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一楞，隨即大大的眼睛裡盛滿了淚水，前傾了一下，拉住拉瑪結實的手臂，裡嗚咽地說著，「拉瑪……？」

拉瑪依舊板著臉，艾薇卻眼尖地發現那犀利的眼裡染著一溫的為難。但接著，他又恢復了先前的樣子，命令一般地對蓮說，「出去休息吧。」

蓮一楞，第一個反應便是想拼命地搖頭，但是在看到拉瑪沒有表的臉之後，又好像是的本能一般，十分不願地站起來，猶豫地看了艾薇一眼，隨即對二人小心地彎腰行了一禮，眼裡噙著淚水，慢慢地轉走出了門去。

木門關閉的那一?，拉瑪吐了一口氣，不由有些放鬆一般地垂下頭來，「第一次發現蓮的時候，確實有五、六年了吧，僥倖從行隊裡逃跑卻不能回到埃及的，正絕地打算從尼羅河畔跳下去——雖然是埃及人，但是在憎恨古實國王的同時，或多或，心裡也埋著幾分對拉西斯的憎惡吧。」說到這裡，他倏地抬眼，如鷹的眼睛犀利地鎖住艾薇，他緩緩開口問道，

「你呢？」

只用了一秒，艾薇便明白拉瑪問話的意思。明明只要裝作憎恨拉西斯的樣子，就可以平安過關，但答案卻遲遲地、無論怎樣都無法說出口。腦裡一團，蓮的話、拉瑪的話在腦海中一次又一次地飛來飛去，融合、織、最後化為一片深深的灰的霧。

拉西斯早已注意的存在、拉西斯早已知道的暴、拉西斯早就明白的危險……

究竟，什麼是來古實的意義……

「奈菲爾塔利……？你怎麼了？」耳邊聽到誰在說話，低沉的聲音著的神經，呼吸開始不控制地紊，心底掀起令人窒息疼痛。抬起臉來，卻誰的臉都看不清，灰的眼裡好似盛滿了明的淚水，但卻乾涸得什麼也無法掉落。

拉瑪不由慌了手腳，似乎鮮見到蓮以外的孩子哭，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艾薇，微微前傾，雙手抬起，好像要去為拭掉那並未滴落的眼淚。

「他……」

清脆的聲音帶著些微的抖，絕地如同失去全部火星的灰燼。

拉瑪看著艾薇，抬起的手就這樣停在了空中。

「拉西斯……」

他是知道的，只是餌吧！什麼目的，什麼計畫。好想大聲地出來，就這樣不顧一切地大哭出來。邊的人一個一個死去的時候多麼恐怖，自己差點被拉瑪扔尼羅河又是多麼令人懼怕，暴的古實國王又會將怎樣！

——如果，死了，他會難過嗎？

腦裡一片，眼前的畫面好似在不停的晃，心底卻漸漸地湧起難以控制的酸楚，記憶裡劃過許久前恍惚經歷的一幕。

斜過窗子落華麗的寢宮，映在金的床飾上幾乎晃痛了的眼。他將地擁在懷裡，結實的手臂牢牢固住的，那樣的距離，幾乎可以聽到他每一下心跳的聲音，可以覺到他每一次呼吸的氣息。

明知他對自己有心，卻刻意刁難。不想他卻百依百順，不管說什麼，他都一口應承。

「我、已經是埃及的法老，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給你。如果是合理的，那麼你要一，我給二；即使你要的是不合理的，我一樣可以作一個不明事理的君主，滿足你。」

佔用法老寢室，私自任命侍從，甚至不合禮法參與政要議事。

滿足你，滿足你……不管要什麼都滿足你。

這樣的驕縱、這樣的溺寵，只為的一句承諾。

始終沒有恪守，他始終沒有等到。

時間的力量如此強大，歷史的進程如此無！既定的未來，只能對應唯一的過去。那偏離的時空，早已隨著黃金鐲徹底碎，消失在了恒久的虛無裡。邊泛起一悲切的笑意。都過去了，回憶竟然就這樣灰飛煙滅。仿佛因果報應一般，一切的變化如此天翻地覆，令人無所適從。

如今的，不過是他全盤棋局中一顆小小棋子。下棋的人，又怎會被這小小的棋子迷了心智。不管向前、向後還是從棋盤上被拿下，甚至是被丟棄、碾碎，又有何關係。

你聽說過下棋的人上棋子嗎？

況且對於拉西斯來說，這世上有太多顆一樣的棋子。

真的，早已什麼都不算了吧。

絕對不要離開冬——

……突然心裡閃過拉西斯說過的話。

一句淡淡的囑咐，就好像一顆極細的針。穿脆弱的耳，刺進了麻木的腦裡。

也許有一點點，他不希死吧？但是那一點點的份量，究竟有多呢？

地咬住，卻不再說話。生怕自己帶了哽咽的聲音會轉換為點點的嗚咽。要忍耐，為了扮演好這一枚棋子，為了能夠幫助他……不讓自己的份暴在這個地方。

抬起頭，灰的眸子靜靜地看著拉瑪，等待自己的呼吸恢復日常的平靜，繼續自己的話，「拉西斯，是埃及的法老……我是法老手裡渺小得幾乎看不見的棋子，談不上恨，或者不恨。我只想和我的兄長一起活下去，不管忤逆任何教條，不管背叛任何信念。」

拉瑪一楞，隨即發出一陣莫名其妙的大笑，他喃喃地重複艾薇話語，一次，又一次。「不管忤逆任何教條，不管背叛任何信念……」聲音漸漸變為聽不清的呢喃，艾薇看到，他的眼底彌漫著濃濃的悲哀，與他堅定、剛毅、開朗的外貌全然不符的徹骨哀傷。他站起，拉住艾薇的胳膊把扶了起來，在門口用努比亞語了兩個衛兵過來，然後把艾薇給了他們。

「你回去吧。」他簡短地說了一句，然後便轉向房裡走去。但只走了兩步，他又轉過頭來，深棕的眼睛深深地凝視著站在那裡的銀髮，就這樣，停留了許久。

然後，他甩出了一句，「你試過背叛你上流的嗎？」

艾薇一楞，他已經將門重重地合上。木門上懸掛的翎羽，隨著方才的震微微地晃著。來不及多想，邊的兩個努比亞壯漢已經架起了，往另一個獨立的小屋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