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咚”一聲, 三娃把大甕很穩當地放在了院子里。

　“啊，我的腳，我的腳啊……”

　向正北的喚聲從外頭傳了進來。

　也因為向正北這麼喚, 胡瑤才趕忙把蛋筐搬了進去。把東西放到后面院子的涼房里頭后, 專門湊過去看眼大甕。

　然后就抓著三娃的兩只小手, 不停地。

　胡瑤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被嚇出來了, “老三，以后可不能這樣了, 把你的小胳膊閃了呢。”

　其實也是因為三娃現在人小個子小，兩只手托著大甕進院子，沒有被門的高度所限制。

　胡瑤抓著三娃的手和手腕，還有手肘，甚至胳膊肘，都翻看了好一會兒。

　然后胡瑤卻搖了搖頭，有些嚴肅地看著三娃。

　“以后不能這樣了, 你才6歲, 長長骨頭的時候，要是給抻著怎麼辦？”

　“不管你現在能不能拿得, 都不，你只有6歲。”

　轉過臉兒, 胡瑤就沖著旁邊吐舌頭做鬼臉的二娃, 招了招手。

　“你來, 給老三把把脈。”

　“我不……”三娃說話的時候立即就卡嗓子眼兒了, 他看到胡瑤確實是一臉的著急。

　然后……

　“媽媽，我現在覺著有點呀。”三娃用兩只手拉著胡瑤的一只手，微微晃了晃。

　“又撒，你以為你幾歲了？”四娃站在臺階上, 兩只手叉在前。

　“老三，我早就看出來了，你是裝的。”

　但胡瑤卻覺得是真的，蹲下把三娃的小給了。

　“媽媽給你煮洗澡水去，你好好地泡了泡。”

　隨后沖著在旁邊假裝把脈的二娃又說，

　“咋樣，老三沒事吧？”

　二娃收回了手，搖搖頭。

　“沒，噢，還好。”

　怎麼可能有事，所有人有事，老三都不會有事。

　二娃盯著正撒的三娃，心里頭卻有些不忿的。

　他剛才在車上時，咋轉屁都不會下，可三娃卻是那麼輕松地跳下了車，甚至腳步都同大娃一樣輕了。

　對人結構和狀況比常人更敏銳的二娃，瞬間就明白了，三娃的本事又漲了。

　本來想著諷刺幾句的，就見胡瑤已經拉著三娃去廚房了，還邊走邊說著讓二娃心痛的話。

　“你二哥那還有不的藥，一會兒你泡澡的時候，給你灑幾包下去。”

　“嗯。”三娃著豁豁牙，“吃吃”地笑了起來。

　“媽媽最我啦……”

　母子的笑聲，立即就讓四娃撅起了，二娃差些就紅了眼眶，大娃斜了一眼后從屁兜子里掏出一本書來。

　“那個撒，不能放過他。”四娃走到二娃跟前。

　“給他灑點別的。”

　二娃深深地看了四娃一眼，從兜子里掏出好幾個小紙包。

　“的，起疹子的，筋的，說胡話的，嗯，老四，你看用哪種合適。”

　四娃被嚇了一跳，連忙把二娃的手推開，微咧了下小兒。

　“要不，咱們也去洗澡吧。”

　二娃把紙包收起來后“嗯”了一聲，“其實我也不想這麼干的，媽媽會不高興的。”

　四娃用力點著小腦袋，“咱們去一起洗。”

　“走。”

　四娃跟在二娃后面，路過拿著書純粹是“瞎”看的大娃時，微頓了下腳步。

　“大哥，黑燈瞎火的你瞎看啥呢，走，去洗澡。”

　大娃立即收起了拿反的書，尷尬地朝左右看了看，現在其它人都在收拾搬進來的東西呢。

　“走，去幫著燒水。”

　在廚房的胡瑤，已經把火給燒著了，其實還是三娃幫著點著火的。

　三娃把火燒著后，又從大水甕那里，舀了一大鍋水。

　看著胡瑤他還搖了搖小腦袋，“看吧，沒有我，你可咋整啊。”

　不過三娃還沖著甕里的水擺手，“太難聞了。”

　其實胡瑤也覺著這個水的味道不咋好，“這個水哪有咱家水井里的水好啊，湊合著吧。”

　三娃繼續搖頭，“聽說后院有個水井，等小五……”

　“后院是個枯井。”四娃的小腦袋里，記著清清的。

　“二叔之前說過的，那個井好些年不出水了。”

　“有咱家小五，還怕沒水麼？”三娃的小鼻子都皺了起來。

　“老四，你自個兒聞聞，這水能喝麼，一子味兒。”

　四娃專門湊到大水甕跟前，踩著小板凳到上面聞了聞，然后指著旁邊的水籠頭。

　“接新水試試，有可能水不太差，只是在這里時間長了吧。”

　胡瑤這才想到，在家里已經習慣從井里或水甕里打水，忘了這頭的活水是從自來水管里出的。

　重新把鍋刷了換了水籠頭里的水后，胡瑤才稍微松了口氣。

　而這個時候四娃卻站在小板凳上，還在聞剛從水籠頭流出的水。

　不過四娃卻比剛才三娃的小腦袋還搖得厲害，

　“有點味道重，要不這幾天想辦法整點井水？”

　“什麼井水？”向南竹提著兩袋糧進來了，放到了旁邊的柜子上。

　“這邊即使井能流出水，味道更重，更不好喝。”

　喝慣了向家的香甜的井水，現在的向正北對水的味道也敏了。

　“還是水龍頭的水吧，井水你們得難死。”

　這邊的井都挖得很淺，水很酸，并不好喝。

　胡瑤這時候也把洗澡水燒好了，而向正北去后面的大屋拿了個特別大的木桶。

　“這里還有這東西呢。”

　胡瑤看見這個大木桶，就想到了家里的大木盆，一個就能裝下所有的娃了。

　不過因為四娃太小，只能單獨在一個小盆里面洗了。

　“這邊還沒有收拾出來，就先在旁邊屋洗吧。”

　廚房旁邊其實就是個吃飯的屋，把桌子一收，大水桶一放。

　倒水，，進人。

　“撲通、撲通、撲通”，連著三聲，大娃二娃三娃，都挨個跳了進去。

　把一旁正提著水盆的向正北，給濺了渾都是水。

　“行了，你去忙吧。”

　胡瑤提著幾條大巾進來了，就朝著洗澡桶走過去。

　忽然間，就聽著四娃“啊……”地尖了起來。

　“媽媽，我不要你洗。”

　四娃不想這麼丟人，平時沒人的時候，或者同五娃在一塊的時候，悄悄地讓胡瑤給洗個澡，現在居然當著所有人的面這樣。

　胡瑤樂呵呵地把手上一個很小的塑料盒子晃了晃，

　“這是你要的上的香香，要不要一會兒洗完。”

　四娃的小臉兒立即就紅了，斜眼就看向了大浴桶那。

　本來以為其他三個娃會站在浴桶那笑話他，結果連個鬼影都沒有。

　四娃立即長了脖子看，馬上就明白了。

　“噢，媽媽才不會看你們呢。”

　其實就是三娃也才6歲，不過三娃平時就讓胡瑤給洗澡的。

　只是，二娃跟大娃不，現在包括三娃在，三個娃都窩在了水底下，就了個半個腦袋，留著鼻孔氣。

　胡瑤掃了一眼，把巾香皂和子的，都放在旁邊的凳子上了。

　四娃幾乎是隔一天就得好好洗個澡，幾把就洗好了。胡瑤又幫他好香香，手腳屁蛋，也都得香香的。

　四娃頂著小紅臉，被裹上大巾，小腦袋窩在胡瑤的肩膀上，被抱著回屋睡覺去了。

　一直看到胡瑤都沒再返回來，三個娃才從水里鉆出來。

　不過二娃還腳踹了下三娃的屁，“老三，你天著子兩頭屋跑，你怕啥啊。”

　二娃覺得自己已經是個“有家室”的男人了，本不能讓別人隨便看子。

　三娃轉過臉“呸”了一聲，“媽媽早就看過你了，給你洗了不知道多次澡了。”

　二娃臉紅脖子的，同三娃打鬧在了一起，一旁的大娃很用力地“咳”了一聲。

　“這個桶，好像有點晃。”

　“晃什麼？”三娃不明白，不過他手上沒停，把二娃向后推了下。

　而二娃也很順利地靠在了桶壁上，聽著“哐”的一聲響。

　“嘩嘩嘩”一陣流水的聲音，“哐當當……”、

　“嘩啦啦……”

　突然散架的木桶的碎片，向四下倒了下去。

　而三個娃，正溜溜地站在木桶的底下。

　胡瑤正好和向正北說給娃們拿裳的事，聽著向正北“哎喲我的娘”了一聲。

　向正北提著幾個娃的裳，就沖了進屋。

　“你們這是要拆屋子麼？”向正北也不管幾個娃還要不要洗了，把裳團一大團塞進了大娃的懷里。

　“我得趕收拾了，你們穿好裳趕滾蛋。”

　“哈哈……”

　三個娃大笑著跑出了屋。

　“那頭是你們睡的，被褥都鋪好了。”

　同自己的屋挨著的，是三個娃睡的。

　胡瑤又把臉的雪花膏給幾個娃了一遍小臉兒，覺天都要亮了，可這三個還是神頭那麼足。

　不過胡瑤也沒覺得太累，白天坐在大車上，幾乎是睡了一路。

　差不多就是一合眼再一睜眼的事，聽到五娃的聲音，還有點嚴厲。

　“我不要，我拒絕。”

　五娃的聲音脆脆的，特別的好聽，胡瑤出胳膊把五娃抱了過來。

　“我們小五不想去做什麼啊。”

　五娃指著四娃，“四哥又讓我集結水靈氣呢，媽媽，我好累哦。”

　胡瑤手了五娃茸茸的小腦袋，輕聲地說，

　“累了就多睡一會兒。”

　“不。”五娃拒絕得非常干脆。

　“媽媽，天都亮啦，我要吃飯。”

　胡瑤趕就起炕，發現四娃跟五娃都是洗漱過的。

　“龐在做面片兒呢，媽媽你趕去幫忙吧。”

　五娃用小手推了推胡瑤，還有點著急。

　胡瑤明白，這是怕龐團長媳婦做出什麼怪味兒來。

　龐團長媳婦干這種事，也不是頭一次了。

　“嬸兒，我來。”胡瑤接過了龐團長媳婦手里的勺，開始炒底湯。

　“嬸兒，你去歇會兒，我來弄吧。”

　龐團長媳婦路上還開了半天車呢，也辛苦的。

　不過龐團長媳婦卻是搖了搖頭，這會兒還有點兒小激的。

　“一會兒不是要先去小北家麼，給他媳婦和娃帶上一飯盒白面片兒。等去療養院的時候，給胡大夫再帶點熏蛋。”

　雖然胡大夫有很多想帶的，但是因為坐的是火車，所以好多東西都沒帶。

　胡瑤他們坐的大車來的，都把胡大夫要的東西也都帶來了。

　“嗯，先給他裝點吃的。”胡瑤一會兒去給裝，也不能一次拿太多了，否則會讓人發現的。

　“除非療養院有他的人，能幫他安排個不錯的住的地方，要不然，他也得跟別人一樣，天天吃黑面菜團子。”

　其實胡大夫在南市的時候，不能算吃得多好，但是平時還是會各種想辦法，讓自己吃上頓好的。

　但在療養院那，卻是很難。

　人多眼雜不說，還容易被人懷疑胡大夫有什麼企圖。

　“嬸兒，你說會不會上向大橋？”

　“不會的吧，不會這麼巧的。”

　龐團長媳婦又看了下外面的天。

　“現在才8點來鐘，我們坐著大車，繞一圈兒就回來。”

　不過胡瑤也猜不到，有個人正開著綠吉普，皺著眉，一路猜踩油門，而方向正是朝著郊外的

　胡瑤覺著也是這個理，而且這麼大早上的，向大橋要是去探李華，也不會這麼早。

　他們是去給胡大夫送吃的，同時向正北給那幾個老家伙送吃的。

　炸醬、鵪鶉蛋罐頭、熏鵪鶉，幾瓶酒。

　相對于胡瑤他們來說，這些吃的是很的，但是向正北卻覺得不能一下子就把幾個老頭的胃口給喂叼了，要慢慢來。

　這幾位老爺子，可是退居二線的首長級別的人，平時吃好東西不，但是像胡瑤能有這些東西的，也并不多。

　一吃了飯，他們把該帶上的東西全都帶上了。

　胡瑤帶著幾個娃上了車，而黑老頭跟向正宗先留了下來。他倆要去一趟大院那邊，把房子收拾一下。

　“黑爺爺，等我回來跟你一塊收拾，我作很快的。”

　三娃專門把服的袖子給挽了起來，出了他白白的小胳膊。

　而大娃卻是抿著笑了一下，幫他把袖子給擼了下來。

　黑老頭沖著汽車屁揮了揮手，看著遠去的車，微嘆了口氣。

　“這些娃這麼鬧騰，搬到大院住去，到時候應該沒人敢上門惹的吧。”

　“那也說不定呀。”向正宗同樣著脖子看著汽車淡得不能再淡的尾氣。

　“不是還有個向正好嘛。”

　一聽這個名字，黑老頭微微皺了皺眉。

　“雖然是在魏揚跟前兒養著的，但是家里可沒疼半分。也別說別人，就你爸那個木頭，幾乎是把疼眼珠子了。”

　本來這種況，向正好就相當于是兩家的兒，得到兩家的疼，更是與兩家人的關系，都會很好的。

　可現在看著，倒像是向正好只想姓吳。

　“唉，活了這麼大歲數了，我想不通。”

　黑老頭也是看著向正好長大的，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就忽然歪了？

　向正宗一開始也是想不能，不過后來也就不再想了。

　“等再見了，先探探的態度。”

　向正宗話里的意思，黑老頭明白，他又繼續長嘆氣。

　“這都什麼事啊，明明是親媽，還得先聽閨的意思。”

　黑老頭的意思，是指蕭師傅想不起來向正好，可現在卻還要隔著千萬里路，讓兒子們幫著試著問問。

　這對母，即使是面對面，也未必能認得的。

　向正宗這頭想著還是向正好能有很好的一面，可已經回到家的向正北，寒著一張臉，握著杯子的一只手，抖得已經要握不住這只杯了。

　“啪”地一聲，杯子被摔了個稀碎，一向樂呵呵的向正北，要把一口好白牙全給咬碎了，角也出了。

　誓要把某人給咬碎了吃。

　“王八蛋，老子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