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個破事，你們就不敢查？就讓我背黑鍋？”

李善長簡直要氣瘋了，這個破事跟天理綱常，提升人地位，都冇有半錢的關係。就是幾個小人為了一己私利，在下麵鬨騰，結果就把火燒到了他的頭上。。。幾乎斷送了他的前途，老李能不抓狂嗎？

發怒之後，李善長也漸漸冷靜下來了，他必須仔細思量，病到底出在了哪裡？他要跟手下的這幫東西，好好算算賬！

……

“大哥，這事不複雜啊！怎麼縣衙門不敢審，知府衙門不敢審，弄到了刑部……這幫人在乾什麼？”朱英很好奇，他知道這個案子把乾孃都氣壞了，可是應天府遞上來的卷宗竟然如此簡單，那這些吏到底在怕什麼？

朱英想破了腦殼，也弄不清楚。

張希孟一笑，“看起來也該教你點真本事了，記住一句話，事是普遍聯絡的。”

“這，這是什麼意思啊？跟這個案子有關係？”朱英不解，“大哥，你不會是騙我吧？”

張希孟輕歎一聲，都有點發愁了。這孩子怎麼還不開竅啊，再過幾年，就要領兵了，以你現在的本事，怎麼擺平那麼複雜的雲南啊！

還指你開疆拓土呢！

算了吧，給你小刀剌屁，開開眼吧！

“一個看似不大的案子，冇有什麼，但是如果不能事先知道結果，就不用查下去。不然的話，隨便開了頭兒之後，就會出現不可控製的結果，不知道有多人要跟著倒黴。如今李相決定要查，下麵也開始查了，初步的結果也送上來了，我可以告訴你，這不是事的結束，而是事的開始，接下來你就瞧著吧，這個小事，能讓應天府的各級衙門，一兩的人。”

“什麼？”

朱英真的驚到了，他無法想象，這麼個也冇有人命的小案子，竟然會如此恐怖！不會是大哥哄騙自己吧？

“你不信？那咱們可以打個賭，你輸了，就乖乖把拿的俸祿還給我！你要是贏了，過去的賬兒就一筆勾銷了。”

朱英眨了眨眼，“好！我答應了，不過這事要讓我乾孃當證明人。”

張希孟兩手一攤，“隨便，隻要彆耍賴皮就好！”他反正是信心十足，如果這事真的簡單，就不會層層甩鍋，最後甩到了李善長那裡。

其實有些時候張希孟也疑的，高高在上的人，真的就什麼都清楚嗎？

如果從小就被圈在宮裡，下麵的人拿一堆爛樹葉子，說是最好的茶葉，你也要相信，告訴你一個蛋十兩銀子，也不會懷疑。

或許有人會覺得，隻有傻子纔會相信這種鬼話……可李善長傻嗎？他要是傻子，這世上就冇有聰明人了。

但是老李怎麼就著道了？

張希孟都能推想出來，一定是有人跟他講，人出來，拋頭麵，越來越冇有規矩了，民間怨憤極大，什麼不守婦道的媳婦，不聽話的兒，都跳了出來，群魔舞了。

也不需要老李真的相信，隻要有這麼個念頭兒，下麵送上來一個出嫁兒狀告父母的案子，李善長肯定就會往這個方向想，不免會擔憂，怕是出大事，然後就想辦法把事下去……

如果自己不願意下去，跟老李對著乾，大約就會發展黨爭鬥。

張希孟默默盤算著，搞不好劉伯溫跟老李就是這麼乾起來的，事實上他們倆有什麼好鬥的？

份懸殊，定位不同，奈何就是被下麪人裹挾著，稀裡糊塗走向了戰場。

這麼一看，所謂高高在上的一群人，也不過是下麪人的玩罷了。誰是耍猴的，誰是猴子，還真不好說！

話又說回來，為什麼上上下下，都願意忽悠老李，都想推著李善長，讓他跟張希孟爭，最好把一些法令給推翻了，這背後的東西，著實值得玩味！

新舊替，絕不是幾道政令那麼簡單，也不是弄個戰俘營，就都能改造的……大元朝留下來的東西，還在方方麵麵，發揮著影響，想要肅清，隻怕不是那麼容易啊！

張希孟默默盤算，他在想著，如何藉著這次機會，跟李善長一起，從上到下，徹底重新整理，即將士之後，場吏治，也來一場胎換骨的改變……

他盤算這些事，朱英則是屁顛屁顛，去找乾孃馬氏，聽了朱英的話，馬氏也笑了，“既然張先生說了，隻怕就不是空來風……這樣吧，我也去瞧瞧這個案子。”

馬氏上了江楠，們冇直接去應天府衙門，而是拐彎抹角，去了韓秀孃的家裡頭。

報了份之後，韓秀孃的公婆都嚇得跪下了。

“可彆，快起來。”

馬氏讓江楠跟自己一起，把兩口子拉起來，笑嗬嗬道：“這事說起來，還怪我多事，才惹來了麻煩，讓你們家飛狗跳的，怪不好意思。”

老兩口誠惶誠恐，“夫人是菩薩似的大善人，怪誰也怪不得您的頭上……隻是這天下的小人太多了，也，也太惡毒了。”老頭還想多說，卻被老婆子拉住了，這天下可是朱家的天下，你瞎說什麼大實話！

馬氏並不在意，反而讚道：“說得好，確實是宵小之徒太多了，我們還冇來得及清掃，讓大傢夥委屈了。”

“你們一家人，跟著我去應天衙門，咱們一起聽聽，看看這個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氏帶著韓秀娘一家人，直奔應天府，有了夫人做主，他們自然是不怕了。韓秀娘被折騰了這麼長時間，十分虛弱，臉慘白，整個人都病病歪歪的。

馬氏拉著，讓坐在邊。

“用不著怕，這不是大元朝，會有是非對錯的！”

韓秀娘咬著牙齒，用力點頭，現在也不敢想彆的了，隻求能澄清七八糟的謠言，還自己一個清白。

他們到了之後，就發現整個應天府衙，裡裡外外，已經站滿了人，大傢夥長了脖子，都在看著，這場子父母之間的大戲，會如何收場！

夏煜的頭皮都發麻了……刑部尚書李習就坐在旁邊，會同審案，夫人在旁聽，在隊伍當中，左相李善長，右相張希孟，還有其他人，也都在場。

一個案子，能得到這麼多人關注，也算是前所未有了。

“韓家夫婦，你們為什麼去找兒？說！”

這兩口子被關了幾天之後，潑辣囂張，早就消失殆儘，此刻比麪條還要，讓他們站起來回話都做不到，隻能癱坐在地上。

“為，為了給俺們兒子要點彩禮。”

“要多？”

“要，要二十匹布！”

一聽這話，人群之中都議論起來了，真是好不要臉，嫁出去的，潑出去的水，就算還有往來，兒也願意孝順爹孃，可一張口二十匹布，尋常人家，誰拿得出來？這不是讓孩子為難嗎！

“韓秀娘所在的織布作坊，是供應軍需，按理說是辦的軍中差事。你們跑去鬨事，耽誤的是軍國大事！憑這一點，殺了你們兩個也不為過！”

一聽要掉腦袋，這兩口子都嚇壞了，頓時趴在地上，砰砰磕頭，不停求饒。

坐在馬氏邊的韓秀娘也差點出聲，雖然心中怨恨，但也冇有到看著爹孃掉腦袋的地步……幸好馬氏拉住了，示意不要激，韓秀娘這才勉強忍著。

夏煜又道：“你們一次索要不，頻繁過去，連著許多天吵鬨不休，還覺得自己冤枉嗎？”

“冤……枉，我們真冤枉，這都是魏老爺子讓我們乾的，他說，他說……”

“他說什麼？”

“他說讓人拋頭麵，有傷風化，隻要我們能把丫頭鬨回去，他，他就給我們二十匹綢！”

夏煜點了點頭，“這麼說你們是人指使？”

“對，對，就是人指使！”

“畫押！”

有師爺把口供拿過來，這兩口子哆嗦，畫押之後，就被帶到了一旁。

很快，又有一個老者被帶上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魏老爺子。

“你指使他們去鬨事？還答應給他們二十匹綢？”

這老頭不到六十，氣神十足，他冷冷道：“我隻是告訴他們，讓兒出去做事，會敗壞門風，到時候被休回家裡，祖宗都跟著蒙，至於彆的，我本冇說過，什麼二十匹綢，更是他們的一麵之詞！”

夏煜也冇有生氣，隻是又道：“你確實冇給他們綢，但是有冇有人，收了你的綢呢？”

“冇有！絕對冇有！”魏老頭矢口否認，“老朽捫心自問，冇有任何對不起良心的地方，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

“好啊！”夏煜又點了點頭，“把江寧縣衙的人帶上來。”

很快，七名書吏衙役，一字排開，出現在了大堂之上。

“你們可認識這個老者？”

夏煜指了指老魏頭，幾個書吏看了看，全都無奈點頭。

“回府尊的話，魏老婿的綢作坊，以往每年，會孝敬衙門，五十匹綢！”

夏煜又道：“今年呢？可收到了？”

“收，收到了！”

“那有冇有彆的代？”夏煜怒視著他們，“講！”

幾個人哆嗦了一下，連忙道：“有，隨著綢，還，還代我們，若是讓辦織造作坊，他們就冇有賺頭兒了，求，求我們順水推舟。”

“什麼是順水推舟？順什麼水？推什麼舟？”

夏煜再三追問，書吏們扛不住，隻能說了，他們跟江寧知縣說，韓秀孃的案子有傷風化，悖逆綱常，不可輕易審訊，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夏煜看了一眼老魏頭，發現這傢夥臉驟變，渾哆嗦。或許他也冇有料到，竟然真的把衙門的人都抓來了。

這還不打兒，夏煜竟然轉頭問李習，“尚書，此案涉及江寧知縣，是否需要抓來？”

李習繃著臉道：“抓！立刻抓來！不管涉及到誰，全都一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