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云見變臉,苦笑了下:“公主不必害怕,朕不是來翻舊帳的,朕只是在想,他和現在如何了?還和從前一樣恩兩不疑嗎?”
李錦云說這話,里泛里涼薄的苦。
他今日去看麗嬪,突然想到蕭扶搖懷孕的時候,他也是這般興沖沖的去看,然而走到宮門口,想著和蕭家對自己的算計,所有的熱都涼了。
如今他坐擁皇宮佳麗三千,多人等著他的寵幸,但有多人是真心實意地著他這個人?
懷慶角扯起淺淺的弧度,“皇上的話,讓我想到舊年安親王妃來我府上為我診脈,我見眼角眉梢都是春,便多了句問‘你們夫妻好幾年,怎麼還跟新婚時那麼恩,可有什麼方?’你猜安親王妃怎麼說?”
“怎麼說?”
“說:哪有什麼方,只是把每一天都當最后一天來過。”
懷慶嘆了一口氣:“我這輩子出好,嫁得好,樣樣稱心如意,全天下都找不出比我更有福氣的人了,偏偏我這心里頂頂羨慕他們倆。說句藏了私心的話,我便是為著這份羨慕,都覺得他們如今的日子是極好的。”
這話,對李錦云來說簡直醍醐灌頂,是啊,比起糾結他們恩不恩來,盼著他們好豈不是更有意義,哪怕是為了給自己留個念想。
“倒是朕想多了!”
李錦云自嘲一笑:“你家那小姑子如何了,和傅家的親事談了沒有?”
“怕是不了!”
懷慶搖頭道:“鰥夫的媳婦不是那麼好做的,前頭那一位還留下兩個嫡子呢,我們家這一位又是個心高氣傲的,容不下!我看啊,老姑娘的命。”
話音剛落,只聽外頭有小太監喊話道:“回皇上,衛國公到!”
懷慶不掩嗤笑,“皇上,你說巧不巧,我這頭才講到我家那位,那頭衛國公就來了,真真是冤孽啊!”
李錦云對蘇長衫和高紫鈺的事一清二楚,也忍不住笑道:“世子人都不在了,這話以后在朕跟前說得,旁人跟前就不用再說,免得壞了世子的名聲。”
“這還用皇上提醒!”懷慶公主嗔笑道,“我可不傻!”
李錦云點頭,目向王值看過去,“王值,去把衛國公扶進來。”
……
已經胖一個球的衛國公在王值的攙扶下走進來,李錦云親自迎在半路,等人到了跟前,手扶住了。
“老國公,最近有沒有吃些啊,怎的肚子又大了不?”
衛國公嘿嘿干笑幾聲,“皇上,黃土都在臣脖子上了,你就讓臣想怎麼吃就怎麼吃吧,做個飽死鬼,總比做死鬼來得強!對了,上回皇上賞的那鍋紫參野,如今膳房還做嗎?”
李錦云氣笑,“來人,午膳給國公爺添一道紫參野。”
懷慶笑瞇瞇上前行禮道:“國公爺,能在皇上這兒點菜吃的,這滿京城也就您獨一份了。”
“都是沾了我那死去兒子的啊!”
李錦云目閃了閃,這哪時沾了蘇長衫的啊,是皇兄臨走前特意待他的,讓他善待國公爺。
坐定,上熱茶。
國公爺顧不得喝,便起撲通跪下了,把李錦云嚇得臉變了變,忙命人扶起來。
偏那國公爺死活不起,李錦云就知道這是有事求上了。
果不其然,國公爺一開口便是:“皇上,臣想分家。”
衛國公家大業大,兒孫眾多,分家也在理之中。
李錦云問道:“你打算如何分?”
衛國公:“嫡子分一半,剩下的平均分。”
懷慶一聽這話,忍不住開口提醒道:“國公爺,世子不在了,又沒個后的,分了給誰呢?”
衛國公眼睛一抬,“給謝三爺啊,他是我兒媳婦!”
李錦云:“……”
懷慶:“……”
李錦云忍著突突直跳的太,“國公爺,你知道三爺在哪里嗎?”
衛國公:“不知道,但我可以把銀子存進錢莊,然后把消息傳出去,三爺不就知道了嗎?”
懷慶:“那萬一有人冒領呢?”
衛國公冷笑一聲:“那不能夠,一來要有三爺的印章,二來要回答出我設定的三個問題。”
李錦云好奇道:“哪三個?”
衛國公直了直脖子,“兩個頭一次見面在什麼地方?說的頭一句話是什麼?定信是什麼?”
懷慶公主哭笑不得道:“國公爺,您老人家這是唱得哪一出啊?”
衛國公嘆了口氣,道:“沒唱哪一出,就是最近老夢到長衫,他怪我沒把三爺照顧好,我想了想,他這輩子最放不下的人便是三爺。”
李錦云:“所以,你想把蘇家一半的家產都給他?”
衛國公眼眶慢慢泛紅:“長衫若在,蘇家的一切都是他的,我還有什麼舍不得的呢?”
“國公爺,你把家產都分了,你怎麼辦呢?”懷慶一副見了鬼的表。
“我?”
衛國公又重重的嘆了口氣,“我拿著些銀兩游山玩水去,死了,就勞皇上幫我辦個后事,那些庶子庶沒有一個孝順的,都圖我的錢呢!臣請皇上恩準!”
說罷,他胖的子團了一個球,心里悲傷河。
庶子庶沒一個孝順的,嫡子更是大不孝。
五年前塞了封信回來,說他還活著,還說要和三爺找個地方風流快活去了。
那一晚上,衛國公抱著酒壇子號啕大哭,老婆死都沒哭得這麼慘過。
這回分家,也是那逆子說家里窮得揭不開鍋了,讓老爹支援點,還說只要他不嫌棄媳婦是個男的,可以過來與他們共天倫。
衛國公雖然里罵著“個屁啊”,但心里卻還是想在死之前見上兒子一面的。
李錦云看著這個球,仍陷在驚駭中,好半晌才回神:“國公爺,不瞞你說,皇兄臨走前把你托付給我了,你難道也要離朕而去嗎?”
“皇上啊!”
衛國公大呼一聲道:“臣就出去玩兩年,銀子用了,臣就回來了,等臣回了京,皇上您可一定要好好照顧臣啊,千萬千萬多賞點銀子給臣花。”
你個老家伙!
李錦云在心里罵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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