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九流的優伶,是能隨便結的嗎?要不是看在相爺的份上,戶曹今天能放你回來?”
一連串的質問,讓人不過氣來。
三夫人低聲認錯:“是兒媳的錯,讓老夫人擔心,兒媳不孝。”
“哼。這回鬧出這麼大的靜,皆是因為一把古琴的緣故。”老夫人目冷冷的,就下了命令:“我看你以后也不要再彈什麼琴了,還有那個玲瓏,也不許你再來往,知道了沒?”
“老夫人——”三夫人大急,忙抬起頭來:“可是……”
“可是什麼?”話沒說完,就被老夫人毫不客氣地打斷,“你難道還想跟那個玲瓏來往?”
“可是……孤苦無依,現在又命懸一線……”
“那又怎麼樣?”老夫人聲音十分冷靜,是一種近乎無強勢,看著面前的幾個小輩,緩緩地道:“世上每天都有人要死去,你每一個都要去同、去拯救嗎?風塵子,生死有命,何須你多。”
“生死有命,何需多”
聽到這八個字,三夫人像是被什麼刺了一下,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
老夫人冷冷瞥了一眼,又道:“你要記住自個兒的份,你是趙府的兒媳,是三個孩子的娘親,你的丈夫還在西涼……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他怎麼辦?我怎麼辦?我們趙家怎麼辦?”
若若現的水澤浮在了眼眶,三夫人認命的閉上了眼,伏在地上磕了個頭:“兒媳知道錯了,以后一定謹遵老夫人的教誨。”
“起來罷。”老夫人嘆了口氣,聲音漸漸地著一悲涼:“不要覺得我這番話是危言聳聽。你們年輕人沒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所以不知道什麼生死存亡,所以不知道天高地厚。現在趙府是鮮花著錦、風無限,可站得越高就跌都越重,你們為宅眷,也應該有居安思危的覺悟才是。”
“老夫人說得是,兒媳記住了。”二夫人袁氏和大夫人徐云也忙起認錯。
“當年玹兒他爹被貶長沙,我跟著過了好幾年的苦日子,后來玹兒又差點被太學案牽連,我又膽戰心驚了好幾年……”
老夫人陷了往事的回憶中,“日子可真快啊,一轉眼,孩子們都那麼大了。再苦再難,這麼多年我也都咬著牙熬了過來。只是我總有歸西的一天,到那時,趙府宅這片天,誰來撐呢?誰又能撐得起呢?”
三個兒媳垂著頭,沒人敢回應。
老夫人目如炬,在三個兒媳臉上一一掃過,最后停在了趙昔微上。
趙昔微此時正在屏風旁,將點燃的安神香往小熏爐里放。
形纖細修長,作輕優雅,窗外的天淡淡的落在臉龐,有種說不出的溫,讓人煩躁的心一瞬間就得到了。
趙昔微將香薰爐放好,又輕手輕腳地將桌上冷了的茶水都換掉,這才捧著茶走到老夫人邊,盈盈笑道:“祖母說了這半日,必是口干舌燥了,喝杯蓮心茶潤潤嗓子吧。”
“還是你這丫頭最有孝心。”老夫人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趙昔微心知的緒已經完全平緩,就又去扶三夫人起:“三嬸娘也喝口熱茶,暖暖子。”
“我……”三夫人有些猶豫的看向老夫人。
“行了,別跪著了。”老夫人也不想落下個惡毒婆婆的名聲,早就想給孫氏一個臺階了,可奈何其余兩位兒媳都只作壁上觀,再想到孫氏這回惹的事確實不可輕饒,就索任由長跪不起了。
現在趙昔微不早不晚,及時出來求,老夫人立即就順著臺階給了這個面子。
雖然兒媳個個都不太滿意,可這個孫兒卻很是看重的:雖然是庶,但沈家當年也是書香門第,加上這孩子隨了爹,底子就著旁人不及的聰明伶俐。
再一想,若微姐兒了太子的眼,沒準兒趙府的天還得靠撐著呢。
老夫人心里的氣順了不,那話語就也慈了起來:“微姐兒,還沒問你米鋪的事呢,和太子殿下商談得還好吧?”
“祖母問得正巧,孫正想向您稟報呢。”趙昔微就笑著道,“太子殿下已同意,補償泰和米鋪五千兩銀子。”
說著就看向了袁氏:“二嬸娘,方才那份書契您可過目了?”
“不錯不錯。”老夫人頻頻點頭,也看向了袁氏:“老二媳婦,此事說到底是委屈了你,好在有銀兩作補償,否則就是我也過意不去。”
其實米鋪不米鋪的不在意,朝廷有難,就是掏空你的家底也要頂上,現在只是要貢獻一些糧食算什麼?況且,太子還給出了銀子做補償,這多好!
可袁氏卻不這麼想。
米鋪是的,糧食是的,打理生意耗費了這麼多力和心,到頭來是為他人做嫁裳。
這就算了,太子賞賜的鋪子,怎麼也沒的份?
念頭一閃而過,袁氏心里不平衡,面上卻是不顯任何:“是啊,還好太子愿意給我們補償,銀兩就算了,只是想問問微姐兒,那間鋪子準備做打算?”
含笑看向趙昔微,不給對方思索的機會,當機立斷的就做了決定:“要我看,做綢生意最好不過了,那條街上來來往往的胡商最多,我早就了心,想著要是能在鴻臚寺旁邊開一間綢緞鋪子就好了。可惜的是那兒地皮金貴,我人脈又太淺,那些鋪子別說是買了,就是租都租不到,就只好作罷。”
趙昔微心里就是一聲冷笑。
要不說二夫人是中諸葛呢,這綿里藏針的一段話,聽著是在和商量,實際上卻是向宣告——嬸娘我惦記那間鋪子好久了。
若是個沒有主見的姑娘,怕就順著這話同意了——做長輩的都這麼開口了,一個姑娘家又怎麼能霸著不放手?
可趙昔微并不是那樣懦弱的人。
雖然不知道李玄夜為何賞賜自己一間鋪子,但絕不認為該把這間鋪子拱手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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