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侯崇峻也來了。
接到請柬的崇峻本不想來,夜紅綾威脅他還能活三日的話尚在耳畔回,他并沒有足夠的勇氣踏進護國公主府,可他不甘心。
若是不來,就像他真的怕了一樣。
況且他的確想知道,這位甘公子在公主府過的是怎樣富貴奢華的日子,會比他這個侯爺還風?
所以當甘塵出現在園中那一瞬間,長侯手里的酒盞哐當落地,引起一眾男子的側目,隨即周遭所有人的目都落到了這位魅天的俊公子面上,氣氛出現片刻凝滯。
甘塵那雙風華流轉的狹眸微微瞇起,似笑非笑地看著崇峻:“怎麼?長侯被本公子的貌迷住了?”
“甘塵。”崇峻淡淡一笑,“好久不見。”
甘塵?
這位就是護國公主的心尖寵,今天這場宴席的壽星主角,出憑欄閣的甘塵公子?
果然絕姿容。
“的確好久不見。”甘塵漫不經心地點頭,抬手招來端著茶盞的侍,淺藍袍袖輕拂間,風姿優雅地從托盤上端過一只盛滿了酒的玉盞,“長侯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本侯哪天都有空。”崇峻淡笑,看著甘塵的眼神里出別樣的芒,“不知甘公子何時有空,去本侯的府里坐坐?”
“好啊。”甘塵慵然應下,挑的角勾起愉悅的弧度,“甘某榮幸之至。”
旁邊眾人古怪地聽著兩人對話,心頭說不出是什麼微妙覺。
一個太后男寵,一個公主男寵……好吧,甘塵是側夫,但是跟男寵也沒什麼區別,都是容貌不俗且靠著人上位的男子,說出去都丟盡男子的臉。
可此時兩人看起來卻是相談甚歡,果然是以類聚麼。
“甘公子真是風華絕代的一個人。”旁邊一個男子淡淡開口,語氣聽不出是夸獎還是嘲諷,“公主殿下對甘公子可真是恩寵有加,還特地為甘公子辦了這場隆重的生辰宴,我在這里敬甘塵公子一杯。”
說罷,懶懶抬手朝甘塵舉杯:“祝愿公子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年年有今日?”甘塵挑淺笑,眼底澤瀲滟,“肖公子的意思是祝我一直得到殿下獨寵?”
“果然是上不得臺面的低賤孌寵,空有一副貌卻愚蠢之際,連諷刺的話都聽不出來。”旁邊響起一個冷冷的低語,雖聲音小,像是在自言自語,卻又偏生想讓他聽到一般,“真不要臉。”
肖公子臉微變,轉頭看向說話的男子:“玄嶺,閉。”
甘塵低笑,眉眼染了絕風華,目也落在說話的年輕男子面上,漫不經心地挑眉:“梅公子說我不要臉,其實何嘗不是在說令兄?你是看不起自己的兄長,還是嫉妒我比你的兄長得了公主更多寵?”
梅玄嶺聞言,冷而鄙夷地看著甘塵:“靠一個人上位,你覺得很值得驕傲?”
“玄嶺。”肖公子語氣冷了兩分,“我讓你閉!”
“肖公子稍安勿躁。”甘塵不疾不徐地笑著,“我都不生氣,肖公子又發哪門子的脾氣?”
說完,他轉頭看向梅玄嶺,“甘某出風塵之地,自就是卑賤之,靠倚門賣笑為生,能得公主殿下寵本就是我的榮幸,我不該覺得驕傲?”
梅玄嶺咬牙。
“令兄出名門族,不也心甘愿了公主府,為跟我這卑賤之人一樣的份?區別只在于我比他得寵罷了。”甘塵冷笑,“不知梅公子哪來的臉諷刺于我?”
“你!”梅玄嶺暴怒,“你給我住口!”
肖云夏臉鐵青:“玄嶺——”
“今天是我的生辰。”甘塵云淡風輕般淺笑,不疾不徐地轉眸掃視園子一周,“公主殿下讓我先來園子里跟眾位寒暄一陣,彼此悉熱絡一下,但看起來各位不太歡迎我。”
此言一出,眾人臉微變。
“不過這也沒什麼。甘某出卑微,跟各位天子驕子們沒法比,各位不待見也屬正常。”甘塵不以為意地笑道,笑容如清風皎月,“不過比起我這明正大的卑賤,明正大地公主寵和庇護,你們這些自詡為高門權貴的公子就能確保自己一定是高貴的?”
什麼意思?
肖云夏皺眉,視線微轉,目不由自主地盯著他看。
“梅玄瑾是梅家庶子,梅玄嶺是梅家嫡子。”甘塵低眉淺笑,“旁人家的嫡庶尊卑界限分明,梅家卻是兄友弟恭,一直相得很和睦,著實讓外人敬佩梅家當家主母氣度寬宏,梅家嫡子也是個秉善良的好男兒。”
斜里一個疑的聲音:“難道事實不是如此嗎?”
“當然是。”甘塵也沒理會問則這句話的人是誰,徑自溫雅回答,“不過大概沒人知道,梅家德高重的家主梅大人在外頭還養著一房妾室……哦不,應該說是外室,并育有一子一,這件事不知道梅公子是否知道?”
什麼?
眾人瞠目結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梅玄嶺臉驟變:“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家父的名聲豈容你一個卑賤的子玷污,甘塵,你最好給我個說法!”
甘塵嘖嘖兩聲,對他口中“卑賤的子”恍若未聞,笑容優雅,風姿綽約,氣度竟比在場的真正名門貴公子還要從容:“梅公子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回去查查。離梅府不遠的梧桐巷里有一座樸素低調的宅子,宅子大門外有一顆近百年的老梧桐樹,那座宅子里住著誰,梅公子回去一查便知。”
頓了頓,“若是說錯了,今日這麼多人在場作證,甘某但憑置。”
話音落下,周遭頓時一片死寂。
他說得如此云淡風輕卻語氣篤定,連“但憑置”的話都出了口,似乎此事已是板上釘釘的事,讓人一時居然不敢反駁。
梅玄嶺臉難看至極,心頭的慌已然無法掩飾,卻咬牙切齒地開口:“家父是朝之重臣,容不得你肆意污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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