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淑將筆放下，向后退了一步，強著自己沒有去看謝良辰。

剩下的眷不知出了什麼事。

嚴小姐仿佛忘記了自己剛剛質疑了謝大小姐，只是垂頭盯著面前的紙。

曹五小姐著這一幕，從中琢磨出些實來，快要掩飾不住臉上的笑容，孟長淑走過去顯然是要為謝良辰出頭，如今低著頭走到一旁，可想而知是因為什麼，定是那紙不堪目，著實沒法挽救。

曹五小姐看了一眼姐姐，曹三小姐站起：“一個兩個到底怎麼了？”

曹三小姐說著向桌案旁走去。

徐大小姐也跟著起，眾人制不住心頭的好奇，紛紛跟在曹三小姐和徐大小姐后。

曹三小姐走的最快，二話不說，就去取筆：“你們都不寫，我來筆。”筆墨上去之后，謝良辰的臉就丟大了。

曹三小姐手還沒到筆架，眼睛已經瞥到那紙張上，腦子里還沒意識到這紙到底有什麼不同，只覺得一切仿佛不是想的那樣，如果再給片刻功夫，就會與孟長淑一樣發現其中端倪，可站在不遠的嚴大小姐這時候已然回過神。

嚴小姐下意識地沖過去攔住曹三小姐：“別寫，別寫，這可是蠟箋，莫要毀了這紙張。”

曹三小姐冷不防被撞開，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就摔在地上，多虧后的徐大小姐手扶了一把。

“你這是做什麼？”徐大小姐被曹三小姐踩到了腳，不痛的皺起眉頭，“突然之間這般冒失。”

嚴小姐不是冒失而是有些瘋癲，對徐大小姐的問話置若罔聞，在人群中尋到謝良辰之后急急地問道：“謝大小姐，這是鎮州的紙？鎮州自己做的紙？”

謝良辰頷首：“我們來京城之前，才從家中紙坊拿來的。”

家中紙坊？徐大小姐忽然想起陳家村那孩子在筆墨鋪子里提及過，他們陳家村自己有紙坊。

這是真的？

“到底怎麼回事？”

“三姐，你怎麼了？”

徐大小姐聽到邊傳來詢問的聲音，不過早就無心去問曹三小姐，而是快走到了桌案前。

要親眼看看到底……

徐大小姐的目落在紙上。

不是糙的紙張，相反的這紙表面，白亮，澤均勻。

嚴小姐落的那一筆，墨跡黑亮如漆……

這是好紙，難得一見的好紙。

徐大小姐想到了父親收藏的那些紙箋，謝良辰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紙？買來的？廣王府傳下來的？還是宮中賞賜的？或者哪里得來的？

有多？眼前這一張嗎？

“這是什麼紙啊？”

“與尋常紙張不同。”

“墨跡落在上面為何這般好看？”

徐大小姐在議論聲中，找到了嚴小姐的聲音：“謝大小姐，您這是蠟箋對不對？”

謝良辰道：“是蠟箋。”

嚴小姐道：“您家中紙坊可以做出蠟箋？這蠟箋很貴……不就算用銀錢也買不到這麼好的，這……不能用這紙來寫，不能糟踐了這麼好的紙張，若是讓我父親知曉，我敢在蠟箋上寫字，定會罰我。”

嚴小姐說完這話一臉歉意：“謝大小姐，方才對不住了，我沒有看清楚就落了筆。”

謝良辰笑著看嚴小姐：“嚴小姐不必如此，我拿出這紙就是讓大家寫詩用的，嚴小姐接著寫就好。”

嚴小姐忙道：“不，不，哪里能這樣用，我們的詩不過就是胡寫的，這樣用委實太可惜了。”

謝良辰道：“自家的東西，嚴小姐不必如此，今日大家前來，我也沒什麼好送的，就給大家帶些陳家村的東西做回禮，這蠟箋便是其中之一。”

聽到謝良辰的話，嚴小姐倒吸一口涼氣，頓時覺得不好意思：“這可如何是好。”這麼一比，帶來的禮太薄了些，早知曉如此，該再挑細選一些拿來。

桌案前的徐大小姐終于從震驚中回過神，腦海中浮現起筆墨鋪子的那些事，謝良辰的阿弟覺得掌柜拿出紙箋不夠好。

不是他們不懂，而是那紙箋真的不好。

尋常的紙箋怎麼可能與蠟箋相比？

曹家兩個小姐也都說不出話來， 之前嘲笑的口氣和那奚落的笑容，如今仿佛變了一盆冰水，從們頭上澆下。

曹五小姐面一陣紅一陣白，到現在也沒捋清楚，如果鎮州真的有蠟箋，鎮州村子里的人怎麼可能會肚子，謝良辰還去吃糙米？

曹五小姐求助地去看徐大小姐，徐大小姐明明也說謝良辰一家就是正正經經的農戶。

哪個農戶能這樣用白蠟箋，還用這紙箋做回禮？

謝良辰看著眾人，笑容一如方才：“大家不是要作詩嗎？今日的詩會還有彩頭呢。”

孟長淑終于不用再忍著笑意：“我替大家說句話，我們中許多人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好的蠟紙，不免會失了方寸，良辰不要見笑。”

孟長淑說著去看曹家兩個小姐：“兩位曹家小姐，你們說是不是？”

曹三小姐張開想要反駁，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曹五小姐則用低頭用帕子了鼻尖上的汗水。

孟長淑接著道：“沒想到謝大小姐還用蠟箋做回禮……我們委實之有愧，哪里好意思就這樣拿走？”

“是啊，”嚴小姐道，“這麼好的蠟箋，絕不能用來寫尋常的詩作。”

孟長淑拉起謝良辰的手：“你怎麼會想到做蠟箋？定然用了好些功夫吧？”

謝良辰點點頭：“委實請教了不人，又廢了不紙張，幸好做了出來。我會想要做這些，是因為知曉寫蠟箋上的書畫可以長久保存。”

孟長淑聽話聽音：“你有想要留存的東西？”

謝良辰頷首，轉頭看向陳子庚：“將我的匣子取來。”

陳子庚自然知曉阿姐說的是什麼，立即快步離開。

徐大小姐始終沒有說話，只因為眼前的一切與預想的完全不同。

片刻之后陳子庚將匣子給謝良辰，孟長淑和李茹初幫忙將東西取出來。

“這是，”嚴小姐道，“藥材？”

謝良辰頷首：“這是藥材圖，我想將藥材都畫下來，供大家參閱，如今我畫下來的這些藥材，鎮州村中人盡皆知，不但能認出它們，還通曉它們的藥，只可惜我的力有限，畫出的還不到十之一二。”

眾人看過去，只見紙張上的藥材畫的格外細致，就像是剛剛從山中采來的一般。

謝良辰話音剛落，就聽到不遠長廊中傳來黑蛋的聲音。

“阿姐在作詩？我們也會作。”

“人參味甘，止咳生津；茯苓味淡，滲化痰；當歸溫，生易損；黃連味苦，除清熱；貝母微寒，開郁除煩……”

徐大小姐聽著這聲音，臉愈發難看，這是農戶家的孩子？昨日說小豬仔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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