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聽到那個人類說,好臟……
它并不能理解什麼臟,它只是充滿著歡喜地去看對方。
它看著這個人類用力地拭著自己的手。
看著對方轉離去。
直到它再也看不見那一抹白后,這團臟兮兮的小黑霧才繼續沉了下去,重新清點起了它周圍的儲備糧。
它沒有吃掉那些儲備糧,它想,它要好好存著,存到大家都更好吃了,再去送給那個人類。
那個人類每天都會來看它,每次和對方見面的時候,是它那一整天最高興的時候。
可是是難以得到滿足的,一開始僅僅只是看著對方就會很開心,到了后來,它想要去一那個人,它想要得太強烈,強烈到逃離了芯片的控制,來到了那個人類的面前。
那個人類排斥它的靠近,可是卻給了它一顆糖。
而后是第二顆、第三顆……
它將那些東西小心翼翼地存了起來,在沒有等到對方到來的時候,它就自己數著那些糖。
它的心愿是得到越來越多的糖,這樣即使那個人很長時間都不來看它,它也可以一直數著對方給它的糖果。
其實它還想要得到更多,可是它本能地知道,它無法從對方上真正得到它想要的東西,那一點糖果,就是它唯一可以得到的僅有的甜了。
很多時候它都不清楚那個人認為他們之間是什麼關系,它在那個人心中是隨時都可以拋棄的東西嗎?還是是那個人雖然很嫌惡,可是不得不去的怪?
后來那個人教它“father”,告訴它,他是它的“Father”時,它快要高興壞了,它好像離那個人更近了一點,可是當那個人說出“安靜”后,它又覺得它還是離對方很遠很遠。
他真的是它的father嗎?
他真的希聽到它喊他father嗎?為什麼在他那樣呼喚著father的時候,father只會讓它安靜?
可是號,father已經愿意做你的father了,你還在希著什麼?它這樣告誡著自己,這樣努力讓自己安靜下來,不要讓father生氣,不要讓father不開心,不要讓father再說出安靜。
它以為這樣的生活會一直持續下去。
直到有一天,那個人與往常一樣過來了,好像和尋常一樣,可是有好像有哪里不同,它并不能清晰地察覺到這一切,它只是敏銳到覺到了一點不同,它小心翼翼去著這個人,直到那個人在混喧嘩的研究院里,對它和往日一樣地命令道:“號,阻止它。”
它聽話地完了任務,隔著怪房朝那個人看去,忽然間對上了一雙沒有任何負面緒的眼睛。
干凈的,明亮的,帶著一點好奇和張。
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它一樣。
而它也好像是第一次在對方上看到了它有可能得到的東西,那麼好的東西……
還有更多更多比糖還要好的東西。
難以形容的在一瞬間淹沒了它,它近乎貪婪地去凝著這個人,想要從對方上索取到更多,更多像糖一樣的東西。
father……
它的father.......
會對它笑,會把全部的糖都給它,會著它的頭,會對它很溫說著“開心”,會把它夢寐以求的東西都給它的father……
“Father.......”
那甜的、充滿著依的聲音,不斷在唐寧的腦海中響起,讓唐寧本該心如止水的緒突然起了一漣漪,他和號建立了極其穩定的神鏈接,不僅唐寧可以向號傳遞他的緒,號也可以朝唐寧傳達自己的心,尤其是當號進第三階段后,他們進行的神鏈接中,反而是號更容易影響到唐寧。
他從那只怪上察覺到了無數的。
溫的,小心翼翼的,好的。
“father…….”在那只怪一聲又一聲的呼喚聲中,唐寧忽然想起來了,在這個世界,他除了是研究員,除了是玩家之外,他還是號的father。
是這個小怪的father。
心口突然疼了起來,一冰冷的東西在強行制著唐寧,讓唐寧握住了手中的刀,刀尖對準了號的口。
切斷神鏈接!
一道命令從唐寧的腦海中浮現,唐寧想要遵循,可是下一秒,一道輕輕的呢喃聲從本該沉睡的號邊傳了出來:“Father……”
輕輕的聲音,似乎比云朵還要。
蜷在地上的那個小年輕緩緩睜開了眼,這是一雙和唐寧幾乎如出一轍的漂亮眼睛,剛開始還有點迷糊的眼睛在看到唐寧的那一刻瞬間就亮了起來,那張俊的臉上出了一個討人喜歡的笑。
^︶^。
切斷神鏈接!!
這道指令再一次從唐寧的腦海中浮現,與此同時,唐寧的大腦還出現了號傳遞過來的畫面,是唐寧來到這個副本的第一天,他對號出的第一個笑。
笑起來,是希你開心。
“Father……”空氣中甜和的糖味道更加濃郁了,縷縷的纏繞著了唐寧,讓他握住刀的手無法捅下去,捅到這個全心全意對他微笑的怪上。
切斷神鏈接!!!
糖味,是希你開心。
在絕對的冷靜中,那些無用的像是冰下洶涌著的火。
唐寧覺自己好像分裂了兩部分,一個是強大又冷漠的他,另外一個則是弱小的、無用的他,他將刀尖抵在了號的口,視線有些模糊的,看著號那雙和他近乎一模一樣的眼睛,眼尾微微下垂,好像一只可憐的小狗。
他的刀尖就放在這只小狗上。
這只小狗仍舊用漉漉的眼睛去注視著他。
仿佛那個弱小又無用的自己,在這樣地看著唐寧。
“Father……”
“殺了他……”
兩道截然不同的聲音一左一右地在唐寧耳邊響起,唐寧拿刀的手在不住地抖著。
在唐寧僵持在原地的時候,第一院長通過芯片控制唐寧的力度驟然加大,就像垮駱駝的最后一稻草,可是就在唐寧忍不住揮刀刺向號的時候,那只全心全意著他的怪,卻自己主地將心口迎了上去。
鋒利的刀刺破了號的,穿過一蒼白的肋骨,刺進了那顆不斷跳著的詭異的怪心臟。
鮮流了出來。
唐寧呆呆地看著那雙漂亮的眼睛。
那只眼睛還是明亮著的。
傷害號,是希father開心。
這只主配合他捅傷自己的怪揚起頭,出了一個充滿討好的笑。
father,號有乖乖聽話。
所以father可不可以開心一點,不要再用這樣的眼神看號了?
唐寧忽然讀懂了這只怪的意思,這只怪從始至終都只是希他能夠開心,可是他的心卻在這一瞬間宛如刀割。
那冰下熊熊燃燒著的烈火終于融化了堅的冰層,唐寧拔/出了在號口的尖刀,他聽到了第一院長在他腦海中不斷下達的命令——
“植芯片。”
“植芯片。”
“立刻,植芯片!”
這簡單的一次刀傷,并不能對號造多麼大的傷害,甚至再耽誤一會兒就會自愈合,他必須要趁著這短暫的時間把芯片植到號的。
只要種下了芯片,強大的號就有機會被毀滅。
只有這樣研究院才可以放心。
才能全力培養號,讓號去對抗那個新生的怪之王。
號并不會立刻去死,它只是有可能會死,只要它不失控,研究院絕對舍不得放棄號這麼強大的武,有了研究院全力培養的號,他可以輕輕松松完這一次的副本任務。
而且就算號死了也沒有什麼事。
如果號是王子的話,他可以在接下來的副本不斷得出現,他那麼強大,簡單死一次對他造不多大的影響,如果號不是王子的話,那麼這個只在副本里面有過一次接的怪,死了也就死了……
唐寧聽到那個理智的自己是如此冷冰冰地勸說道。
如果他一直都這麼聰明又冷漠的話,他這一生應該可以活得很輕松吧。
不用去在意那麼多,不用去傷害自己,把刀對準別人就可以過的很開心了。
唐寧拿起了裝著芯片的盒子,從中取了出那枚小小的芯片。
號仍舊是專注著著唐寧,哪怕唐寧會往它的上再一次安裝進那種讓它不舒服的東西。
【系統,你說研究院的人,會把芯片裝在我上的哪個部位?】
【……】
【我覺得應該是心臟吧。】
【如果不是也沒關系,要是心臟不會再跳了,心口應該就不會再這麼難了。】
于是唐寧舉起了手中的刀,向了那個在芯片控制下不斷在說話的自己。
那柄冰冷的刀毫不猶豫地刺進了脆弱的左口,專門用來對付怪的刀果然無比鋒利,在輕輕松松扎進去的那一刻,不停困擾著唐寧的那個冷冰冰的自己終于安靜了。
這個世界似乎也在這一剎那安靜了下來。
鮮噴濺而出,唐寧在極致的安靜中,聽到了一聲不可置信的、快要破音的“father”。
那道呼喚著他的聲音,終于不再是輕甜、充滿欺騙的呼喚聲了,在最后一個音的時候,憤怒的緒忽然間讓這道聲音變了調,就像一只強行把自己塞到貓咪皮套里的猛忽然間撐破了偽裝,發出了一聲讓人心驚跳的咆哮聲。
唐寧看到那一鎖鏈在瘋狂地震著,每一都隨時將要斷掉,他的心終于不再疼痛,第一院長的指令也果然無法再傳到他的腦海中。
他想,他還是舍不得號死亡,哪怕只是有可能死亡的風險。
如果號是他的王子,他應該去堅定地保護著對方,就像這個人每一次保護他一樣。
如果號只是他的怪孩子,那他作為father,更應該去保護號,因為在他離開這個世界之后,芯片就是錮著號的東西。
而且更重要的是,唐寧擁有睡人牌,他并不會真正的死亡,只要有充足的能量去治療他。
這個世界顯然有很多特殊的能量,就比如氣應該也算是一種吧?
唐寧有些不確定的想,他都不知道為什麼人在這一瞬間可以想到這麼多這麼多的事,難怪都說死亡的那一刻有走馬燈番閃現。
“啊啊啊啊啊啊——!!!”唐寧聽到了鎖鏈節節斷裂的聲響,還有號那長長的、絕的咆哮聲。
對了。
緩緩倒在了泊之中的唐寧突然想到了,號并不知道他擁有睡人牌。
不過就算不知道,問題也不大。
在李豪淵過來給他送飯的時候,他就已經在那張紙條上將這則信息給了對方,李豪淵只要告訴號,號就肯定有辦法復活他。
他必須要承認,那個冷漠狀態下的他真的很聰明。
不然以平時的他是絕對沒有辦法想出這樣的計劃。
既可以解決掉第一院長對他的控制,也可以解決掉號上的危機。
鎖鏈完全掉落在了地上,一冰冷的突然間沖了上來,帶著強大的迫席卷了唐寧的軀。
唐寧到自己倒在地上的被號小心翼翼地抱了起來,作非常輕,像是生怕破了一個泡沫,那只冰冷的手有些茫然無措地,不斷抖地捂住他流的口,好像這樣做唐寧的就可以不用再流出來。
“Father……father……”
那道聲音在不斷沖唐寧道,這一次號不需要故意放聲音就能聽起來很可憐,可憐到讓唐寧的心似乎都要碎了。
唐寧很想號低下頭,這樣他就能通過神鏈接把啟睡人牌的關鍵告訴號,讓號現在不至于這麼難過。
真的聽起來實在是太難過了,讓他本該沒有知覺的心跟著也好難過。
很可惜的是,號并沒有低頭,它一直在努力用手捂住他的傷口,明明這樣做只是無濟于事,可是從未經歷過這種況的號只能像一個笨拙的孩子去補救,它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把刀拔/出來,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止住father的,不知道究竟要怎麼辦才能讓father不再虛弱。
它什麼都不知道。
它茫然地抱著氣息越來越微弱的father。
“Father……father……”
那不斷瑟著的聲音從唐寧的耳邊響起,唐寧覺到有一點冰涼又的落在了他的臉上。
那是怪的眼淚。
并不是曾經觀察在過老牛流淚后,用灰霧模仿出那一滴一滴滾落下來如卡通特效般的“眼淚”。
而是一滴真正的凝結著悲傷和絕的淚水。
在教會這個怪什麼是笑后,唐寧教會了對方什麼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