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
別墅茶室。
室茶香裊裊,藤椅上,傅正擎若有所思地盯著手里的書出神,正當他合上書,想要拿起桌上的茶盞時。
“啪”得一聲脆響,茶盞被不慎拂落到地上,應聲碎裂開來。
像是什麼不詳的征兆。
門口,管家循聲推門進來,見狀,立刻開始清掃地上的狼藉。
傅正擎盯著地上的那攤茶漬,心頭那不安越來越濃,始終盤踞在心頭。
他忽然開口問:“傅北臣那邊這兩天有沒有什麼靜?”
管家一邊清理著碎片,一邊搖頭答:“傅總最近似乎并沒有什麼作,也一直都在江城。”
聞言,傅正擎沉片刻,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他已經見過姜知漓,傅北臣不可能不知道。只是給他警告地送了一份卸任書過來,程度未免有些輕了,這可不像傅北臣平日的風格。
正當傅正擎兀自出神時,急促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瞬間打破屋的寂靜,聽得讓人心慌。
看到來電號碼顯示國,傅正擎目微沉,不知怎的,心頭的慌頓時更重。
電話接起,那頭書的聲音急急傳出來。
“董事長,傅總突然回到老宅了,還把集團印章拿走了!”
傅正擎陡然從藤椅上站起,聲音尖銳刺耳:“你說什麼?”
書語氣慌張地解釋:“事發突然,傅總好像是連夜坐私人飛機回來的,我們連任何消息都沒得到......人也攔不住,印章已經被傅總帶走了......”
聞言,傅正擎形重重一晃,險些沒栽回到藤椅上去。
管家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他,連忙拍著他的后背給他順氣。
誰能想到,傅北臣會真的直接撕破臉,回到老宅去搶印章。
瘋了,真是瘋了!
傅正擎渾氣得發抖,蒼老的聲音也跟著發:“快,訂機票回國!”
一個小時前。
國,傅宅。
一輛加長版黑邁赫緩緩駛到傅宅庭院大門口,后面還跟著兩輛黑吉普,氣勢駭人,一并在門口停下。
保安亭,一個年輕保安不明所以地走出來,試探地走到那輛為首的邁赫旁,敲了敲車窗。
“您好,請問您有預約嗎?如果沒有預約的話........”
話沒說完,后排車窗緩緩降下,出男人線條凌厲而冷峻的側臉。
他目冷冷地睨過來,保安迎上他冷冽的眼神,雙險些一。
看清男人的面容,保安的臉瞬間煞白:“傅....傅先生...您怎麼會突然回來了....”
傅北臣面容平靜,語氣沒什麼溫度:“開門。”
保安強撐著笑容,小心翼翼地說:“這....傅董事長好像不知道您今天回來......”
沒說完的話被驟然打斷。
“我最后說一遍。”
男人懶懶地掀了掀眼皮,一雙漆眸得發沉,“開門。”
迎著這樣駭人的目,保安的笑容頓時僵住,再不敢多說半個字,頭也不回地跑到保安亭開門。
片刻,大門緩緩朝兩邊打開。
別墅,管家得到消息出來時,一道頎長括的影已經邁步走進來,后還跟著一眾拎著工箱的工人,聲勢浩大駭人,一路上無人阻攔。
傭人本不敢上前攔著,只能遠遠躲到一旁。
見傅北臣直奔二樓的書房去,管家連忙追上去,聲音都嚇得發抖:“傅.....傅先生,您這突然回來是要......”
傅北臣腳步不停,薄微勾,笑意卻不達眼底:“也沒什麼,回來取件東西而已。”
在書房門口停住,他冷冷命令:“把門打開。”
管家忙抹了把汗,只能小心翼翼地解釋:“傅先生,董事長說過,書房止外人進.....我也很為難......”
傅北臣收了笑,眉眼間戾氣叢生,“那就不為難你了,我剛好有辦法。”
他勾了勾手指,示意后站著的工人上前,冷聲吩咐:“開門。”
看著幾個工人拿著錘子電鉆上前,管家頓時雙一。
終于在門即將被暴力打開的前一秒,管家只能聲音發地制止:“您稍等一下,我..我現在就去拿鑰匙.....”
他算是明白了,今天他是不可能攔住傅北臣的。
左右都阻止不了,還不如他主把門打開,起碼能避免這整間書房都被毀掉的厄運。
然而,管家沒料到的是,今天真正難逃厄運的,其實是傅老爺子當命子一樣看待的保險柜。
書房,乒乒乓乓的聲音接連不斷,伴隨著電鉆接金屬后出來的銀,刺得人不敢睜眼。
傅北臣端坐在椅子上,姿態閑散矜貴,慢條斯理地點燃指間的香煙。
隨著金屬打火機發出的咔嚓一聲,一點猩紅漸漸燃起,映照在他如墨般沉的眼底,讓人不寒而栗。
看著保險柜旁一臉驚恐的管家,他輕扯角,語氣關懷道:“林管家,躲遠一點,傷著你就不好了。”
林管家額頭的汗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臉上已經毫無,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書房,滿臉都是絕,想不敢。
攔,他又本不敢。
十五分鐘過去,那個材質極佳的金屬保險柜就這樣生生被暴力撬開了,地面一片狼藉,書房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災難一樣慘不忍睹。
工人收起工,恭敬撤到一邊:“傅先生,打開了。”
指間的香煙陡然落地,被無踩在腳底。
傅北臣站起,面無表地踏過滿地碎屑,從那個滿是金條支票的保險柜最里面找出一枚印章。
他的目漸漸發沉,將那枚小巧的印章放在掌心里輕掂了下,隨后放進西裝口袋里,抬腳往外走。
十八個小時后。
飛機穩穩降落在曼哈頓機場,艙門打開,傅正擎坐在椅上被空姐推出來。
等候的書第一時間迎上去,將手里的平板遞過去,語氣驚慌。
“董事長,這是集團三個小時前發布的方聲明。”
傅正擎接過來,低頭一看,哪怕剛剛在飛機上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此刻卻還是不了刺激,一個白眼暈了過去。
手里的平板砰得一聲落到地上。
屏幕上,是由方號發表的一則卸任書。
拉到底部,一枚傅氏集團董事長專屬印章無比清晰地印在上面。
醫院
病房,藥流的聲音滴滴答答,窗簾半掩著,暗無天日一般。
不知道多久過去,病床上,傅正擎帶著吸氧面罩,緩緩睜眼時,就看見病床邊坐著一道影。
昏暗的線里,男人深邃的廓盡顯冷峻,神晦暗不明。
見他醒了,傅北臣低頭看了一眼腕表,慢悠悠道:“醒的比我預想的要早,看來心臟承能力比以前更好了。”
傅正擎目恨恨地瞪著他,想起他的所作所為,五臟六腑都開始氣得發疼,“傅北臣,你是不是瘋了!”
他的角慢慢噙起笑,“不,只是想給你一個選擇題而已。”
傅正擎咬牙關,一字一句地出來:“你以為你拿走了印章又怎樣,我一樣可以公開發表聲明,說你的那份卸任書是偽造的。”
聞言,傅北臣不怒反笑,修長指節微微屈起,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椅子把手。
輕輕的聲響回在靜謐的房間,莫名給人極強的迫,讓人背脊發寒。
傅北臣微笑著,像是真的在給他好心提議:“這是其中一個選擇。你當然可以拿回董事長的位置。”
他的語調云淡風輕,像是在談什麼不痛不的小事,“只不過,那之后的不久,傅氏集團就會正式宣告破產,從此不復存在。”
傅正擎的瞳孔驟然一,聲音也跟著歇斯底里:“你怎麼敢......”
他輕笑一聲,漆眸中如淬了冰一般冷,“我為什麼不敢。比起我來說,你更在意傅氏,不是嗎?”
對傅正擎來說,傅氏集團是他半輩子的心,也是他最看重的東西,否則當初他當初也不會大費周章地找到江城,想盡辦法地讓他這個私生子去國做這個繼承人。
讓他做了幾年的傀儡,機,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里。
傅北臣抿,語氣晦暗難辨:“第二個選擇,承認那份卸任書,再也不手任何集團的事務,放棄那個位置。”
聞言,傅正擎的臉頓時慘白,手指攥著下的床單,氣得都跟著抖。
活了大半輩子,他最在意的也不過只有這兩件事,讓他徹底離他一手建立起來的傅氏集團,那種覺無疑是讓他親手拿刀子把自己的心臟生生剜出來。
看到他面如死灰一般,傅北臣笑得恣意,眸中卻著徹骨的寒意。
“你不是最擅長讓人做這種選擇嗎?現在到了自己,才知道疼了?”
傅北臣微微俯下,眼底的驚濤駭浪再也積不住,陡然發出來。
他死死地盯著床上的人,聲音抑到幾乎喑啞,一字一句道:“你當年,不也是這麼的嗎?”
話音落下,傅正擎臉上的猛地一抖。
傅北臣靠回到椅背上,表再度變回冷漠。
“讓我猜猜,你是用什麼來威脅的。”
“是我,對嗎?”
一邊說著,他的手漸漸收,掌心里,那枚細長的領帶夾深深陷進去,冰冷的蔓延開來,鉆心一樣的疼。
傅北臣重重闔上眼,再睜開,將眼底洶涌的緒一點點回去,如死寂的寒潭一般冷。
“如果不離開,我也絕不可能答應跟你回國。所以,只有走得越遠越好,你才會愿意支付我母親的醫藥費,然后把我當傅氏集團的繼承人培養,給我明的前途,最好的條件,對嗎?”
他的角揚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如果不愿意,你就會親手毀掉我這個污點,不留半分未來有可能會威脅到傅家的可能。一旦將來我邁商界,你會想盡辦法,讓我一輩子無法翻,作為當初我拒絕回到傅家的代價。”
聞言,傅正擎的神徹底僵住,面容像是一瞬間蒼老了十倍。
難怪,傅北臣這次下了狠手,原來是為了給報仇。
他說得一點沒錯。
恍惚間,傅正擎又想起八年前,醫院里的那個場景。
那時候,他的條件直線下降,一旦撒手人寰,辛苦建立起來的傅氏集團就會被公司里那些如狼似虎的東瓜分的一點不剩。
他只能把希寄托在傅北臣的上。
千里迢迢地來到江城之后,他原本以為,傅北臣會二話不說地跟他回國。畢竟傅氏繼承人的位子,是多人一輩子都求不來的,不會有人不愿意要這天上砸下來的餡餅。
可當傅正擎在醫院里見到他的時候,出人意料的是,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就像傅正擎并不愿意承認他是傅家的脈,同樣的,傅北臣也對傅家的一切不屑一顧,甚至,算得上厭惡。
這樣的不屑徹底激怒了傅正擎,可同時,他又發現,以傅北臣這樣的格,達到他昔日的就,也不過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這樣的人,頂著傅家私生子的份,如果不能日后為他所用,只會給傅氏集團埋下一顆□□。
所以,傅北臣必須回到傅家。所以阻礙他離開江城的障礙,為了傅氏,傅正擎都要一一鏟除。
首先,就是他那個病重的母親,傅正擎一開始就提出,會承擔所有醫藥費,并提供最好的醫療條件,消除掉他的一切顧慮。
可傅北臣還是不愿意離開。
調查之后,傅正擎得知了那個孩的存在,那是他進行過的一場,對方年齡最小的談判。
巧的是,那時候的姜知漓也剛剛經歷過家中的巨變。
深知如何拿人心的傅正擎,只需要三言兩語,就能將眼前這個涉世未深的孩擊得潰不軍。
如果不愿意離開,那麼以后無論傅北臣遇到了什麼,都會歸結為的錯。
得知傅北臣只是個世見不得的私生子時,的臉上出現的,除卻驚訝,更多的卻是心疼。
談話的最后,孩慘白著臉,只問了他一句話。
問:“如果他愿意跟您回去,您能給他最好的一切嗎?”
他毫不猶豫地答,當然。
只要愿意離開,那麼傅北臣在江城就不會留有任何羈絆,會能夠為他最趁手的一把利刃,幫助他鏟除所有的患。
而他更篤定的是,眼前的孩,一定會答應離開。
的肋,只有傅北臣。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的那般答應了。
八年前跟姜知漓的最后一面,孩看他的目中沒有任何怨恨,相反的,甚至還在謝他。
謝他救了傅北臣的母親,幫傅北臣離了當時的困境。
也正是擔心傅北臣得知知道當初離開的真相后,會像現在這樣,傅正擎還恬不知恥地提出要求,讓姜知漓絕不能告訴傅北臣任何當年有關的事,尤其是那次談判。
可他忘了,紙終究包不住火。
如今這樣魚死網破的局面,他早該料到,更何況,他的是傅北臣這些年來唯一的逆鱗。
對傅北臣來說,那層薄薄的緣關系,再加上一整個傅氏集團,跟那個孩比起來,從始至終都不值一提。
傅正擎躺在病床上,頹然無力地閉上眼,無比艱難地吐出三個字。
“我卸任。”
“傅氏的事,我不會再手。”
聞言,傅北臣的神依舊冷淡,不見任何波。
他面無表地站起,臨走前,打開了墻上的電視。
英文播報聲頓時從電視里傳出來:“今日,傅氏集團已正式發布聲明,董事長傅正擎因病重原因主卸任,此后,傅氏集團將正式由現任總裁傅北臣接手,邁向新的篇章.....”
腳步聲愈來愈遠,門被合上的前一刻,低沉冰冷的嗓音再度在房間響起。
“從今以后,永遠別再出現在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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