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如意之前是見過天順帝的。
或許是因為天順帝之前的和悅,對于面圣一事,并不是那麼害怕。可一瞧到那些面容嚴肅得如廟里十八羅漢一般分立兩側的文武大臣,卻讓有了一些些的心虛。
將之前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太子爺,太子李仁在聽聞之后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來這金鑾殿上再說上一遍,至于大家會不會相信的說辭,太子李仁也沒有什麼把握。
在殿外得了侍們再三囑咐的趙如意不不慢地走到了宋無忌的后,然后對著天順帝行了個大禮,并趴在地上道:“民趙如意參見皇帝陛下,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得這個聲音的宋無忌就為之一震,并且有些不太敢相信地回頭,因為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趙如意如何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而趙如意因為沒有聽到任何的提示,只敢將頭埋在兩手之間,臉著金鑾殿的地磚,一不。
“抬起頭來回話吧!”趙如意覺自己都要趴得僵了的時候,終于聽到了上首的天順帝的聲音。
“謝皇上!”趙如意也就微微抬頭,跪坐在了地上。
“剛才太子說,你知道是誰泄題給的宋無忌?不如說來給朕聽聽。”天順帝也就靠在了龍椅上,目審視地瞧向了趙如意。
“是!”趙如意又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這才輕聲道,“世子爺寫的那三篇文章,是民出的題!”
剛才還是聚會神聽說話的百一下子就炸開了鍋。
他們之前還在期盼這這小姑娘能代出一兩個人來,沒想卻說是出的題,這不是逗大家玩麼?一個宅的子能知道什麼?恐怕是個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全的主,懂什麼孔孟之道?這分明就是宋無忌隨便找個人來背鍋。
只是沒想到他找也不知道找個像樣點的,找了個小姑娘,這眾人如何相信?
一時間眾人看向宋無忌的眼神就充滿了鄙視,甚至是不屑。
趙如意自然也到了大家那不善的眼神,也就定了定心神繼續道:“我知道大家都不會相信我的說辭,可這就是事實,我之所以會給我們家世子爺出那些題目,全是因為我在夢里夢到的。”
眾人一聽,越發覺得說得沒譜了。
做夢還能做到春闈的試題?還一連三卷都中了?這是唬誰呢?
“或許是日有所思,夜便有所夢,其實我能夢到那些,也全是因為我們家世子爺白天曾與我說過這些,因為他曾跟我說過當今天子是以仁孝治國,皇上是最為仁慈善之君,所以我才會求著世子爺寫了一篇與仁孝有關的文章。”
“我們家世子爺當時真是耐不住我的磨泡,才寫了第一篇,至于后面的那些,也都是我曾聽世子爺在家看朝廷的邸報時提過那麼一嗓子,想著閑著也是閑著,便又隨便挑了兩篇讓他寫了,可我們當時真沒想到那些會為今年的考題呀!要不然,世子爺也不會把文章送給何太傅去過目了。”
趙如意說得很是真實意,讓人毫瞧不出有什麼矯造作的地方。
可即便如此,文武百中相信的人并不多,就在大家想要反駁時,卻不料坐在龍椅上的天順帝卻哈哈大笑了起來。
“如今看來,能證明你家世子爺清白的人就只有朕了!”天順帝就從龍椅之上站了起來,然后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金鑾殿的人。
“知道朕之前為什麼對這件事都是置之不理麼?”他也就笑看向眾人,“那是因為朕從一開始就知道,題是不可能泄出去的!”
金鑾殿里眾人的神都是大變,皇上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為什麼篤定考題不會泄呢?
天順帝就看向了隊伍里的何太傅,問道:“宋無忌是什麼時候將那些文章拿給你看的?”
何太傅雖然被問得有些懵,可還是很快地回答道:“回皇上的話,約莫是正月底,二月初的時候。”
“正月底、二月初,那個時候朝廷還沒有定下主考的名單吧?”說這話時,天順帝卻是看向了幾位閣大臣。
場上一直有“同科”和“恩師”的說法。
同科就是同一年取的進士,而恩師則是那一年的主考,只要通過了科考也就建立了最初的場人脈。也許一開始這種人脈的優勢并不能顯現,可在日后升、調任、謀缺時,卻很有可能因為跟上面的某一位員“同科”或是同“恩師”而得到照顧。
也正是因為如此,閣對誰出任“主考”一事也很是謹慎,都不想將這一拓展人脈的好時機讓給了對手。
今年主副考名單遲遲沒有放出,就是因為這些個閣老們自己都沒掰扯清楚,到底應該讓誰的人去接這一份差事。
幾位閣老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得不出列證明確有其事。
既然主副考的人員名單都沒有定下來,那就更加不可能出現提前泄題的事件,難道還真如宋無忌邊的那個丫鬟所說,這一切還真是巧合麼?
只是這巧合得,也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眾人的心里雖然還有疑慮,可到底也無話反駁了。
可就在此時,天順帝更是笑道:“而且今年的考題也不是主考想的,而是朕臨時想出來,寫在紙上封后讓李英送去貢院的,這前前后后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除非是有人鉆進了朕的腦子里將那考題取了去。”
聽得天順帝如此一說,眾人就更是不敢議論此事了。
因為再議論下去,無疑就是說皇上將題泄給了寧國公世子。
這天下都是皇上的,如果他愿意,莫說是泄個題了,哪怕是給那寧國公世子一個封疆大吏,眾人也不能多說什麼。
一件鬧了月余的事,終于就這樣平寂了下來。
而散朝后,天順帝更是命人將宋無忌和趙如意都留了下來,因為他覺得趙如意做夢能夢到考題這事,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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