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
皇帝將手里的奏折放在案上,邊的侍將茶碗遞過來。
皇帝潤了潤嗓子才道:“他們去哪里了?”
侍道:“宋指揮使和杜節度使兩位大人在街面上轉悠呢,先去了針線鋪子,又去了茶樓、筆墨鋪子和藥鋪、鐵匠鋪。
天黑之前,趕著去了趟京中的藥局。”
皇帝抬起頭:“這些地方?”
侍應聲。
皇帝微微皺眉:“是不是發現有人跟著?”
侍道:“兩位大人去的,都是賣鎮州貨的地方,至于茶樓……有人說書,剛好說到春天的時疫。”
皇帝仔細想了想,忽然一笑:“鎮州的貨有那麼多?”
侍才道皇上會問,特意打聽了:“有線穗、紙張、藥材還有風匣子,都是些小件兒,不過聽說賣得不錯,算是鎮州百姓除了農之外主要的生計。”
皇帝微微揚眉:“春耕之后,戶部呈上來奏折,預計北方不地方都能按時賦稅,看來這話是有所憑據。”
皇帝說完這話又抿了一口茶:“他們兩個人怎麼樣?”
侍應聲:“宋指揮使很高興,杜節度使幾次想要回去都被拉住了,兩個人最后在街面上吃了一碗面,兩個人一人吃了兩碗,最后杜節度使上還灑了面湯。”
事實是,宋羨說那面沒有鎮州的好吃,杜琢一氣之下放碗重了些,潑出了湯湯水水……至此結束了兩個人在京城的閑逛。
這一天杜琢累了個半死,只覺得比打仗還要疲憊。
眼線自然打探不到這些,遠遠地看去只覺得是個意外。
皇帝道:“這麼說他們在這樁案子之前并沒有來往?”
侍不敢斷言:“綏州和鎮州還沒有消息傳回來,但這樁案子……卻是清清楚楚,如果事先有所安排,那要從今年春天開始。”
那時候杜三爺被引到邢州做生意。
皇帝道:“與杜繹做生意的是……”
侍道:“罪林珝的兒。”
“林珝與宋旻一起被斬,所以林珝的兒不可能幫著宋羨,”皇帝說完話微微一頓,“杜繹的傷勢如何?”
侍稟告:“邢州那邊說,杜繹傷得不輕,杜節度使想要將杜繹一起帶來京城,但杜繹的不能長途跋涉地折騰。”
這麼看來一切都是嘉慧郡主暗中主使,并非宋羨和杜琢早早設下的局,否則付出的代價也太大了些。
皇帝放在手里的筆,站起活自己的有些僵的手腕:“嘉慧郡主府呢?”
侍躬道:“徐將軍被關在府中,現在看來徐家不會摻和這樁事。”
“皇后,”皇帝半晌道,“是個會審時度勢的人。”
侍低聲音:“天家,您這次是要貶黜嘉慧郡主?”
皇帝看著窗外半晌才道:“朕知曉有些心思,但沒想到這樣不知分寸,本想給留個臉面,宋羨和杜琢是戍邊武將,西北邊疆的防務比什麼都重要。
可惜了……”
可惜了,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廣王的后輩,讓人接了嘉慧郡主的份,就這樣功虧一簣了。
一個死人,其實比什麼都可怕,不管他做了些什麼,留在眾人心中的印象會慢慢變最好的,旁人無法逾越。
尤其是滅門之禍,許多舉都會變無雙忠義。
但如果有后輩就不同了,提及廣王就會提及那個嘉慧郡主,站在那里如同一朵花般,以侍人……
這會讓人覺得廣王一脈不過如此。
皇帝道:“讓徐元裕接著鬧吧,不用去提醒,若是還有其他世家子弟暗中打點的,都在意著些,等到鬧出大靜,朕會一并懲辦他們。”
廣王一脈留給世人最后的印象,應該是嘉慧郡主的案子,而且嘉慧郡主的作為必須與廣王屬地有關。
皇帝道:“就到這吧!”廣王的一切到此為止。
如果嘉慧郡主與當年的廣王妃有半點的相似,他或許還能心留一面。
皇帝從大殿里走出,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影。
廣王妃。
生得貌,但讓他留意到的卻不是的相貌,而是輔佐廣王的本事,打理后宅和屬地吏來往,廣王深得民心有一半歸功于。
母儀天下當如是,可惜嫁錯了人。
他們的兒也不錯,當年如果廣王肯將十四歲的兒下嫁給他, 也許結果也會不同。
現在徐氏學著廣王妃的樣子,賢良、得,終究不過是個漂亮的坯子,看著還行,一燒可能就碎了。
八州之地是該到了解決的時候,宋羨有句話說的沒錯,有八州之地在那里,臣工不時就要提及。
從八州之地、前朝余孽到廣王,將一切鏟除,八州之地就不再是誰的屬地,只是他的天下,他的子民,他派幾個節度使前去,蓋住廣王留下的痕跡。
皇帝想到這里停下腳步,看向邊侍:“宋羨今年多大?”
侍稟告道:“宋指揮使二十歲。”
皇帝點點頭:“等他再打贏一場勝仗,朕就封他為節度使,高于他父親鎮國大將軍。”當然宋羨必須活著回來。
……
鎮州陳家村。
邢州的案子過去之后,陳家村和周圍幾個村子也就不用再藏著掖著,婦人們終于能隨意在人前談論紡車。
今天出了多線穗,挑出多。
也能放商賈進村看貨了。
陳老太太的小本子記滿了好幾個,高氏見老太太忙得腳不沾地,有心來幫忙,打開老太太的本子就“哎呦”一聲。
高氏道:“大娘,您這都是記得什麼啊?”
陳老太太直脊背,輕蔑地道:“怎麼?想要改我的賬?改不了,這只有我老太太自己能看懂,你們每個人做多,做的怎麼樣,都在這上面,誰想要瞞……瞞天過海,不……渾水魚,想都別想。”
高氏忙道:“您這就冤枉媳婦了,媳婦是想要幫忙。”
“不用,”陳老太太干脆地拒絕,“這些事還是我老太太自己做才能安心。”外孫手大得很,天天不停地往出銀錢,都不知道貨賣出去之后,那銀錢夠不夠分給大伙兒的。
高氏將本子還給陳老太太,了手道:“也不知道宋將軍什麼時候回來,好久見不到,怪掛念的。”
陳子庚剛好從東籬先生那里回來,聽得這話隨口道:“那得問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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