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笙歌的憑欄閣似乎并沒有因為了個主子而有什麼變化,竹聲依然悠揚悅耳,樓里各個雅間里充滿著或歡愉或詩畫意的氣息。
綾墨踏著夜走了進去,在侍引領上踩上樓梯,繞過所有人的視線徑直抵達最高一層閣樓的敞廳之中。
站高遠,夜風刮面。
頎長瘦削的軀仿佛與夜融為一,那張俊絕倫的臉在微下更顯幾分謫仙般飄逸出塵的靜態。
然而淡漠言語溢出瓣,卻字字彰顯了帝王的殺伐果斷:“景王的嫡孫,莊王的小孫子,寧王家最小的兒子和嫡孫……全部帶過來,先囚著。”
話音剛落,四道人影轉瞬飛掠而去,快如鷹隼。
“魑,即日開始,你領三十六衛盯住皇城外各州府城,除了護國公主的玄甲軍,其他任何人有私調兵馬舉,立刻來報。”
“屬下領命!”
“謝青何時能到?”
“回主上,謝公子約莫還需要四日。”
俊清貴的青年負手而立,周自然而然流出尊貴的帝王威儀,“傳信給棲梧,一切朕的指示行事。”
“屬下遵命。”
接二連三的命令從閣樓里發出去,無數道影踏著夜離開,多年前布置在這里的暗樁今夜開始正式啟用。
綾墨看似孤踏進穆國,為護國公主邊最心的男寵,實則邊早已安排了棋子無數,只待關鍵時刻助一臂之力。
夜風蕭瑟,刮在上如冰刀凜冽。
綾墨又道:“甘塵無恙,不用擔心。”
八個字,讓跟在甘塵邊多年的屬下齊齊松了口氣。
同時夜半時分,宮里已然大。
景帝天黑之際突然陷昏迷,孫平急急宣太醫診治,結果出了太醫院所有太醫,卻無人能診出皇上病。
宣王下午進宮時只知景帝龍不適,卻未能得見龍,到了晚上便聽到父皇昏迷不醒的消息,心里后知后覺地想到,原來父皇當真是龍不適。
太后剛剛經歷了遇刺一事,驚魂未定之下,眾太醫和宮人顧慮不了刺激,未曾告知皇上的況,可后宮其他嬪妃以及諸位皇子皆趕至乾宮以盡孝心。
太醫們愁眉不展,一夜未曾想到辦法。
次日早朝,天還沒有完全亮開,孫總管在大殿上宣布皇帝口諭:“皇上龍欠安,需閉宮休養,昨晚傳下口諭,命丞相和護國公主代為攝政監國。欽此!”
群臣嘩然。
命丞相和護國公主監國?
“這不可能!”夜慕琛嚴詞反對,“父皇龍欠安不假,卻斷然不可能讓公主監國,孫總管,你敢假傳父皇口諭?!”
其他大臣神凝重,都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提出對皇上口諭的質疑不算什麼,可質疑圣上口諭便代表公然反對護國公主監國的意思,眾人心里一時都有些顧慮,左思右想夜紅綾現下手握重權,皇上讓監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孫總管難道還敢隨意撒謊不?
孫平伺候景帝幾十年,這種況維持面不改不是多難的事:“宣王殿下若是不信,可召乾宮宮人和韓統領一問。”
宣王頓時語塞,臉冷如三九嚴寒。
夜紅綾并沒有按部就班上早朝的習慣,所以孫平傳達這道口諭時,才剛剛起,睜開眼第一件事不是問公事,也沒有詢問外面消息如何,而是轉頭看了一眼跪在床前的青年,沉默了片刻。
“這是干什麼?”語氣清冷,聽不出緒波。
綾墨不知在床前跪了多久,聽問話,恭敬回道:“昨晚屬下——”
“行了。”夜紅綾皺眉,顯然知道他要說什麼,“本宮若不知你的份也就罷了,這會兒在這里裝什麼慫?”
九五至尊做到他這般,當真是古往今來絕無僅有的一個。
綾墨抬眸,從善如流地改了口:“為夫不該不經妃同意就點了妃睡,這是大逆不道的舉。”
夜紅綾此時還真沒心跟他計較這些。
別說軒轅容修時南圣皇帝,就算只單單是邊影衛,在建立了那麼多信任之后,也不可能因為一個逾越的舉就治他大逆不道的罪名。
夜紅綾從床上起,綾墨順勢低頭給穿了鞋。
夜紅綾安靜地坐在床沿,嗓音淡淡:“你把事都安排好了?”
昨晚綾墨吩咐翎影調集公主府所有高手過來保護,沒有人打擾,所以夜紅綾踏踏實實睡了一夜,此時醒來神清氣爽,這兩天忙碌所導致的疲憊一掃而空。
綾墨點頭。
夜紅綾目微落,掃向他的膝蓋:“你跪上癮了?”
綾墨抬頭,極有眼地打量著的表,“妃不生氣?”
但凡有一點不悅的跡象,他覺得還是先認錯才是上策。
俗話說手不打笑臉人,他都這麼乖了,想來稍微心疼一下也就懶得跟他計較了。
“有什麼好生氣的?”夜紅綾語氣淡淡,“你不就是把本宮當了溫室花?”
“我沒有。”綾墨小聲辯解了一句,“我就是心疼妃太累,想讓妃好好睡一覺,其他的都沒多想。”
話落,他很乖覺地認錯:“為夫保證下不為例。”
倒不是綾墨覺得這是多大的事。
但事是不是大事,卻因人而異。
他知前世今生所有的事,也知道取得的信任和認可有多不容易,曾經被最在乎的人背叛,心防本就重,他是以特殊的方式接近才慢慢取得了信任。
他不敢冒險。
信任來之不易,可要毀掉卻輕而易舉,不管是作為一個喜歡的人,還是任何一種份,在沒有經過同意的前提之下擅自點睡,都可被認為是犯上忤逆之舉。
綾墨不會因為自己多,就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是被允許的。
夜紅綾安靜地坐了一會兒,抬手了他的頭頂:“軒轅容修。”
青年微怔。
“本宮心悅你,不管你是綾墨還是軒轅容修。”夜紅綾淡笑,“所以不用那麼小心翼翼,本宮心眼沒那麼小。”
本宮心悅你。
不管你是綾墨還是軒轅容修。
明明白白的一句話,讓綾墨心頭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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