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抱著它的father。

　從前它總是不清這個人的心意,他會用看待垃圾的眼神看著它，好像它只是地上令人作嘔的污泥，也會突然用溫的目凝視著,一下子又把它捧到了天上，讓它變了的云朵。

　他可以一下子對它那麼好，又可以一下子對它那麼壞，讓它總是很害怕,害怕father會把對它的那點好突然間收回去了。

　就像不久前，它終于變了father或許會喜歡的樣子，一睜眼看到的就是那冰冷的眼神。

　冰冷到它的思緒都要被凍結了。

　它拼命對father笑，拼命散發出father或許會喜歡的氣息,拼命去呼喚著那個人定義的“father”，甚至讓刀刺開它的心臟，只要father開心就好。

　可是father卻還是那麼冷漠。

　冷冰冰到直接用刀刺了自己的心臟——

　無法繼續思考,只要是回想到這一幕，流淌在它里的鮮就像巖漿一樣殘忍地灼燒,深骨髓的疼痛從它的四肢百骸蔓延，讓它渾上下都開始抖。

　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會這樣？

　——“號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我喜歡號。”

　——“聽話的號。”

　——“號會乖乖聽話嗎？”

　它并不清楚，它猜不father的心思,從前的它一直在聽話,可father還是離開了它。

　現在它終于不用再猜了,因為它的father永永遠遠死去了,死在了它的懷里，那顆變幻莫測的心停止了跳,又被它的鎖鏈牢牢圈住。

　它終于完完全全留住了它的father,不用再擔心這個人什麼時候會收回對它全部的,不用再擔心這個人什麼時候轉離去。

　......

　可是為什麼。

　它還是這麼難？

　明明強大的心臟在不停地跳,為什麼它的心還是這麼痛苦？

　明明它已經抱住了它的father，為什麼它的懷抱還是空得厲害？

　這只怪蹙起了眉頭，它不解地將臉在了懷中人的臉上，兩張同樣漂亮的臉龐在了一起，一個神安寧，另外一個卻痛苦到扭曲。

　——“以后啊，心難過的時候就吃一顆，這樣我們就可以永遠都開開心心了。”

　它拿出了之前認真儲存過的糖果。

　一顆又一顆，連糖都顧不上剝，就全部塞進里，可是它卻不到任何味道，怪本來就是品嘗不到人類食的味道的。

　father......在撒謊。

　聽話也會被拋棄。

　吃糖也不會獲得快樂。

　實在是太痛了，無法承的痛，痛到它上的每一鎖鏈都開始，那些痛苦必須發泄出去，因為它一個人無法承這一切。

　一又一的金屬鎖鏈，像是植的系穿松的泥土一樣，輕而易舉穿過了桎梏著怪的地下層。

　目睹了這一切的第一院長快要發瘋了。

　在這一刻，第一院長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在最短時間按下最終武的控制，在這個怪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和這個怪一起同歸于盡，另外一個則是朝逃生通道跑去。

　他沒有任何的猶豫地向逃生通道跑去，他不能死，他怎麼可能用自己的命和這麼一個怪一起同歸于盡？！

　“保護我！！！”第一院長瘋狂喊道，他一口氣按下了所有控制著一個又一個介的控制。

　在這個看似祥和的研究所，看似正常的研究員里，有幾十個被第一院長所掌控的介，每一個介都起碼控制著B級的怪，那些怪平常就蜷在地下三層，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里沉睡著。

　黑暗之中一個又一個怪猛然間蘇醒，它們迅速朝著第一院長所在的位置聚集，而比它們行速度更快的是那一鎖鏈。

　第一院長不求這些怪可以殺死號，只要這些怪能為他爭取到一些逃跑時間就行。

　“攻擊這些鎖鏈！不要讓它們過來！”第一院長毫無形象地對那些介下達指令，他幾乎連滾帶爬的要往地上二層跑去，來得及，他完全來得及，他肯定來得及，他一定可以跑出這里！

　只要他離開這里，跑出炸范圍，他就可以啟最終武！他就會讓這個怪死無葬之地！！！

　接到了第一院長命令的怪們一個個悍不畏死地抱住了鎖鏈，竭盡全力用自己的能力攻擊這些鏈條，可是鎖鏈對所有的怪有著天然的克制能力，看似纖細瘦弱的鎖鏈像蛇一樣將恐怖的怪們一個個纏住。

　——“號，做的不錯。”

　鎖鏈輕松斬殺了一個又一個冒出來的怪，耳邊似乎回響起了當初father對它的夸贊聲，每殺死一個怪，father就似乎和從前一樣去夸它。

　——“我不是為了保護他們，我是為了保護你呀。”

　那一出去的鎖鏈好像沿著它心中的恨意蔓延，包裹住了每一個張牙舞爪的怪，也包裹住了它的心臟。

　——“別生氣了，好不好？”

　那麼溫的聲音，與無數怪的嘶吼聲一起響起，組了混的樂章，鋒利的鎖鏈摧垮了地下四層，整個研究院發生了劇烈的搖晃，連接著地下三層和地下四層的部位開始塌陷，混的氣和碎石一起往下掉落。

　——“號，不要讓這些氣到我。”

　好像回到了在之前的第四研究院，氣炸的那一刻，father對它命令道，那是它第一次抱住了father，在黑暗之中小心翼翼試探地抱住那個人，它的father推了它一下，那時它張壞了。

　它想它的father一定會生氣的，可是它的father卻只是推了那麼一下，接下來就放任一般地任由它抱著。

　它永遠也無法忘記那一刻在黑暗中的心，好像已經無法用開心來形容，在可以掩蓋一切的黑暗之中，還是第一階段的它在瘋狂地開心到冒泡，不用擔心太開心會被father說“安靜”，因為father什麼都看不到。

　那時的它是多希可以一直發生這種況，這樣father就永遠都需要它的保護。

　它在那一次朝第二階段變化的時候，把自己變得高大，這樣就可以輕輕松松抱住father。

　它讓自己長出尾，因為father好像喜歡尾。

　可是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它的一廂愿，也許father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它。

　地下四層轟然倒塌，鎖鏈組了一個不風的保護層，讓站在地下四層的號的懷中人毫發無傷。

　——“乖孩子。”

　它低下頭，看著懷里安然睡的father，這個人的眼睛已經闔上了，不會再用那種冰冷的、像是在看著骯臟的垃圾的眼神看它，那長長的睫羽垂落在蒼白的上，臉上濺著一簇簇花。

　它吸收了地上的所有跡，卻沒有去father上的。

　而此時此刻，它像被引了一樣緩緩低下頭，親在了father沾了的臉上。

　的，散發出濃郁的香。

　它想它應該是恨這個人的，恨他突然對它這麼好，又突然離開了它，可是在低下頭親了這個已經死去的人的瞬間，那麼多的恨又突然顛倒了。

　它無法克制住自己的癡迷，一點一點虔誠地吻在father沾了跡的臉上，怪并不能嘗到糖的味道，可是卻能嘗到迷人的香。

　一點又一點，在它的齒間蔓延開來。

　那鮮淋漓的痕跡，是對普通人類來說惡心的東西，可是卻讓它的心前所未有的癡迷，它那高的鼻梁幾乎要埋進了father的頸窩，詭異的豎瞳里全都是無可救藥的迷。

　father，它的father......

　由升騰而出的愉悅似乎可以混淆掉它的痛苦，它的心臟一下又一下地跳著，它像一位虔誠到瘋癲的信徒，不斷去呼喊著它心中的神靈。

　神是不需要去回應信徒的。

　神可以永遠高高在上，站在神壇之上一塵不染。

　著懷里沉睡著的father，它的心陷了一種奇異的平靜。

　——“喜歡這里嗎？現在這里要為我們的新家了。”

　纏繞繭一般的鎖鏈一散去，它走上了混不堪的地下三層。

　不喜歡。

　一點都不喜歡。

　不喜歡這里有這麼多人都在看著father，不喜歡這里有一個冒犯過father的人類。

　它一步一步朝著一鎖鏈的方向走去，在它前行的路上，到都是怪被鏈條穿的尸，這些怪的形象千奇百怪，通通都掛化為了它的養料。

　它沒有看周圍的怪一眼，哪怕還有一些并未立即死去的怪在向它不斷求饒，發出愿意臣服的哀鳴。

　終于，它走到了那鎖鏈的盡頭。

　一個胖乎乎的看起來和藹可親的老者像囚犯一樣被鎖鏈纏住，平常架在這個老者鼻子的眼鏡已經消失不見了，失去了眼睛的他視力模糊，可是他的耳朵還沒有聾，他能聽得到號行走時鎖鏈過地面的刺耳聲響，還有號那一步一步似乎踩在心臟上的腳步聲。

　第一院長的軀因為號的靠近不斷地哆嗦著，他上臃腫又蒼老的在抖著，他能到所有他控制的神鏈接都在這一刻斷裂。

　那麼強大的怪軍團，只在頃刻間就被號毀于一旦。

　這個野蠻生長的怪達到了他所能想象的極限。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他很想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他太過了解號此刻強大到令人絕的實力，他還清楚號遠超其他怪的智慧，號知道唐寧的死是因為他嗎？號現在想要做些什麼？是要直接殺了他嗎？

　不，號現在沒有直接殺了他就說明事還有轉機，而且他現在還握著控制，他還有機會……

　第一院長的也開始不住的哆嗦，在那腳步聲突然停下來那一刻，他以此生最快的語速說道：“號！你想不想知道你和唐寧更多的關系！你想不想知道你的過去——”

　一鎖鏈突然穿過了第一院長的嚨。

　這個老者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鮮從他的嚨里噴濺而出。

　……怎麼會？

　他不愿相信一切就這麼結束了。

　他不愿相信，他就這麼死了，如果早知道他會死在這個怪的手中，那在這個怪出現異常的第一時間，他就應該按下最終武的控制，這樣起碼他還能讓所有人和他一起陪葬。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應該進行這個瘋狂的實驗。

　不應該創造出了這個足以毀滅一切的惡魔。

　冰冷的鎖鏈沒有毫猶豫地從第一院長的嚨里了出來，這個臃腫的尸在沒有鏈條支撐的況下，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號抱著它的father，抬起腳，過了這尸，它繼續一步一步朝上走，無數的鎖鏈刺破了地下二層，濃郁的氣跟著洶涌而上，即使地下二層的人穿著防護服，可是在如此濃烈的氣影響下，還是有人開始朝怪方向轉化。

　“警報！警報！實驗號失控！！！警報！警報！地下層發生嚴重氣泄！！！”

　刺耳的警報聲響徹了整個地下層，有人想要攻擊前行的號，可是在他出手之前，鎖鏈就無的奪去了他的生命，有已經轉化功的怪被強大的氣息所震懾，抖地匍匐在地瑟瑟發抖，更多人在四逃竄，他們無法生出攻擊的念頭，因為他們的心臟在因為特殊的氣場不斷跳著，好像下一秒都會炸。

　那是新生的怪之王的威，不論是怪還是人類都會被這樣恐怖的氣息所震懾。

　一切都是混的，只有那一鎖鏈仿佛象征秩序一樣，筆直地貫穿了地下二層，地下一層，地上一層，地上二層，地上三層，地上四層——

　直至完全打通了整所研究院！！！

　那些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的人類都被這一幕所震懾，他們呆呆地抬起頭朝上看去。

　屑簌簌地灑落而下，和這些塵一同落下來的是明亮的天，那溫的束穿了一層又一層的窟窿，緩緩地，輕地照在了號，照在了它懷中擁抱著的father上。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