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早就黑了，宋羨已經昏睡了兩個時辰。

終于有要清醒的跡象，常安不敢怠慢立即稟告了謝良辰。

謝良辰看向謝紹元，常安、常悅將宋羨和背回村子之后，擔心宋羨的形，顧不得別的，也就沒有在人前避嫌。

旁人興許不知道，但父親一定看到握著宋羨的手。

還不知道要怎麼與父親說，與宋羨之間如果真的要說清，就該從前世要給阿弟報仇時開始。

但是這一節不會告訴父親，前世的結果不好，說出來會讓父親徒增悲傷。

不等謝良辰說話，謝紹元先道：“去吧！”

謝良辰點點頭，立即向外走去。

宋羨躺在炕上，不安地皺著眉頭，開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謝良辰走過去仔細地聽。

宋羨聲音十分虛弱，但謝良辰還是聽了清楚。

宋羨在喊的名字。

“良辰……”

“我在，”謝良辰拉住宋羨的手，“沒事了，我們都沒事了。”

宋羨卻像是沒有聽到說的話，繼續的名字，謝良辰眼前又是一陣模糊，宋羨本就沒醒過來。

“慢慢來，”謝良辰輕輕宋羨的手指，“你歇一會兒，慢慢就好了。”奔波了這麼多天，打了那麼多仗，如今一切大定，也該趁機歇一歇。

“不過別太久，”謝良辰道，“免得我擔憂。”

就這樣反反復復與宋羨說著話，也不知道宋羨到底能不能聽到，好在不多一會兒，宋羨就眉頭微微展開，不再掙扎，又安安靜靜地昏睡了過去。

夜里宋羨就開始發熱，呼吸又急又快，謝良辰用巾子給宋羨敷額頭，一會兒功夫巾子就被捂得滾熱。

一直到天亮的時候，宋羨才有了好轉。

“大小姐，”常安道，“您歇一會兒吧，我來看著大爺。”

謝良辰點點頭，不過沒有離開這屋子，轉去了旁邊的小炕上躺下，得留著力，不能一下子耗了，否則這里又要多一個病患。

程彥昭置了遼國那些俘虜，加固了關卡的防，才匆匆忙忙趕過來，聽說謝良辰睡在屋子里，沒敢進屋探宋羨。

程彥昭心里默默地思量，若是宋羨知曉謝大小姐為了照顧他，都沒有避嫌，不知心中高興什麼模樣。

說到底一路拼命來到這里，又在關鍵時刻救下謝大小姐，不就為了這一刻？程彥昭心中五味雜陳，就因為心上人做這樣？真的有那麼好？

程彥昭眼看著宋羨的變化，都忍不住想要會一下個中滋味兒，不過想到黑暗中向他甩來的那一鞭子……程彥昭心里就是一，不打了個寒。

不是所有子都像謝大小姐那般好，又會做飯食，又懂得做藥做生意，有些人既莽撞又魯，一言不合也不看清楚來的人是誰，隨便就揮鞭子。

要尋也得睜大眼睛，尋個與謝大小姐差不多的子，知書達禮，端莊文雅。

程彥昭這樣想著，拖著疲憊的又去了中軍帳，他還得寫戰報稟告給朝廷，還要防著蕭興宗突然來襲，偽王留在應縣、朔縣的兵馬還沒有清剿干凈，程彥昭突然很想與屋子里的宋羨換一換。

想歸想，程彥昭還是為宋羨擔憂。

程彥昭默默念叨著：千萬不要出事，宋羨，否則兄弟都看不起你，你可還沒將謝大小姐娶回家。

謝良辰醒過來時，已經到了晌午，廚房送來了黍米粥。

宋羨雖然沒有完全清醒，但也能迷迷糊糊地給一些回應，謝良辰哄著宋羨吃了半碗粥，喂他喝下了小半碗藥。

現在謝良辰才知道宋將軍原來怕苦，即便病得昏昏沉沉，還依舊懂得耍賴，含著藥半晌也不肯咽。

真奇怪，含著不是更苦？

這一病，年齡也退回了小時候？

“咽了，”謝良辰道，“咽了給你糖稀吃。”

哪里有糖稀，若是鎮州還能設法買到那種熬的稠稠的蔗漿，這是八州之地，連吃食都尋不到，虎子那些孩子本不知曉蔗漿、糖稀是什麼味兒。

謝良辰要去哪里找糖稀給宋阿弟，只能畫一個大餅騙騙人。

到了晚上，宋羨又熱起來，不過比昨日好多了，不到兩個時辰就恢復了正常，謝良辰徹底松了口氣。

宋羨年輕，常年練武，底子不錯，換了其他人沒有這麼容易好轉。

“王奎呢？”謝良辰這才能分出神問這些。

常悅道：“抓住了，我和常安都審問過了。”

謝良辰道：“是楊五的人吧？”現在這時候大局已定，還想著來殺，最有可能就是楊五的人手。程彥昭到了代州，就告訴張老將軍知曉了的份。

既然張老將軍都知道了，楊五的人也能得到消息。

在王家村時，和二舅說話時不免過一些，比如與外祖母和阿弟生活在一起，眼線因此猜到母親可能已經不在人世。

如果死了，楊五就又了廣王唯一的后人，八州之地平定，朝廷說不得看在廣王的面子上，給楊五些賞賜。

常悅道：“是，他是為楊五辦事的，聽說了大小姐的份這次才會手。”

謝良辰點點頭：“就算他是楊五的人，背后也應該另有人驅使他，審出給他送信之人，是不是有人許給了他好？說到底楊五也是別人手中的棋子。”

常悅應聲。

謝良辰接著道：“三丫怎麼樣了？”

常悅道：“醫工看過了，好了許多。”

關鍵時刻常悅拉住了三丫，否則那孩子已經不在了。

“虎毒不食子，”謝良辰道，“我也是沒有想到。”

“大小姐是太累了，”常悅低下頭十分懊悔，“是我沒想周全。”

“你就不累？”謝良辰寬常悅，“你已經幫我擋住許多危險，但無論是誰都不能做到萬無一失，不用放在心上。”

常悅退了出去，謝良辰去小炕上休息，可能是因為宋羨好多了，又有常安他們守著，神也松懈下來，這一晚睡得有些沉。

再醒過來的時候，謝良辰覺到邊似是有人，睜開眼睛轉頭看去，只見宋羨坐在炕邊正瞧著他。

宋羨的臉依舊蒼白，眉眼之間了凌厲，多了幾分溫暖、暄和，他就這樣低頭著，不知看了多久。

“猜到你也該醒過來了。”宋羨說著從旁邊的桌案上拿來了兩個蛋，仔細剝著蛋皮。

謝良辰看著他，正想問他覺怎麼樣了？一張，剝好的蛋就送到邊。

宋羨角上揚抿著一抹笑容：“沒找到什麼好東西，現在只有這個，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