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次讓唐寧覺得很幸福的旅程。

　他們看了日出,堆了雪人，驗了潑水冰，坐上馴鹿拉著的車,在冰屋里用味.......

　一切都得像一場夢，但夢終究是要醒的。

　返程的時間很快就到了。

　他們重新坐上了飛機，窗外暗得沒有一，空姐走了過來,發了兩份餐食。

　唐寧還想朝空姐再要一份，媽媽說算了，飛機餐又不好吃，等明天唐寧生日宴上多做一點好吃的。

　唐寧怔怔地看著媽媽。

　此時的媽媽已經趨于虛幻了,即使是在唐寧的眼中也有一些看不清的存在。

　唐寧用力眨了一下眼睛。

　“怎麼了？快睡吧。”媽媽拿起毯子給唐寧蓋上，“一直在瘋玩，你現在黑眼圈重得和大熊貓一樣。”

　被披上毯子的唐寧還是不肯閉眼,他一眨不眨看著旁的媽媽，在他的注視下,媽媽的影還是有些虛幻，介于半真半假之前，邊緣出現了一點溢散。

　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他的幻覺嗎？

　媽媽不是已經沒有取了嗎？為什麼媽媽還是會變得虛弱？

　唐寧的心空得厲害,難以言喻的慌張席卷了他,下意識出手想要去媽媽手指上的鉆戒,鉆戒閃爍著微,這點讓唐寧意識到他要先摘下戒指才能媽媽，只是當唐寧自己去摘戒指時,一旁的蘇安云卻將唐寧的頭按在了他的肩上,“睡吧。”

　說著他還用手包裹住了唐寧的手。

　媽媽也對唐寧說的：“快睡吧,寧寧。”

　明明唐寧是不想睡的,可是在聽到蘇安云和媽媽的聲音后，困意如山般席卷而來，眼皮變得格外沉重，唐寧在恍惚間閉上了眼睛，在沉夢鄉時，唐寧唯一的念頭就是他并不想眠，因為一旦睜眼就是明天......

　黑暗覆蓋了唐寧的腦海。

　唐寧開始反反復復地做夢，夢到各種怪異的夢，比如他夢到他們坐的飛機失事了，空姐讓他們在紙條寫下自己留給這個世界最后的留言，所有的乘客都在驚慌失措地尖著、哭泣著、祈禱著，只有唐寧的表現是奇異的寧靜，他在筆前看了著旁的媽媽和哥哥，發現媽媽和哥哥也是格外的平靜。

　唐寧提筆在紙條上寫到：“再見了，所有我的人和我的人，請你們不用為我悲傷，因為我要在天上變為一顆星星了，請你們替星星照顧好開心。”

　他寫完了這段話，有些好奇地去看旁人，他湊上去想要看看哥哥寫了什麼東西，結果哥哥對他神一笑，唐寧有點不開心，他又去看一下媽媽，沒想到媽媽也把紙條給藏起來了。

　“你們怎麼一個個都把紙條藏起來了，我也想看！”唐寧有點委屈地喊道。

　媽媽對他聲道：“寧寧，媽媽會給你看的，但不是現在。”

　周圍傳來了沖擊，伴隨著一陣噪音，唐寧迷迷糊糊從睡夢中睜開了眼，發現乘坐的飛機正在下降，唐寧過窗外看到了底下是一片片的燈火，好像一顆顆星星。

　唐寧扭頭去看媽媽，發現媽媽似乎更淡了，不過這又好像只是夜之下看不清楚，所以唐寧才會覺得媽媽的形在變淡。

　“睡懵了？”媽媽笑著問他：“還能在自己走嗎？我們要下飛機了。”

　唐寧呆呆地走下了飛機，他的大腦還沒有從那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清醒下來，上了車子后，蘇安云和媽媽都勸他再睡一會，于是唐寧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在半睡半醒之間，他覺到哥哥輕手輕腳將他抱在了床上，唐寧還聽到媽媽小聲的說了一聲“噓”。

　噓——

　隨著這一聲母親的噓聲，黑夜中那些由宇宙看向人間一眨一眨的眼睛都閉了下來，所有的雜音消失不見，今夜謐安詳，唐寧躺在的床上，就像倒在的雪地里。

　世界是純白的一片，雪花打著旋落下，就像一個個冬日的靈，落在了唐寧卷翹的睫上，四周是哥哥和媽媽的笑聲，唐寧看到媽媽和哥哥在堆雪人，唐寧趕從地上爬了起來，高聲道：“我也要堆雪人！”

　“好啊，快過來。”“小寧想堆個什麼樣的？”“你們在堆什麼？哦！我知道了！這是媽媽，這是哥哥，對不對？！”“......”

　個子最高的雪人是哥哥，個子最矮的是媽媽，唐寧將自己的雪人在哥哥和媽媽的中間。

　因為唐寧的雪人是由唐寧做的，所以它長得最丑，可是哥哥和媽媽都覺得這個雪人是全世界最可的雪人。

　他們而為人的時候，不能相擁在一起，當寄托著他們的三個雪人卻依偎在了一起。

　真奇妙啊，他們生活的環境是永遠下不了雪的城市，那里的樹木很多，郁郁蔥蔥，蟬在夏天不停的，蟬鳴聲大到像下了一場傾盆大雨，可是屬于他們的雪人卻永遠留在了這個冰雪的世界里，這里得像話世界，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而下，它們能夠一起共白頭。

　唐寧著這好的一幕，他不自地笑了，燦爛的灑落而下，站在最外面的媽媽雪人首先被這照耀著，強烈的高溫讓它的開始融化，在它臉上的胡蘿卜掉了下來。

　唐寧的心產生了強烈的惶恐，他迅速沖到媽媽的雪人旁，用自己的為這個雪人遮擋著，可是無不在，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他本就照顧不到那麼多，他看著媽媽的雪人化得越來越厲害，化得越來越厲害——

　“不！！！”

　唐寧大喊出聲，他猛然睜開了眼，強烈的穿窗簾的隙落在他布滿了冷汗的額頭上，唐寧呆呆著自己屋頂的天花板，他的膛還是在劇烈起伏著，屋外傳來了一些嘈雜的聲音，有電視機里傳來的笑聲，風鈴聲，廚房間炒菜的聲響，還有做家務的聲音……很是熱鬧。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唐寧拿起手機一看，發現這已經是副本最后一天的上午十點多了。

　怎麼回事？他居然睡了這麼久嗎？！

　唐寧立刻掀開被子，鞋子都顧不上穿就從床上沖了下來，唐寧還沒有開門，門就自己推開了。

　屋外出現了蘇安云的影，蘇安云今天穿的很正式，是去林蘊家做客時穿的那西裝，他甚至連頭發也認真打理了一遍，出了寬闊的額頭和偏高的眉骨，沒有了碎發的遮掩，蘇安云更顯得迷人。

　見到唐寧，蘇安云笑了一下：“我們的小壽星終于起床，本來想著你要是還在睡，不管睡得有多香，都得一你了。”

　“媽媽……”唐寧的話還沒有說完，蘇安云就讀懂了他的意思，“阿姨還在廚房做菜，小寧快點換一服洗把臉，然后你的朋友過來吃飯。”

　做菜意思就是媽媽現在還在家里。

　聽到這句話，唐寧的心這才稍微放下來了一點，蘇安云遞給了唐寧一件購袋，唐寧無端覺得這個購袋有點眼，他想了一下，發現是之前和姜眠眠他們去商場買裝的那一天，當時蘇安云撞上他裝的時候手里就提著這個購袋。

　“給你買的服，穿上吧。”蘇安云聲道。

　唐寧打開包裝袋一看，發現這也是一件黑的小西裝，而且和蘇安云上的黑小西裝顯然是一套的，難怪之前去林蘊家做客的時候，蘇安云的房間里就有這麼一套黑西裝，原來是早早就買好了……

　“我先不換了，我要去幫媽媽做菜。”唐寧將蘇安云手里的購袋放了下來。

　“今天小寧是壽星，不用……”

　這個時候的唐寧已經繞開了蘇安云，他快步走向熱鬧起來的廚房，鍋碗瓢盆的聲響不斷從里面傳來，還有氤氳的熱氣和燦爛的，隔著一層磨砂玻璃，唐寧可以看到媽媽在廚房間忙碌的影。

　這幾天媽媽一直躲在房間里，唐寧都好久沒有看到這樣的畫面了。

　唐寧安靜地看了一下，這才走上前推開這扇門，一陣濃郁的香味撲面而來，唐寧看到有幾盤菜媽媽已經做好了，現在正在下鍋翻炒著蝦，見到唐寧來了，忙碌的媽媽顛勺了一下才道：“你進來干什麼？這里油煙味可嗆人了。”

　唐寧認真注視著今天格外不一樣的媽媽，嫌打扮自己的媽媽在今天難得化了妝，口紅的唐寧有些眼，他想了一下，發現是哥哥以他的名義送給媽媽的口紅。

　不僅化了淡妝，媽媽的頭發也微微卷了一下，哪怕系著圍也可以看到今天穿的是一漂亮的小黑。

　“媽媽，你今天好漂亮。”唐寧輕聲道。

　“行了行了，別甜了，快給我出去。”媽媽催促道。

　唐寧卻沒有走開，“我想和媽媽一起做菜。”

　“你？你不給我添就好了。”媽媽嫌棄道。

　“媽媽，你還沒有教過我做過任何一道菜……”之前的一次原本媽媽要教唐寧做菜，結果唐寧不小心切菜切傷了手指，這件事就這麼無疾而終了。

　“今天媽媽教我做菜吧，這樣啊......”唐寧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松自在：“哪怕以后我一個人生活，也可以自己做飯做出媽媽的味道了。”

　與唐寧對視的媽媽眨了兩下眼睛，迅速扭回頭，繼續翻炒著鍋里的蝦，“也行，不過今天我要做的菜有很多，沒有時間一道道教著你，你就在旁邊看著我做就好了。”

　唐寧站在媽媽的旁，他一開始還在看鍋里的菜，可是看著看著，他就忍不住抬起眼向媽媽，他看到將媽媽參雜著銀的黑發染了金，也許是眼睛被油煙熏出了水汽，他所看到的媽媽的影越發虛幻了。

　心臟了一下。

　唐寧讓自己翹起角，音調上揚，“哇，好香啊。”

　媽媽關掉了火，“拿盤子過來。”

　唐寧走過去拿盤子，他看到灶臺上還擺著許多媽媽做好的菜，香味俱全，讓唐寧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今天有好多好吃的，都是我吃的，糖醋排骨、紅燒螃蟹、清蒸鱸魚、翅......”

　“你在這里報菜名呢？”媽媽打斷了唐寧的話，出手要接過唐寧的盤子，然而在唐寧的注視下，人的手指卻穿過了盤子。

　雖然媽媽在下一秒就飛快將手收了回去，可唐寧還是看得清清楚楚，就像雪花會穿過媽媽的手一樣，這一次，即使是家里的品，也會穿過媽媽的手。

　......也跟著穿過了唐寧的心。

　“你不是說要來幫忙嗎？自己去把蝦給盛了。”媽媽道。

　唐寧一眨不眨地盯著媽媽的手，似乎那手里能開出什麼花，媽媽不耐煩地沖唐寧揮了一下手：“快點，正好等會我來教你做菜，說不做假把式，我就口頭指點你，你負責炒菜。”

　唐寧還是死死地看著媽媽，只不過這一次他的視線已經不僅僅停留在手上，而是看向了緩緩消失不見的圍和漂亮的小黑，此刻出現在媽媽上的是一件跡斑駁的孕婦裝。

　“你怎麼不和個呆子一樣？還說什麼要幫忙，算了算了，我去找你哥。”媽媽加快了語速和腳步，飛快朝廚房的推拉門走去，唐寧僵抬起頭，看到了媽媽微卷的頭發變了長長的直發，那張臉也變得年輕起來，像極了唐寧曾經在爸爸和媽媽的結婚照上的年輕媽媽。

　如此麗人。

　可是下一刻，鮮從的頭上流了下來，麗的臉蛋也迅速變得面目全非起來，尸斑和傷痕覆蓋了年輕的，讓人很難讓人分清楚這是一張年輕人的臉還是年老人的臉。

　的形變得更加虛幻了，就像沐浴在下隨時都會消失的雪人。

　“不！”唐寧發出了一聲恍如夢囈的呼喚，“不要走......”

　人的腳步沒有毫停留，唐寧的大腦一片空白，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就摘下了手中的戒指。

　璀璨的戒指掉落在地，背對著他的媽媽停頓一下腳步。

　的形更淡了。

　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消失。

　唐寧用不斷抖的手向了人被鮮覆蓋的手，他是如此恐懼，害怕自己在的那一刻，到的將會是虛幻，害怕的手就會像盤子和雪一樣穿過媽媽的手......

　心臟似乎都停止了跳，在的剎那，唐寧到了一片冰冷，比這世界上的任何堅冰都要寒冷，可是唐寧卻像雪地中快要凍死的人，到了唯一溫暖那樣幸福地流出了眼淚。

　他抓到了......

　在他握住這只手的時候，他里的力量似乎也隨之流向了對方，讓那虛幻的影開始微微凝實。

　“媽媽。”唐寧祈求道：“不要走。”

　迅速從唐寧的臉消失，唐寧的面容白得就像一張薄紙，他的也開始發紫。

　被他抓住的手想要出，可是唐寧卻用力攥住這只冰冷的手，就像試圖用去融化一塊冰那樣，怎麼也不肯松開：“我還沒有學會做媽媽的菜……”

　好冷。

　冷得唐寧的牙齒都在打寒戰，可是他看到媽媽的變得更加凝實了一些，唐寧就更加用力握住了媽媽的手。

　淚水模糊了唐寧的視線，他每說一句話，就有一滴淚從眼里流了出來，正午的太燦爛，讓唐寧到了巨大的恍惚，他開始分不清冰冷和溫暖，分不清現實和過去，分不清虛假和真實：“媽媽，不要離開我。”

　“媽媽，對不起，我不應該在你過馬路的時候和你打電話。”

　“媽媽，對不起，我不應該上那麼貴的學校，還要你賣掉鐲子才能足學費。”

　“媽媽，對不起，我不應該拖累你這輩子，如果你不是生了我，你可以有更幸福的人生，媽媽......”

　他說到近乎哽咽，怎麼也說不出接下來的話，一直背對著他的人也終于緩緩轉過了，出了面目全非的詭異容，那森森的眼神直勾勾盯著唐寧，似乎唐寧就是他的盤中餐，青白的手也不再掙，反而死死地握住了唐寧，在唐寧的上留下了一道道淤青的痕跡。

　唐寧看著詭異的人，看著一步步走向他的怪，淚水和充斥在他的視野中，他看到了溫微笑著的媽媽。

　“傻瓜，哪有和自己媽媽說對不起的？”

　媽媽出了另外一只手，那冰冷的手有著龐大的力氣，讓唐寧無法抗拒的力氣，一一掰開了唐寧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