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新的考驗===

　沈悅原本是準備夜里留在梁宅的,但南順的大夫來了府中，陶伯讓饅頭來接，沈悅便隨饅頭一道回了王府。

　小六的事,能不耽誤則不耽誤為好。

　栩城溫泉一事后,大凡離府,卓夜都有安排葉子和段牧跟著沈悅,確保沈悅安全。

　在王府時間越久，沈悅越覺得因為王府的暗衛頭領是卓夜的緣故,整個王府的暗衛都差不多同卓夜一樣‘質樸隨和’。沈悅在梁宅收拾的大半日,葉子和段牧也沒閑著,打掃，除塵,比府中的小廝還勤快利索不,足見平日里沒干這類的活兒。

　沈悅離開的時候，梁宅還有一些地方沒收拾完，葉子和段牧讓沈悅放心，剩下的清掃和整理留給他他們做就好，保證等明日來看的時候，煥然一新。

　兩人一人一句，似雙簧一般。

　沈悅道了聲謝。

　梁宅離王府其實不遠,很快，馬車在王府門口停下。

　陶伯早前便讓跟前的跑小廝在大門候著，見了沈悅下馬車，小廝連忙迎了上來，“沈姑娘。”

　“怎麼樣？”沈悅一面同小廝往小六和小八苑中去，一面問起小廝小六這里的況。

　小廝一直是在陶伯跟前做事的，府中大小事宜都多清楚些,于是趁著去君蘭苑的路上，細致朝沈悅道，“大夫姓樓，聽著口音，像是南順人士。樓大夫是黃昏前后剛到府中的，人一來，陶管家就讓人去通知沈姑娘一聲了，眼下，樓大夫正在君蘭苑，先給六小姐看看。”

　沈悅點頭。

　看來南順名醫的事，府中并不是很多人清楚，陶伯也未同近前的人說起，特意回避了，沈悅也不畫蛇添足。

　小廝一面走，一面繼續，“小的也剛從君蘭苑出來，樓大夫問了不關于六小姐的事，問得很細致，諸如日常的喜好，厭惡的東西，作息習慣，甚至飲食習慣等等都有問及，王媽媽和桂枝也一直詳細應著，小的是看樓大夫記了好幾頁紙。臨到陶管家讓小的出來在大門口等沈姑娘的時候，陶管家還同樓大夫說起，說王爺的意思，還有重要的事，沈姑娘這邊知曉。”

　沈悅很快會意。

　卓遠口中所謂的重要事，應當是在平寧山時候發生的事。

　那時候只有卓遠，和桃桃在。

　小六不僅朝卓遠喚了一聲“六叔”，還磕磕絆絆說了聲“快跑”，這件事只有卓遠和小六清楚，卓遠也只把當時的形說給了聽。

　大夫要詳細了解小六所有況，才有辦法做準確的判斷，對癥下藥。但眼下卓遠應當已經不在京中了，桃桃又年，當時周遭的況只有最清楚，所以陶伯才會讓饅頭借回府。

　卓遠答應過小六，不愿意，他就不同旁人說起喚了六叔的事。

　所以對小六而言，知曉曾今開口說過話的人，只有沈悅和卓遠兩人。

　小廝的言辭間來看，卓遠也只是待過陶伯一聲，南順名醫來的時候，要有在，但是并未對陶伯說起過詳細原有。

　沈悅心中思忖著，腳下同小廝一并到了君蘭苑門口。

　君蘭苑外，已經有伺候的丫鬟在迎候，“沈姑娘，樓大夫同王媽媽和桂枝姐姐說完話了，眼下正同六小姐在后苑暖亭，陶管家也在。陶管家說，等沈姑娘來，就直接領姑娘去后苑暖亭。”

　“好。”沈悅應聲。

　后苑暖亭相對是不那麼正式的地方，大夫應當是在王媽媽和桂枝這里了解到小六的基本況后，想在相對輕松的環境里開始同小六流。

　小六不會說話，對陌生人的觀察和戒備，天生比旁的孩子強。

　這個樓大夫治好了不這樣的病人，所以很清楚怎麼構建一個良好的醫患關系，尤其是，對方是小孩子。

　未見其人，但沈悅心中卻稍稍舒緩了些。

　等到暖亭，丫鬟福了福，“沈姑娘。”

　沈姑娘笑著頷首，丫鬟起簾櫳，朝里道了聲，“沈姑娘來了。”

　暖亭中的人停了下來，明顯觀察到聽到后的人時，卓卿（小六）眸間微微清涼，似是下顎也微微張了張，若是一個正常能說話的孩子，此時應當已經喚出對方名字了。

　卓卿不會說話，但是已經備了這樣的自覺反應，那況同完全沒有反應的一類孩子比較，是要有機會得多。

　樓清運敏銳得捕捉了先前這一刻。

　而小六也果真朝著方才的沈悅莞爾，雖用的是手語，但說明有表達的；下顎同剛才一樣，不時便微微提了提，是先前的自覺反應已經可以常態化。

　樓清運眸含笑意。

　這孩子有說話的.，但是遇到了困難。

　相比起從沒有開口的念頭，需要循循善的孩子，這樣的孩子能治愈的機會大很多。

　但除了這些因素，更重要的，是要看孩子的自條件。

　有時候，一直不會說話，并不一定是生理缺陷或著是心理原因，而是很有可能因為在該學說話的時候，條件出現了異常，譬如，神經迫等等，讓孩子恰好錯過了最好開口的時間。

　在當下的環境里，需要一點點嘗試著找出原因。

　但若是能確認，卓卿是在某些場合開口說過話，便可以確認，這些缺陷是可以通過長和不斷的對應刺激來修復的。

　樓清運能觀察到，卓卿對眾人口中的這位沈姑娘有特別的心里聯系。

　在方才同王媽媽和桂枝說話的時候，卓卿想要通表達的念頭并沒有如此強烈。

　有時候在臨窗觀察中，病患和家屬之間因為太過悉，反而可能不會引起共鳴，而是一直讓病患保持和早前一樣的狀態。

　但如果有新的外部環境刺激，而這種新的外部環境刺激，是正面，有效的，往往可能激發病患的潛能。

　樓清運沒有著急回頭，而是一直認真得觀察著卓卿。卓卿的這些下意識反應，比先前記錄的不日常信息還要來得有用和直觀些。

　小六朝沈悅跑過去，樓清運沒有阻攔。

　為了保持和孩子齊高，樓清運先前一直是半蹲著的，因為蹲得時間有些久，稍微有些麻，撐手從地上撐手起，轉看向沈悅。

　看到沈悅的時候，樓清運還是微微吃了一驚。

　從他剛才到平遠王府起，管事的陶管家就讓人去請所謂的“沈姑娘”，先前和王媽媽還有桂枝通的時候，也都近乎每兩句都有一個“沈姑娘”，卓卿的弟弟卓寧也一直在問阿悅要回來了嗎……

　所以在樓清運的印象里，沈悅有些類似于后宅的管事，因為年紀沒到管事媽媽的年紀，所以被稱為沈姑娘，但所有的人都頻頻提及，且是正面印象，那應該也是年紀不小了。

　但看看到沈悅其人時，樓清運還是愣了愣。

　這不就十四五歲的小姑娘一個嗎？

　但方才聽起來，王府中孩子的大小事宜都是這位沈姑娘在拿主意？就連一側老沉持重的陶管家也都深以為然。

　樓清運是有些意外。

　眼見沈悅上前，半蹲下，與卓卿齊高，說話時態度溫和親厚，看向卓卿的目也和，同王媽媽、桂枝等人對卓卿的主仆間的尊敬不同。

　樓清運有些詫異這樣的關系。

　但又忽然想，許是這樣的關系，產生了積極的引導作用。

　樓清運看向沈悅和卓卿互時的目，更多了些探究。

　也更確定，沈悅同卓卿之間的關系，同卓卿和王媽媽，桂枝，甚至是陶管家之間都不相同。

　很快，沈悅同卓卿說完話，目看向王媽媽，王媽媽會意上前照看著小六。

　沈悅起，踱步到樓清運跟前，輕聲道，“樓大夫，我是沈悅。小六這邊況，陶伯和王媽媽，桂枝幾人應當都同您說起過了，若是方便，我有些話單獨同您說？”

　“好。”方才陶管家就提起過，樓清運應聲。

　***

　兩人踱步往北院兒園的方向去，沈悅是覺得，若是大夫想要對癥下藥，除卻對小六過去的日常有了解，也應當了解兒園的環境。

　因為小六每日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會在兒園里度過，大夫的治療，兒園要怎麼配合，可能都要大夫見過兒園的環境，并且知曉小六在兒園中的日常后，才能給出建議。

　正好，平名山的事，還要單獨和樓大夫通，小六在未必合適。

　所以方才是輕聲同小六道，帶樓大夫去看看兒園，小六才頷首。

　君蘭苑到兒園有一段距離，沈悅在途中同樓清運大致說起了當時在平寧山中遇到地龍的景。

　樓清運沒掩住眸間的驚訝，一方面是地龍和野外環境生存的驚險，另一方便，便是沈悅口中說起的，當時惡狼襲，卓卿急之下張開口，青又艱難喚了一聲“六叔”，還有后面那聲，“快跑”。

　樓清運不由駐足。

　他是沒想到，沈悅的一番話，驗證了他早前的猜想，那從今日的觀察，和盡調來看，卓卿不能開口說話，極有可能因為在該學說話的時候，條件出現了異常，錯過了最好開口的時間。

　卓卿在急之下曾經開口過，說明這些缺陷，通過孩子自的長在不斷修復，而外界反復刺激也加快了這種修復。

　“所以，剛才陶管家說的重要的事，就是這件事？”樓清運再次確認，避免信息。

　沈悅點頭。

　樓清運好奇，“那為什麼沒有告訴府中旁人？”

　沈悅應道，“小六早前在平寧山開口之后，也有想開口說話的念頭，但是一直吃力，有一次也漲得面紅耳赤，但是沒說出來，焦急得快哭出來。卓遠是說，小六從來不會說話，忽然開口或許只是偶然，可能條件還不。速則不達，不要給孩子太大的力，反而讓孩子畏懼開口這件事，弄巧拙。所以卓遠同小六商量，在小六想告訴別人能開口說話之前，這件事只有小六，卓遠和我知曉，連陶管家也不知道。”

　樓清運欣笑了笑，“這麼做是對的。”

　沈悅意外。

　樓清運笑道，“平遠王也許并不了解在治療過程中的一切忌諱，尤其是病患心里上的忌諱，但是平遠王是站在孩子的角度上，替孩子著想，所以，并沒有揠苗助長。”

　沈悅忽得慶幸。

　樓清運繼續道，“像方才說的，六小姐能在急時候開口，說明自的條件其實是允許的，就像我們里的開關，是可以被擰的，正常人可以隨時擰這個開關，但對于不悉這個開關的人來說，是需要反復練習，才能掌握好方法的。”

　樓清運說的深淺出，沈悅很容易能聽懂，繼而點頭。

　樓清運遂又繼續，“但也是方才說的，如果平遠王當時沒有很好理這種況，揠苗助長，很有可能會讓孩子剛剛索到的，還在一點點反復嘗試，并且慢慢調整適應的節奏被強行打。孩子和大人不同，如果失去這個關鍵契機，很可能會事倍功半。依照今日的觀察，六小姐其實有很強烈的通意愿，只要能好好配合治療，是有很大機會可以說話的。”

　樓清運言罷，沈悅眸間微，修長的羽睫輕輕眨了眨，似是明顯頓了頓，卻又欣喜得眸間染上了一層淡淡碎瑩。

　“那有勞樓大夫了……”最后，卻是輕聲這句，旁的，似是再也說不出了。

　樓清運治療過很多從小失語的孩子，這里的，早前的，而大都病患的家屬在真正見到孩子好的時候，大都是這樣哽咽又說不出話來，再有的便是痛哭流涕或者止不住興。

　方才陶管家話里話外的意思，府中的孩子之事都由沈悅做主，那他也直接說與聽，“沈姑娘，但也要有心理準備，這些都不是絕對的，還要看六小姐自的況，周圍的環境，以及很多外在的因素，綜合作用結果。樓某不敢保證一定能好，什麼時候好，但樓某會盡力。這一點，可能沈姑娘初次聽聞會覺得詫異，但也要請沈姑娘理解。”

　沒有任何醫學上的治療是百分之百的，這要合理告知家屬。

　但這不是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高門邸戶。

　樓清運也準備好了說辭，但卻見沈悅頷首，溫和道，“我理解。”

　樓清運愣了愣。

　但沈悅的模樣不似佯裝，似是真的理解，樓清運些許錯愕。

　兩人沒有停下腳步，樓清運便繼續道，“據六小姐眼下的況，若是進展順利，三到六個月，六小姐就能據自己意愿開口；一年左右應當可以和略微的孩子一樣，頻率不會太多，句子不會太長，詞匯可能也不會太多；如果進展理想，那麼兩到三年，六小姐許是就會恢復正常。前三個月我會一直在王府，后三個月會看六小姐況，后面的時間，會一年一復診。最重要的事，在府中給六小姐營造適宜開口的氛圍，我會和沈姑娘多通。”

　沈悅頷首。

　差不多快至北院兒園，樓清運也正好道起，“六小姐的況，前面一到兩月，可能會每三日耳□□位扎一次針，視況而定；后面會逐步減緩到半個月，一個月。每日需要留出一個時辰左右，讓我六小姐一起，做聯系和恢復訓練。”

　沈悅點頭，“明白，這些都聽樓大夫的安排。”

　樓清運又道，“對了，方才沈姑娘是說，日后六小姐白日里的時間大都會呆在何？”

　沈悅正好領著樓清運在長廊轉彎，彩虹大門映眼簾的時候，也正好聽沈悅道，“王府兒園，就是這里。”

　沈悅手指了指前方。

　兒園？

　樓清運整個人都僵住，看了看沈悅，又看了看兒園的彩虹大門，又看向沈悅，眼中都是匪夷所思。

　正好兒園大門還有一個小小的影，沈悅意外，“小八？”

　樓清運尚在詫異中，沈悅已經快步上前，“小八，你怎麼在這里？”

　小八手撓了撓頭，“上次沒參觀完，我還想來……而且上次沒看到兔子，我想去看兔子。”

　沈悅半蹲下，朝小八道，“正好我要帶樓大夫去參觀兒園環境，要不要和我們一起？”

　小八不得，“當然好！”

　沈悅遂起，又牽了小八的手，才朝樓清運轉，“樓大夫，這里就是王府兒園，小八也好，正好一起吧。”

　樓清運回過神來，“好。”

　……

　這次沒有旁的孩子在，只有樓清運和小八。

　孩子們瘋到一的時候，很難招呼得住，但小八同樓清運不，不好意思一個撒瘋，再加上之前在沙馳和梯瘋玩了一陣了，眼下，雖然還是忍不住目喜，卻不像早前一樣忍不住就撲進沙池里，只是一直牽著沈悅的手，也會經過沈悅的同意，在和樓清運說話的時候，去玩玩梯，還有攀爬區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