原先悉的，則是晉、衛、魯這條線。而利用韓氏的人脈和商賈，他就可以讓子貢派人去中原各國悉行，歷練歷練，爲日後瓷正式走出國門，銷售諸侯做準備。

說起來，子貢的商隊前段時間還到了一件蹊蹺事，當時，他們去新絳北面幾十裡外的一大夫領邑送貨。去時一路無事，可回來途徑山區時，卻驟然生變，居然遇上了盜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