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君無戲言===

　阿四怕小六疼哭,一直陪著小六，直到沈悅給小六藥結束。

　這其間，休息室外的喝彩聲,嘆息聲,口哨聲和進球的號角聲此起彼伏,小六和阿四心中其實都想著比賽的事。

　阿四一直都不怎麼想贏比賽。

　早前的替代齊格做前衛,他也是最懶散的一個。

　但方才，他卻忽然想明白這場比賽對大家的意義。

　六叔能不能回來不重要,天家能不能大變活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大家想給六叔做的事，這才是最重要的。

　“阿四，你怎麼哭了？”沈悅看他鼻尖通紅。

　阿四嘟著,沒有應聲,實則是好不容易爭氣不哭了，實在不想讓自己又不爭氣得繼續哭下去。

　沈悅似是還未見過阿四這麼孩子氣的時候。

　但孩子都有孩子的自尊心在,沈悅沒有破。

　“好些了嗎？”沈悅溫問起小六。

　小六點頭,細如初雪的聲音道,“好多了……”

　阿四再次看向小六,整個人愣住。

　他又聽到小六說話了……

　阿四的眼淚又有些不爭氣得在眼眶里打著轉，不敢再看小六了。

　阿四目又看向沈悅，無論是沈悅，還是小六，二人眼中都沒有震驚,全然不像他剛才忽然聽到小六說話時，似被雷擊，又似被天大的幸運砸中的雙重沖擊……

　阿悅是子溫和。

　但若是初次聽小六說話,絕對不應當是這幅淡定沉穩的樣子。

　阿四忽然反應過來！

　小六早就在沈悅跟前說過話了！

　而且，應當只在沈悅跟前說過話！興許……還有六叔？！

　阿四似是恍然大悟。

　所以在兒園的時候，阿悅總是會單獨時間陪著小六一起……兒園閉園后，阿悅也會去小六和小八那里……其實是因為，阿悅一直在幫助小六開口說話？

　阿四又再次想到夢里的時候，小六一直到最后都是沒有開過口的……

　阿四間復雜咽了咽。

　這件事，阿悅一個做不到，是六叔和阿悅。

　但早前的夢里只有六叔，沒有阿悅……

　阿四心中忽然慨萬千，仿佛千萬縷都匯集一，讓他無比想念那個大半夜不睡覺，非要拉他起來談心的惱死人的六叔……

　阿四鼻子一酸，眼淚就要止不住得時候，起往休息室外去，“我出去了。”

　沈悅看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很快，背影又看出，他在哭鼻子。

　沈悅笑了笑，輕聲喚道，“阿四。”

　阿四駐足，沒有應聲，也沒有回頭。

　沈悅輕聲道，“好好加油哦。”

　阿四詫異回頭，一雙眼睛通紅，卻不知道沈悅是怎麼猜到他是要去比賽的。但莫名的，阿四了鼻涕，“知道了！”

　看他背影遠去，沈悅忍不住笑，小六也跟著笑起來。

　“真的不疼了？”沈悅關心的傷口。

　“不疼了。”小六不僅方才在阿四面前說了話，而且開口說了兩次。

　沈悅心底澄澈，卻不穿，只是問起，“稍后，要出去看比賽嗎？”

　小六連連點頭，“要。”

　沈悅手了的頭，輕聲道，“那稍微歇一歇，稍后我們一起出去。”

　小六再次點頭。

　難得周圍沒有旁人，沈悅嘆道，“小六，你很勇敢，你和穗穗，桃桃一樣勇敢。”

　小六抬眸看，悠悠眨了眨會說話的眼睛，緩緩啟。

　***

　太醫早前就出去了，向大監那復命。

　蹴鞠賽是宮中辦的，京中世家不怎麼喜歡蹴鞠，覺得蹴鞠是不務正業，但陛下喜歡看蹴鞠，所以宮中辦的蹴鞠賽，京中的達貴族都會出席。

　眼下，平遠王府的六小姐了傷，陛下記掛著，讓大監問了聲。

　所以太醫這里理好，便第一時間去回了大監。

　大監再回給陛下。

　又正好，卓新的席位又在不遠，大監復命后，又朝卓新和陶伯知會了一聲，卓新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

　府中孩子多，但唯獨小六不會說話。

　所以摔傷的人是小六，連一聲哭都沒有，卓新看著都心疼。

　大監是說太醫看過了，沒有大礙，都是傷，沈姑娘在照顧著，卓新這里知曉沈悅同在一就放心了，道了聲多謝大監。

　大監拱手退了去。

　忽得，中場休息結束前的警示哨聲響起，預示著下半場只有一盞茶的時間就要開始了。

　卓新這才回過神來。

　又開始替場中比賽的孩子們了把汗。

　上半場太激烈了，激烈到比今日哪一場的比賽都要好看！是真踢得好，無論是王府兒園的孩子，還是華侯府的孩子，遇強則強，都踢得超出了這些孩子原有的水平！

　這也是天家都在看臺上帶頭鼓掌的原因。

　只是因為是最后一場比賽，上下半場都只有一刻鐘的緣故，短得讓人屏住呼吸都來不及，就發現忽得結束了……

　上半場，比分定格在五比三。

　王府兒園落后兩分。

　因為時間很短，而且雙方的守球員都很強勢，所以進攻倒是有很多，只是踢進去的不多，這也是為什麼看臺上不斷有可惜了的嘆息聲傳來。

　但又忍不住替雙方的守門員加油助威。

　蹴鞠場一側，孩子們都在氣吁吁，原本之前齊蘊定好的策略是保存實力保存實力，但是因為上來就有小六進球傷的緣故，氣氛一時沖了上去，小五全然忘了齊蘊說的話，只想著小六是想贏得比賽的緣故，小五也顧不得那麼多，火力全開。

　一個主力都已經火力全開了，如果另一個不跟上，就對于白費了，穗穗被迫要配合小五的進攻節奏。

　兩個前鋒將節奏一帶，前衛必須上前支援。

　小七和小八在前場和中場穿梭，力消耗也大。

　一旦重點在進攻上了，防守注定薄弱，所以桃桃和郭毅這里很吃力。對方見王府兒園都進攻了，也都放開了，桃桃的對抗能力比不過男孩子，郭毅也單薄，整個后防線上近乎是短板，全靠齊格這個守門員撐著。正如同齊蘊猜測的，若是小七守門，一定頂不住。

　因為對方的進攻太集了，雖然對方五比三領先兩個球，但是對方門的次數卻是王府兒園的三到四倍，也就是說，齊格守得其實很穩。所以整個上半場下來，除了齊格意外，所有孩子的力都是飛速支著。

　但確實上半場雙方都踢得很彩，貢獻了今日蹴鞠賽上最彩的一場比賽。

　齊蘊沒有指責寶貝們。

　眼下，雖然雙方都不怎麼有力氣了，但王府兒園的境比對面華侯府還要糟糕些，華侯府能還算平均，王府兒園這里，穗穗和桃桃都是孩子，力沒辦法和男孩子比，穗穗已經吃力。而了另一個前鋒小五的消耗，比穗穗還要大。

　下半場，不把齊格調到前鋒的位置上，恐怕連進攻都乏力。

　“齊格換回前衛，負責下半場的進攻組織，支援小五和穗穗的同時，自己進球。小七換回守門員。桃桃，小八，郭毅，繼續堅守最后一。”齊蘊布置戰。

　大家都點頭。

　最后一刻鐘了，背水一戰。

　齊蘊上前，半蹲下，“聽我說，大家能踢這樣，已經很棒了，今日踢得很好，遠遠超過早前的預期，只是我們對手也很強，輸了也不丟人，你們做得很棒！我為你們驕傲！”

　“來。”齊蘊手，陸續有掌疊在齊蘊的掌上，“王府兒園！加油！”

　寶貝們再次相互打氣。

　場上哨聲起，是提醒場了，待得稍后的銅鑼聲響，就是比賽的正式開始。因為比賽時間短，是不允許換人的，也就是說，一旦開始就是最后的陣容。

　兩隊的孩子都陸續站好位置，司儀正準備敲鑼，卻忽得，見裁判示意稍等。司儀朝著裁判示意的方向看去，見是齊蘊這里要求換人，而一側，阿四在側彎腰做臂，。

　“四哥？”小五幾人都愣住。

　阿四是對蹴鞠最沒有興趣的一個，而且，先前在場上本沒怎麼彈，還不如桃桃跑得多，眼下讓阿四上，要替換掉誰？

　桃桃嗎？

　詫異中，聽齊蘊朝喚了聲，“桃桃。”

　桃桃明白是讓四哥替的意思，其實和華侯府的沖撞不，對方因為桃桃是姑娘家，大多避讓，但桃桃的球技和力其實都跟不上了。

　趕在最后一刻換人，但換的是一個后衛，宋言示意華侯府的孩子們不必慌，繼續像上半場一樣著打。

　都看得出來，王府兒園這組，已經沒有力氣了，尤其是兩個前鋒。

　銅鑼聲響，比賽正式開始。

　看臺上都目不轉睛，生怕錯過了這第一個球，第一個球被華侯府搶下，一路配合傳球，直小七，小七張得汗水都在額頭上滲了出來。

　眼見著對方繞過小七，又甩開了小八，直接沖向環形球門，小七眼睛都不敢眨，判斷，判斷，迅速判斷！

　小七全神貫注。

　忽得，對方邊追出一道影，速度很快，對方明顯愣住，還來不及反應，黑影停下，腳下一勾，輕巧將蹴鞠球踢起。

　全場一片嘩然。

　“齊格！”阿四勾起球，大喊一聲，一球往齊格傳去。

　也好說這場上，力保持最好的恐怕就是阿四和齊格，阿四這一腳球竟然正正好好拋線般落在齊格腳下，齊格都愣住，就這個位置，他閉著眼睛都能進去。

　對方守門員果真一慌。

　齊格上半場一直在當守門員，誰見過他跑啊。

　他跑起來倒是不如小五快，但是小五已經疲力盡，反倒襯出眼下的齊格像一陣風一樣，不過又不像風，因為齊格不如小五靈活，但是齊格壯實，他帶球跑的時候，任何想要攔他的人心中都要咯噔一下，怕被撞飛。

　齊格有自己獨特的門曲線，對方的守門員雖然預判大到了，但是架不住本守不住。

　“轟”得一聲，齊格進球。

　整個現場頓時都如炸開了一般，這下半場的開場簡直比上半場還要激烈！

　得分的號角聲吹起，比分牌重新翻過，五比四！

　這一球給了王府兒園所有的孩子強烈的信心。齊格還在啊！

　齊格可是能踢前鋒的人，只是因為和小五爭奪前衛去了，但是并不代表他不如小五踢得好，齊格這一腳門，盡得齊蘊真傳，守不住！

　看臺上都是好聲，口哨聲和喝彩聲，仿佛要將旁的所有聲音淹沒。

　王府兒園果真是留了后手的！

　難怪上半場會這麼和華侯府拼，即便將兩個前鋒都拼得累趴下了去，但其實還有兩個力保存充足的前衛和后衛上。

　這個時候，大家都如強弩之末，此時才忽然發出來新生力量才是左右整個比賽最后解決的關鍵因素。

　宋言和華侯府的孩子們都不由將注意力放在了齊格和阿四上。

　齊格也看向阿四。

　他方才那一腳傳得極其準，他和小五都不一定能傳得到，阿四的力道和時機把握得太好，好到連齊格都覺得阿四仿佛才是這場上最會踢的一個，本就不像是蒙的！

　那就是阿四早前同他們一，都沒好好踢過一次球！

　到當下，齊格才反應過來。阿四一直都會，只是不上心！

　眼下，齊格心中一時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做旁的什麼表，只是隨著場中哨聲響起，下一個球很快開始，齊格收起思緒不去想，但對方明顯將人盯人的戰集中到了他這里。

　他原本子就強。

　被人圍得死死的，實在沒有辦法。

　當下，倒是離對方的環形球門很近，若是小五和穗穗在是可以門的，但是小五和穗穗還在跑位中，接應他們的是小八，跟前只有阿四。

　“阿四！”齊格大喊一聲。

　阿四是控球后衛，齊格是讓他接球，然后將球送至穗穗和小五，以阿四剛才表現出來的能力，一定能做到！

　整個下半場只有一刻鐘，時間不多，每一次機會都不能浪費。

　“快！”齊格再次大喊。

　阿四果真揭下了球，所有的人都朝著切斷他和穗穗，還有小五的聯系去的，整個后方只剩了一個守門員和一個后衛，阿四笑了笑，目再次看向對方的守門員時，對方的守門員頓了頓，就是這個眼神，他先前就可以門的，他選擇了傳球，但眼下，他是要門了。

　莫名的，守門員想起他剛才恐怖的速度和準的傳球，遂即大駭一聲，“回防！”

　但是本來不及，阿四之前就沒好好踢過，連力消耗都說不上，其他在上半場消耗了力的孩子本攆不上，不僅攆不上，阿四腳下的功夫很好，勾球，帶球，繞著球，很輕巧就轉過去了。

　就連齊蘊眼睛都看直了，簡直就是……卓遠的翻版。

　齊蘊覺得看花，連忙了眼睛，再一睜眼，阿四已經晃開了后衛和守門員，正好一腳門。

　全場雀無聲，都出乎意料到了極致！

　最后是朝帝帶頭拍手鼓掌，“上一個能這麼踢球的，還是卓遠……”

　大監連忙跟著說是。

　看臺上似是也慢慢反應過來，口哨聲和好聲四起。

　賽場上不說華侯府的宋言和場上的一群小家伙們，就是齊格，小五幾人，眼珠子都險些沒掉下來。

　“四……四哥……”小八舌頭都捋不直了。

　只是話音未落，進球的號角聲響起，比分牌又翻了一頁，五比五，比分平了！

　竟然平了！

　整個場中都跟著激得喊了起來，下半場的時間本就短，而王府兒園這兩個球簡直勢如破竹。

　而后的阿四更如開了掛似的，在蹴鞠場上搶球，傳球，踢球，進球，儼然了全場最矚目的焦點，直接踢得華侯府的孩子都懵了去，也踢得小五，穗穗，齊格幾人熱高漲。好像之前的疲力盡都拋到了九霄云外，越踢越勇，越踢越順。

　一個人厲害不可怕，可怕的是整只隊伍的士氣都仿佛在一瞬間被點燃，而后一發不可收拾。

　六比五。

　七比五。

　八比五。

　九比五……

　王府兒園的孩子們像打了一樣，越踢越好！

　無所畏懼！

　最后，在全場結束的銅鑼聲響下，比分最后定格在了十比五，華侯府下半場一個球都沒有進，而王府兒園竟然大比分逆轉了敗局，最后一舉奪魁！

　他們贏了！

　阿四好似忽然松了口氣一般，眼淚又不爭氣的往下流，才發現其他幾個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