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對有些人的言行掌控非常嚴格,對有些人的言行掌控非常寬松。

　比如對寵妃和寵臣，康熙是不會在他們旁可以安人手眼線，觀察其一舉一的。

　畢竟康熙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他的人手也不夠,沒辦法搜集和理那麼多消息。所以康熙坐在皇宮里，別人想瞞他也是能瞞得過。特別是一些小事,好瞞。

　幾年前宮中出現天花疫，就證明了這一點。

　佟國維雖然沒什麼才干,但他對人心的把控，特別是對康熙心思的把控擅長。所以他敢對佟皇貴妃說這些話,不擔心會被人聽到。

　他也明白自家兒能坐到皇貴妃的位置,對邊下人肯定管控很嚴格,不會蠢到讓自己和家人的對話被聽。

　但佟國維算了一點。

　當康熙允許佟皇貴妃為胤礽的“妃母”后，對佟皇貴妃那里的掌控程度就不再是“寵妃”，而是“太子”。

　佟國維剛走不到兩刻鐘,他和佟皇貴妃詳細的對話就出現在了康熙的桌面上。

　胤礽剛結束和胤禔流兄弟回來——胤禔雖然很想和胤礽繼續聊下去，但胤礽看著胤禔桌案上疊得老高的功課，的沒有繼續打擾胤禔。

　“阿瑪，大哥為你寫了詩，我……”胤礽試圖為胤禔求，還沒進書房就貓咆哮。

　他一走進書房,貓咆哮立刻噎住。

　胤礽茫然地看著書房滿地狼藉,撓了撓絨絨的小腦袋。

　怎會如此？他半個時辰前離開的時候康熙還高興,這麼短時間,能有什麼事把他的汗阿瑪氣得把書房全砸了？

　“唉,這花瓶可貴啦。”胤礽蹲在被康熙砸壞的大花瓶前,滿臉疼。

　康熙還沒消氣,看見胤礽不來關心他這個氣壞的汗阿瑪，反倒是跑去關心砸壞的花瓶，都氣樂了。

　他一把將胤礽提起來抱懷里：“看見阿瑪這麼生氣，你就只知道關心花瓶？！”

　胤礽把雙手的紙捧起來，諂笑道：“阿瑪看看大哥給阿瑪寫的詩，就不氣了。”

　趙昌松了一口氣，趕讓人收拾書房。

　康熙掃了一眼被自己砸得差不多的書房，抱著兒子去了另一件屋子。

　他把胤礽抱在上，展開胤禔給他寫的歌功頌德小詩，哭笑不得道：“你又給他出什麼餿主意？”

　胤礽搖頭晃腦道：“這怎麼能餿主意呢？阿瑪氣大哥，就只氣大哥不會說話而已。所以我就教大哥好好說話。等他習慣寫這種詩詞之后，說不準開口就習慣好好說話了。”

　康熙彈了一下胤礽的腦門：“就知道頑皮。”

　胤礽捂住腦門：“哎喲。阿瑪，我很認真！難道您不想看到大哥好好說話的那天嗎？”

　“想，但朕不認為他能學好。”康熙看完大阿哥寫的真意切歌功頌德詩詞后，氣終于消了。

　他將兒子的臉當面團一樣來去，又又扯，胤礽好脾氣地乖乖給康熙當布娃娃玩，滿足康熙的心。

　康熙把胤礽的臉全紅后，從桌上拿了個果子給胤礽。

　胤礽捧著果子，像小松鼠一樣小口小口啃著。

　記“朕記得你以前和誰說過，這世間已經給了男子諸多便利，若男子還要靠帶關系往上爬，實在是太沒用。”康熙道。

　胤礽了自己在果子上咬出來的小口子，道：“是誰……哦，行宮里只有皇貴妃母。佟國維那個沒用的家伙。”

　康熙見兒子滿臉無所謂地繼續啃果子，啃掉一小塊果皮就一，再啃，再，就像是一只品嘗果子的小，忍不住走了一會兒神，才繼續道：“他確實是沒用。”

　胤礽把果子上啃出一個圓圈，然后長大，“嗷”的一下啃在圓圈正中間。果從胤礽角流下，胤礽順手拿起康熙的袖子。

　康熙好笑地使勁了胤礽的腦袋：“別老用你阿瑪的袖子。”

　胤礽道：“反正阿瑪您的服穿一次就不會穿了。佟家子弟不是已經出息了嗎？阿瑪上次說，佟國綱家的鄂倫岱和佟國維家的隆科多在大學中績都不錯。”

　康熙道：“大概他認為這樣按部就班的晉升還不夠快吧。”

　胤礽翻白眼。

　佟家是祖母家，康熙孝順，本就對佟家很照顧；

　佟國維是佟皇貴妃的父親，只要康熙還對佟皇貴妃有誼，佟國維即使只是佟家二房，在佟家的話語權可能也是第一位。

　胤礽雖然不喜歡隆科多，但隆科多確實有才華。至于隆科多后宅之事，李四兒還跟著外放的員在京外生活，鈕鈷祿遏必隆的親孫也不是那位太子倒臺后的赫舍里旁支家的姑娘，隆科多大概不會再做出歷史上的事。

　只要隆科多不犯蠢，這一輩子說不準還是會飛黃騰達。

　佟國維究竟在急躁什麼？

　胤礽發現自己活了三輩子，都看不懂佟國維。

　第一世的時候，他明知道鄂倫岱的格，卻讓鄂倫岱做最不喜歡的欺騙臥底的事，生生把鄂倫岱死，搞得佟家大房和二房決裂。夸岱瘋了似的拉佟家二房下地獄，風無比的佟半朝自那以后一朝敗落，后繼無人。

　佟家負康熙親母和妻娘家兩重buff加，還有佟國綱戰死的英烈環保護，再加上孝懿皇后養眾多皇子，大部分皇子都承的養育之恩。佟家中立，無論誰繼承皇位，佟家的未來都不會差。

　佟家人丁本就不旺，大家守相助不好嗎？

　“佟家什麼都不做，未來只要不造反，榮華富貴就不了。他究竟在想什麼？”胤礽一邊啃果子，一邊道，“阿瑪對佟國維一家更看重，就是因為皇貴妃母。要是皇貴妃母不小心被他們害死了，他佟國維一家還能好？蠢貨。”

　康熙了腮幫子鼓鼓的倉鼠胤礽道：“這就是你不懂男人的心理了。佟國維雖然大部分時候很蠢，這時候卻很聰明。”

　胤礽翻白眼：“我還小，不需要懂。”

　胤礽說他不需要懂，康熙卻不放過他，絮絮叨叨給胤礽說佟國維的心理，并讓胤礽好好記住，以后別被騙了。

　胤礽又想翻白眼。

　很顯然，康熙在發現了佟國維真面目后，了事后諸葛亮想明白了佟國維思索的事，現在急需找兒子傾述。

　佟國維的思想很簡單，很有封建時代特。

　康熙坐擁記后宮佳麗，所寵的妃子雖其寵程度不如佟皇貴妃，但也可看出他不是專寵之人。

　男人肯定都更喜歡年輕的。佟皇貴妃現在得寵，將來年紀大了這寵肯定就沒了。等佟皇貴妃沒了寵，那晉升皇后之事也不一定能功。

　再者，佟國維顯然認為佟皇貴妃在后宮被康熙特殊對待，有佟皇貴妃是康熙表妹的功勞。所以換一個佟家的子，康熙照舊會偏。

　佟國維想博更大的富貴，就算不繼續為下任皇帝的母族，也要有從龍之功。佟皇貴妃能生出兒子自然更好，死了也不可惜。

　就像是漢武帝的寵妃李夫人一樣，在最好的年華死去，康熙肯定意難平。那皇后之位，就穩妥了。

　之后他再送其他更好的兒宮，能生孩子最好，生不了也可以繼續保持佟家在康熙后宮的地位。

　康熙就算對另一個表妹沒有前一個表妹那麼喜歡，絕對也不會吝嗇。

　這麼一想，佟國維贏麻了。

　胤礽小微張，果從里掉了出來。

　康熙看見兒子嚇呆的模樣，心里終于舒暢了：“嚇到了？人心險惡啊。”

　胤礽表復雜地點點頭：“嗯。”

　他是嚇到了。因為康熙現在分析的佟國維的計劃，他第一世的時候，佟國維真的做到了啊！

　佟皇貴妃了孝懿皇后，康熙心中分量極重的白月；小佟貴妃雖然沒有生孩子，但宮后不久就榮升貴妃主持后宮俗務。

　原來佟國維一點都不傻？

　胤礽把掉到上的果撿起來準備吃掉，被康熙打了手：“啊，原來佟國維這麼厲害的嗎？他這麼會算計？他怎麼不把能力用在正道上啊。要是用到正道上，當第二個明珠不好嗎？”

　康熙諷刺：“不過是些謀小道。”

　胤礽道：“那也厲害。佟國維是個人才啊，他如果不琢磨著非要走帶關系，自己稍稍努點力多好？”

　康熙給胤礽了和手，經過和兒子的傾述，終于徹底平靜下來：“大概是因為朕對母族太好的緣故吧。”

　康熙對母族實在是太過偏，這種偏中，佟國維只想佟家二房被皇帝永遠偏下去。

　比起絞盡腦拼死拼活賺功勞，只需要讓兒努力，家里男人們全都可以躺贏，這不更香嗎？

　胤礽嘆氣：“佟國維還不如佟國綱呢。”

　佟國綱無論有沒有才華，至他真的很努力很勇敢很拼命，無論是先士卒跳進河里鼓舞士氣，還是親上前線拼殺，那都是拿命在拼。

　佟國維，廢！

　康熙道：“保，委屈你了，剛和皇貴妃好關系，又讓你別太接近。”

　胤礽道：“我倒是無所謂……但阿瑪不至于遷怒皇貴妃吧？皇貴妃也蠻可憐。要不阿瑪對皇貴妃實話實說你知道了今天的事，讓別理睬家里。我們新覺羅難道連皇貴妃都護不住嗎？”

　胤礽確實無所謂。

　他沉浸在佟皇貴妃給他純粹的母中，是因為他邊太缺純粹的善意。黑暗中任何一點亮都彌足珍貴，胤礽都會盡最大努力去護它。

　但同樣是照明，螢火和星子是不同的。佟皇貴妃畢竟是外人，他們相的時間也不多，胤礽會為佟皇貴妃到惋惜和同記，再過一段時日，他或許還會為佟皇貴妃到悲傷，但不會悲傷到失去真正親人的程度。

　何況佟皇貴妃和胤礽中間畢竟隔著佟國維這一家，就像胤禔直覺厭惡佟國維，導致他對佟皇貴妃喜歡不起來一樣，佟皇貴妃擁有一個令人厭惡的家人，胤礽也很難對佟皇貴妃傾注太多。

　呃，阿瑪現在不會也這樣了吧？

　“如果表妹非常干脆的拒絕了佟國維……”康熙冷笑了幾聲，然后冷笑變了苦笑。

　胤礽看出來，康熙是真的傷心了。

　康熙大概發覺，在佟皇貴妃的心中，佟家的男人們才是第一位，心里不舒坦了。

　其實當皇帝的哪不知道后宮的人都不會把他放在第一位——若真放在第一位，那后宮嬪妃們就要天天吃醋打狗腦子，大度賢惠本想都別想。

　但男人很雙標，很自欺欺人，皇帝就更雙標，更自欺欺人。

　特別當康熙正在濃之時，正在頭腦最熱的時候，正在真把佟皇貴妃當做妻子一樣看待，把自己的寶貝兒子都送佟皇貴妃懷里的時候，佟皇貴妃為了家族可能要背叛太子、背叛他，即使佟皇貴妃沒有答應，但佟皇貴妃猶豫了，猶豫了就是錯。

　這當頭一瓢冰水，讓康熙心里涼了。

　康熙嘆道：“后宮難道沒有對朕忠心的子了嗎？”

　胤礽不客氣道：“阿瑪，你后宮有多嬪妃您數過嗎？”

　“啪！”康熙毫不留地敲了寶貝兒子的腦袋。

　康熙嚴肅道：“這哪能一樣？朕是男人，是皇帝！”

　胤礽了腦袋，繼續不客氣道：“阿瑪，不要自欺欺人了，清醒一點。份地位不會改變人的本……別打了！你就算打我腦袋，也不能改變事實！”

　康熙氣得把兒子按在上拉皮撓，胤礽笑得都搐了，他才放過說實話的兒子。

　氣死朕了！

　剛被佟國維氣得發了脾氣，又被兒子氣得腦袋嗡嗡響，康熙拎著兒子就去找胤禔，把胤礽往胤禔懷里一塞：“和保清一起做功課！做不完不準玩！”

　于是，胤礽也被強制補課，和胤禔對著抄書了。

　太皇太后得知胤礽被康熙懲罰后，跑來問胤礽怎麼招惹康熙暴怒。

　胤礽嘆著氣道：“我說汗阿瑪雙標，我說阿瑪自欺欺人，我說阿瑪好稚哦。嗯，為什麼雙標自欺欺人稚不能說，說了汗阿瑪會更生氣。”

　胤禔怒道：“你實話實說而已！汗阿瑪憑什麼罰你！他是惱怒！”

　太皇太后看向胤禔的神很是一言難盡。

　大曾孫哦，你還不知道太子說皇上什麼事，你就知道太子是實話實說惹皇上惱怒了？

　咳。雖然我也是這麼想的，但這樣想皇上，不太好。

　“皇上氣得厲害，你最近就和大阿哥一起抄書吧，去撥皇上。”太皇太后道，“累了就歇著，去泡溫泉。該休息的時候還是得休息。”

　胤礽老實道：“是，烏庫媽媽。”

　太皇太后又去找康熙，沒問康熙為什麼生太子的氣，只說太子陪著大阿哥一起多學些東西也好，但孩子若累了也別攔著他休息，而且別給太子布置功課，太子能做多做多。

　康熙只是惱，但并沒有怒，自然也沒有真的想要懲罰胤礽：“朕只是讓他幫著大阿哥一起抄書，抄寫&30記340;字算在朕之前罰大阿哥中。他早些幫大阿哥抄完，大阿哥就早些和他一起玩。”

　太皇太后笑道：“那最好。佟皇貴妃又病了，聽說你想把佟皇貴妃送回宮？還是在行宮養著吧。現在天寒地凍，送回宮后可能會病得更重。”

　康熙嘆氣：“是，皇瑪嬤。”

　太皇太后離去后，康熙問道：“太皇太后是不是猜到朕為什麼生氣？”

　書房里沒人回答。

　康熙又道：“肯定猜到了，這麼明顯。”

　他自嘲地輕笑一聲，道：“讓佟皇貴妃在行宮安心養病，說太子和大阿哥很想，待病好了就會去找玩。”

　趙昌這才回答：“是。”

　康熙又問道：“保清看見朕罰保，是不是又說朕壞話了？”

　趙昌道：“是。大阿哥說皇上惱怒。”

　康熙扶額：“朕就知道，這混賬小子！”

　康熙罵了大阿哥一句之后，就繼續理政務去了。

　氣歸氣，郁悶歸郁悶，作為一個勤政的皇帝，康熙還是得繼續工作。

　趙昌心想，有太子帶著，大阿哥在皇上心中的重要越來越重了。大阿哥說皇上壞話，皇上都不罰大阿哥了。呃，也有可能是皇上都麻木了？

　胤礽雖然被康熙丟去了和大阿哥同住，也在關心佟皇貴妃的消息。

　胤禔也很關心。他已經知道了佟國維給佟皇貴妃支招的事，一邊罵佟國維蠢貨，一邊著腦袋看八卦。

　行宮無聊，只有看八卦可以解憂。

　胤禔那抓心撓肺的模樣，讓胤礽不由慨，吃瓜屬真是老祖宗刻在炎黃子孫dna里的東西。

　康熙去找了佟皇貴妃，佟皇貴妃就病了；

　佟皇貴妃病了幾天，據說又好轉了；

　現在佟皇貴妃又陪伴在康熙左右，還給胤礽、胤禔每日送來許多好吃的好玩的。

　胤禔不滿了：“就這？就這樣結束了？”

　他的表，就像是切開西瓜之后，發現西瓜里的果全是生的。

　胤礽無奈：“不然呢？”

　胤禔道：“汗阿瑪不理佟國維？就這樣忍了？對皇貴妃也沒有什麼罰？就當無事發生。”

　十分不滿的吃瓜猹大阿哥跺腳：“汗阿瑪，懦夫！”

　胤礽趕把什麼都敢說的憨憨大哥的捂上：“現在被罰的書還沒抄完呢，你還想再加一倍嗎？”

　胤禔生氣道：“我就是不服氣！我們新覺羅家為什麼要忍耐！”

　胤礽道：“這件事又不能挑開說。不然佟家這話說大了，可形同謀逆了。汗阿瑪只是為了保住佟家。至于佟國維，以后阿汗阿瑪肯定會疏遠敲打，他以后會老實。”

　胤禔翻白眼：“吧。誰讓佟家是咱祖母娘家呢？汗阿瑪還能忍。”

　胤礽心中嘆氣。

　是啊，還能忍。但都是一點一點磨沒的。你都讓皇上忍你了，差不多都能預見到之后結局了。

　之后胤礽終于幫胤禔抄完書，康熙也良心發現給胤禔放了假。兩位皇子可以每日一起玩。

　佟皇貴妃也仍舊對胤礽、胤禔十分好，可這好總是隔著層什麼。

　不是佟皇貴妃不真心，也不是胤礽不再親近，只是隔著佟國維那點事，兩人相起來難免有一尷尬。

　康熙看到這一幕，面沉如水。

　就像是原本好的合家歡記畫面被人撕碎之后，就算有最厲害的修裱師粘合修復，那畫也失去了些許原本的韻味一樣，破壞的東西勉強拼湊在一起，裂痕已經去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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