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啟正有個不好的猜測，宋啟正閉上眼睛定了定神。

他才知曉了當年錯怪了宋羨生母之后，現在又要懷疑繼室榮氏。宋啟正不愿意想下去，但他不能不去想。

榮氏邊的趙媽媽嫁給了何寬。

何寬是遼人細，趙媽媽呢？宋旻和宋裕能從遼人手中逃，有沒有榮氏的關系？會不會榮氏為蕭興宗做了什麼事，才能換回兩個孩子？

還是另有別的緣由？

若是往常宋啟正會立即回府問榮氏，經過了宋旻的事之后，他心里已然有了變化，他幾乎能清楚的知曉他問起榮氏這樁事，宋氏會說些什麼。

“去審趙媽媽，”宋啟正吩咐邊家將，“多增派人手盯著夫人，不要讓夫人察覺。”

家將應聲。

只要慢慢查證，許多事和人都會浮出水面，宋啟正大步走出衙門，何寬的招認讓他愈發難安，這些日子他時刻注意軍中形。

上了馬，宋啟正看到馬背上的箭囊，忽然想起宋羨三歲大的時候，站在校場旁看他箭的形。

他在府中時天不亮就會起練拳腳，伴著第一抹晨曦在校場箭。

隆冬季節，宋羨裹著斗篷，冒著雪站在廊下，不發出任何聲音，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仿佛他練武是多麼有意思的事。

那時候馮氏已經過世兩年了，他對馮氏的怨怒未消，面對宋羨時心復雜，并不愿意去應付。

直到宋羨試探著跑到校場邊，揚起凍得發紅的臉，脆生生地說：“父親，您能不能教我箭？等我長大了，就可以陪著父親一起在校場上練武。”

宋羨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來說一句，就能拉近父子的關系。

他自然是拒絕了，用各種理由撇下了那小小的影。

從前總說宋羨薄，不肯喚他父親，不肯奉榮氏為母親，現在回想一下宋羨并不是一開始就那樣的。

……

宋裕從府衙出來直接回到府中。

榮氏聽說兒子回來了急忙院子里迎出來。

“母親，”宋裕扶住榮氏的手臂，“您怎麼出來了？我陪您去屋子里說話。”

宋裕握著榮氏手臂的手微微一，榮氏立即明白。

母子兩個進了室，榮氏將邊人支了出去，這才急切地問：“怎麼樣了？你可打探出了消息？”

宋裕抿了抿：“我看到父親又抓了不人去牢，這次眷居多，我在外面打聽了一下，人是從城一宅子中抓到的，那宅子的主人說是商賈，在定州、鎮州都有鋪子。”

聽得這話，榮氏頓時一怔，想起趙媽媽出去送信的那些鋪面，宋啟正難不查出來了？

“母親，”宋裕低聲道，“您知不知曉何寬的事？”

榮氏一愣：“我怎麼會知曉？你父親與你說了些什麼？”

宋裕搖頭：“沒有，兒子只是害怕，父親的臉看著很難看，尤其是我提及母親的時候……從前父親不會這樣對母親。”

榮氏的心又是一沉。

宋裕看著榮氏：“母親，父親讓我覺得越發不對了，父親到底怎麼了？難不因為三弟的事對我們都起了疑心？父親現在信任的人也許只有大哥了。”

榮氏手輕輕發抖，幸好宋裕沒有發現，半晌才定了定心神，一把拉住了宋裕：“裕哥兒放心，母親會護著你，你弟弟沒了，如今母親只有你了，只要你好好的，母親就算豁出命也值得。”

宋裕立即拉住榮氏的手：“母親說什麼，應該是兒子保護母親才是。”

榮氏鼻子一酸。

宋裕忽然想到了什麼：“他們說何寬是蕭興宗的人，兒子記得當年被擄走之后，是那蕭興宗幫我們攔住遼人，將我們放回來……我……”

榮氏手捂住了宋裕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不準說，無論誰問起來，你都不知曉，你不知道。”

“如果你父親問，你就說你與旻哥兒沒有關在一起，是旻哥兒引著家將救下你。”

宋裕怔怔地看著榮氏：“為……什麼？”

榮氏眼睛發紅：“你記得，母親不會害你就是了，為母則剛，母親就算為了你，也不會流到那樣的地步。”就算被宋啟正發現了，還有一搏之力，不會做那個可憐的馮氏。

宋裕仿佛沒聽懂榮氏的意思：“母親在說些什麼？什麼地步？”

榮氏手拍了拍宋裕的肩膀：“你不用知曉。”

宋裕半晌沒有說話，母子倆沉默了一會兒，他才又道：“母親，我喜歡一個人，現在有難我卻幫不上忙，我現在太過勢單力薄，幫不了，護不住母親，我實在沒用。”

榮氏有些怔愣：“你喜歡誰？”

宋裕垂下頭，像是好不容易才拿定主意：“嘉慧郡主，可現在獲罪被足在府中。”

榮氏自然知曉何寬就是這樣被抓的。

被宋裕這樣提醒，榮氏心中豁然開朗，誰說這就是個死局，也許他們還有翻盤的機會，只要宋啟正還沒有拿到確實證據向手，就能夠再做打算。

也許一舉能夠翻盤，誰說拿下八州之地的就是宋羨？也許那時候宋羨、宋啟正都戰死了，立下軍功的是兒子宋裕。

那麼朝廷封賞的就是裕哥兒了。

榮氏腦海中浮現出這樣的念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宋啟正也不要怪，是他先害死的兒子。

不是不顧念夫妻義，要知道蕭興宗為做了那麼多事，也沒想過向宋啟正下手，走到這一步都是宋啟正的，如果不振作，下一個死的就是們母子了。

榮氏輕聲道：“你讓娘好好想想該怎麼辦。”

“好，”宋旻道，“兒子陪著您。”

……

鎮國將軍府發生了什麼事定州百姓不知曉。

這段日子，定州百姓都忙著向鎮州、趙州而去。

第一批春繭可以上紡車了，趙州、鎮州都缺人手，周圍州、縣的眷都趕過去尋活計。

遠遠看去，道上滿是趕路的百姓，不知曉的還當是逃荒，不過走進了才知曉，這哪里是逃荒。

誰逃荒還一臉笑的模樣？

這是去賺銀錢。

眷們邊走路邊說話：“鎮州的紡車老大了，他們說一間小偏房裝不下，一下子能用幾十個錠子。轉紡車的都是男子咧。”

“真的？”

“那還有假，我妯娌先去的，做一日工發一日銀錢，才去個半個月，家里又抓了一只小豬仔。”

“真能？半個月就能抓一只豬仔？”

“能。”

“如今鎮州每個村子都有紡車，比趙州還多咧。”

“這個我知曉，因為那大紡車就是陳家村辰阿姐做的。”

“那辰阿姐真的恁厲害？”

“見到就知曉了？”

“哎呦呦，我咋生不出這樣一個娃娃。”

“得你。”

陳家村的辰阿姐，正在家中理賬，幾個村子用的人手太多，村子里的管賬的人都忙不過來，出了幾次錯，還好最后核算的時候發現了。

“大小姐，”常悅道，“大爺回來了。”

謝良辰從賬目中抬起頭，下意識地向窗外看去，紫薇將開未開，他真趕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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