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歲 ()”

沈卻和太子都不會自作多，以為天慶帝教訓國公和三皇子是為了替東宮出頭。

他震怒，不過是因為覺得自己被國公和三皇子當了刀子，他生氣也不過是因為被人利用后又得知國公他們將手到了錦麟衛，甚至手到了宮中衛之事，威脅到了他的地位和安危。

換以前太子可能還會一二，覺得天慶帝在意他。

可如今……

太子只覺得諷刺，在天慶帝心里，無論是他還是三皇子，亦或是這滿朝大臣，都不過是附庸討好能夠如他意時就恩寵一二的棋子。

什麼父子之，什麼君臣之誼，都不過是個笑話。

他那父皇，心狠著呢。

沈卻見太子臉沉，一旁原本還高興的潘青不知所措，只能朝著潘青說道：

“你先去安頓好東宮戍衛，管好殿那些人的，讓他們不該說的話別說，也別議論三皇子的事，還有去仔細查查殿下近前伺候的那些人，看是誰走了消息。”

太子留有嬴姮從未張揚，這次想要提拔永昭舊臣也做的。

還有詹長冬，為了怕被人抓住把柄，他們與詹長冬一直都是私下派人送去消息，除了偶爾宮中面時說上一句兩句, 太子表面上跟詹長冬從無往來。

潘青也是想到今日危機神一凜：“我這就去查！”

殿的人退走之后, 沈卻才對著太子說道：“今日之事好在平安度過了，殿下也別多想。”

太子想起之前危機朝著沈卻說道：“多謝你替我保住了姑姑和阿窈的東西，也將那些舊臣過了明路。”

沈卻搖搖頭：“是殿下自己保住的。”

他得了薛諾的提點匆匆進宮之后，本是想將那些東西直接理了, 也提前改了太子列的名單以撇清干系。

可太子看著那些搜羅出來的東西卻突然紅了眼睛, 說他這些年步步退讓，如今連僅剩的一點念想也保不住。

沈卻從未見過太子那般模樣, 滿是頹然又帶著憤恨。

他想起薛諾已至京城, 薛忱之事逐漸翻起，往后嬴姮舊事也會屢屢被人提及, 就算他們能躲得了這一時也不可能一直避開, 只要太子還是儲君，只要他上嬴姮烙印沒有洗去，往后但凡有類似的事便會牽連太子。

天慶帝忌憚太子已久，父子關系更是難以維系。

與其提前避開國公他們算計, 讓天慶帝抓不住把柄卻疑心不散, 倒不如將計就計讓太子跟天慶帝來一場“坦白”, 讓天慶帝徹徹底底知道他對永昭舊事的態度。

沈卻說道：“祖父不想殿下冒險, 最安全的辦法本就是避開此事, 殿下明知道我提的并非萬全之策, 稍有不慎就會怒龍, 是殿下重義選擇了更難的路, 有如今結果也全是殿下的功勞。”

“你用不著恭維我。”

太子眼睛還有些腫脹, 斜靠在矮桌邊上低嘲出聲，

“我有時候覺得我不愧是父皇的兒子, 當年公主府洗我沒去救阿窈，后來連尸骨都不敢去認, 如今還要拿著來作戲。”

“阿窈最是討厭有人利用了，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指著鼻子罵我無恥。”

“殿下……”沈卻低聲勸道, “當年的事不怪您。”

那時太子年，天慶帝執意要滅永昭公主, 太子又能如何。

他救不了永昭公主。

太子紅著眼將臉埋在臂間, 聲音有些模糊不清：“你先出宮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沈卻從殿中出來時，站在門外還能瞧見里面太子微的背影，約還有抑至極的哭聲。

太子妃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殿門前, 看著里面低聲哭著的太子，也是紅了眼圈。

“殿下當年其實是去救過元窈郡主的。”

沈卻回頭, 就聽太子妃紅著眼低聲說道,

“永昭公主死在宮里，陛下以謀逆罪名下旨洗公主府，殿下聞訊不管不顧便沖出了宮想要去救元窈郡主和小公子，甚至還讓東宮戍衛了刀劍，是大長公主和安國公讓人打暈了太子綁了他，將他強行送了回來。”

沈卻面驚。

太子妃神微黯：“當時殿下回來后就被綁在寢宮里稱病不出，任憑他怎麼哭鬧大長公主都不肯替他松綁, 后來殿下曾以自盡想要要挾大長公主放他出去, 大長公主還手打了他，也告訴殿下, 陛下從手之時就沒想讓元窈郡主他們活命。”

“永昭公主中毒而死，元窈郡主他們也早就被陛下賜了融丹， 就算沒有洗, 沒有那場大火，他們也會跟永昭公主一樣毒發之后，氣筋脈逆流之后被活活折磨而死。”

沈卻從未聽沈忠康和太子提及過這些事，也不知道當年居然還有這麼一樁。

他滿是驚疑：“融丹？”

太子妃聲道：“UＵ看書 www.uｕkanshｕ.com聽說是宮中藥，服后會人心智，毒發時氣筋脈逆流痛苦至極，就算僥幸不死也會變以人為食的瘋子。”

“這東西向來被皇室用來控人心，永昭公主當年便是死于此毒。”

天慶帝最初或許是想要控制永昭公主，可那般桀驁張揚之人怎甘制于人。

太子妃看向太子時滿目心疼：“殿下當年不是不想救他們，是救不了，陛下執意要滅永昭公主一脈，殿下去了也只能賠上他自己。”

“我嫁進東宮之后就聽潘青說過，公主府洗之后殿下夜夜夢魘不得安寧, 就連到了現在，每逢永昭公主他們忌日時他都還會被噩夢驚醒。”

今日的事若非不得已, 太子是絕不會拿元窈郡主來博取陛下一時心。

太子妃心疼太子，朝著沈卻說道：“殿下不是在作戲，他是真的想元窈郡主了。”

……

沈卻從東宮出來時, 心格外沉重。

外間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大雨，瓢潑而下的雨幕像是將天都捅破了一樣，讓秋后本就冷冽的天氣更添了寒意。

沈卻走在雨中，大雨落在傘上再落下來，砸在地上暈出一個個的水坑來。

前頭的小太監撐著傘提著燈籠引路，他淌過一灘水跡后忍不住抬頭去看周圍高聳的宮墻，從沒有任何時候像是現在這般明白，權利傾軋之下這四方圍城之中的冷漠和無。

“前頭就是宮門了，奴才只能送到這里。”那小太監停在宮門前道，“雨夜路，沈大人回去時一路當心。”

沈卻頷首：“多謝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