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桉也沒就呆在原地，而是推上自行車，往人群鬧事的地方跑過去。

　蘇瓷去到鬧事人群旁邊，只見何月香擋在葉安國前面，原本帶著文靜氣的面容里多了許多凌厲，盯著對面一個胖小伙子說：“劉胖子，麻煩你放尊重點，對我朋友客氣點。”

　那劉胖子嗤笑，“喲，什麼朋友啊這是？大家都是朋友，介紹給我們認識認識唄。”

　劉胖子旁邊另一個人又調笑著接話：“穿這樣跑出來幽會，能是什麼普通朋友呀？”

　“你猜，有多不普通？”

　“那我可不敢猜。”

　葉安國手指在一起，片刻看著對面的劉胖子說了句：“麻煩你放干凈點。”

　劉胖子本不把他放眼里，語氣猖狂道：“不干凈你能拿我怎麼著？在我們大隊的地盤上，我還能讓你給唬住？想娶咱們大隊的姑娘，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看你配嗎？”

　蘇瓷站在葉安國后隔兩步，還沒往前頂上去，忽見連躍和錢小川到了前面，一人手里顛著一塊大石頭，里各叼了一紙煙，看著劉胖子問：“你看咱倆配不配？”

　對面沒有人接話。

　連躍抬手夾住煙，一口吐出白煙來，然后端詳著另一只手里的石頭說：“鄉下就是不行，連塊磚頭都沒有。不過這看著也還不錯，一手下去，腦袋能開四瓣。”

　劉胖子幾人瞬間就被震住了。

　尤其劉胖子，看看連躍和錢小川手里的石頭，再看看他們的煙，以及不好惹的臉，瞬間氣場弱了一大半。

　連躍看他不說話，把煙咬里，顛著石頭問他：“給句痛快話，打不打？”

　劉胖子咽口氣，撐著氣勢道：“關你屁事，你在這起什麼哄？”

　連躍回頭，沖蘇瓷勾勾手。

　等蘇瓷站到他旁邊，他手往蘇瓷肩上一搭，“這是我老大，你罵的這個人，是我老大的哥哥。這紅服的姑娘，要是有緣分，以后就是我老大的嫂子，你說關我什麼事？”

　錢小川在旁邊聽煩了，咬著煙惡聲道：“廢他媽什麼話？哥們手好久了，今天難得有人送上門來，揍他丫的。人家相親對象你他媽也跟著摻和，腦子驢給踢了！”

　話說到這里，劉胖子還沒來得及出聲，忽又聽咋咋呼呼過來人了。

　那人遠遠就扯著嗓子喊：“誰他媽欺負我們向大隊的人，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們向大隊的人，是那麼好欺負的嗎？！”

　這人一過來，瞬間就和蘇瓷對上了眼。

　蘇瓷眼睛微瞇，迷地蹙起眉。

　吳大彪：“？？？”

　日他媽，怎麼是葉家的人？

　一瞬間進退兩難，他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就站住了。

　他旁邊還有三個向大隊的二流子，都是平時跟他一起混的。

　認出了葉安國和蘇瓷，那三人也沒。

　一瞬間，氣氛里摻雜上了各種一言難盡。

　但劉胖子不知道吳大彪和葉家的恩怨，只認為他們向大隊的人護人來了。

　來這四個五大三的，再加上面前這倆里叼煙的，他們總共就三個人，怎麼干得過？

　好漢不吃眼前虧，劉胖子清清嗓子，沖葉安國說：“以后別我在風水大隊看到你！”

　說完轉頭撒就跑，把他幾個哥們丟在原地，他幾個哥們反應過來，忙轉追他去了。

　周圍人看了電影又看了場沒頭沒尾的熱鬧。

　劉胖子一跑，電影同時結束，大家也就拎起小板凳慢慢散了。

　走路上說閑話——

　“那是和香香說親的小伙子？”

　“人看著是不錯，高高大大的，長得也俊。”

　“看著可比劉副書記家那小胖子好多了。”

　“劉胖子之前找人說親，被香香給拒絕了，今晚故意找事呢。”

　“香香眼高。”

　“聽說這個家里很窮。”

　“是嗎，我看騎自行車來的。”

　“借的唄，普通人家，誰家能買得起自行車？”

　“這倒也是……”

　……

　找事的劉胖子跑了。

　連躍和錢小川扔掉手里的石頭，撣撣手說了句：“沒勁。”

　那邊吳大彪不拿正眼看葉安國和蘇瓷，也說了句：“誤會一場。”

　說完不等葉安國和蘇瓷說話，便帶著他的三個兄弟走人了。

　何月香這邊不好意思，轉對葉安國說：“早知道這樣，就不你來看電影了。”

　葉安國不把這種事放心上，讓何月香放寬心，只道：“沒事的，電影也結束了，趕回去睡覺吧。”

　何月香這便和葉安國說了再見，也和蘇瓷連躍幾人打了招呼，說了謝謝。

　拉著喜丫走人，走兩步又跑回來，住葉安國。

　蘇瓷和連躍、錢小川都識趣，看出來何月香有話要私下和葉安國說，便先往前走。

　蘇瓷還轉頭找肖桉呢，卻發現他就推著車跟在他們旁邊。

　人都走遠后，何月香站在葉安國面前。

　好半天，微紅著臉問了句：“我以后能去找你不？”

　這問得比較直接了，就是問還要不要往下看看。

　本來想讓婆在中間問的，但又實在不想等，索就自己回來問了。

　葉安國沒想到會這麼直接。

　他也是第一次和姑娘談這些事，不是很擅長，半天說：“這兩天我休息，過兩天大隊開始修斗渠打河壩，就要按時按點上工了。”

　何月香很聰明，一下子就聽懂了他話里的意思。

　低下頭來，臉蛋紅得越發盛，角掖著滿滿的笑意，小聲說了句：“我知道了。”

　說完就扭跑了，跑到喜丫旁邊，挽上的胳膊回家去。

　這一晚天上的星星很亮，每一顆都眨著大大的眼睛。

　***************

　蘇瓷和連躍三人走到老槐樹邊，等了葉安國一會。

　連躍和錢小川把煙完，捻滅了煙頭說：“他媽的，最后兩顆煙就這麼沒了。要知道那胖子這麼慫，不點煙了。”

　蘇瓷看著他倆，忍不住抿笑起來。

　想想就發現了一個小細節，連躍和錢小川，好像一直兩人一顆煙。

　忍忍笑意。

　蘇瓷對他倆說：“有空賠你們一包。”

　連躍看向，“這是大前門，知道多錢一包嗎，三五，你買得起嗎？”

　蘇瓷不跟他爭，只又說：“那拿我爸的煙草給你們？”

　連躍忙擺擺手，“那肯寧不。”

　本來就是個好玩兒，個面子，又不是有煙癮。

　旱煙起來賊沖，不了那味，多了人都看起來蔫老氣。

　說著話葉安國走過來了。

　連躍他們不跟蘇瓷一起走，打一聲招呼便就先走了。

　蘇瓷不跟他們客氣，只代一句：“趕回去，別在外面鬼混。”

　連躍不回頭，抬手沖打個響指，“知道了。”

　************

　蘇瓷和葉安國騎車回去。

　月亮，照出土路和旁邊壑的分界線。

　葉安國一邊騎車一邊和蘇瓷說話，問：“那是咱們大隊的知青吧？”

　蘇瓷手指攥著葉安國側腰里的料，回答他：“是啊。”

　車子遇坑顛一下，“你和他們關系這麼好？”

　蘇瓷想起剛才的連躍和錢小川，笑一下道：“還行吧。”

　以為葉安國會說教，讓跟這些不良年玩，別到惹事。

　但沒想到，他開口說了句：“幫我謝謝他們。”

　蘇瓷微愣一下，應一聲：“哦。”

　一會又問葉安國，“你和那個姐姐聊得怎麼樣？”

　葉安國簡單回答道：“還行吧。”

　蘇瓷看他不是很愿意多說，大概是放不開聊上的事，尤其還是小孩子，于是便沒再多問了。

　騎車到了家，天已經很晚。

　今晚葉安軍去打谷場放收音機，人群也早都散了，現在都歇下了。

　聽到葉安國和蘇瓷回來，蘇華榮從屋里出來。

　可一直惦記著葉安國看對象的事，上來就問他：“聊了覺怎麼樣？”

　葉安國還是沒什麼特別的表現，簡單回一句：“還行吧。”

　蘇華榮聽不出好壞來，只好等他進了堂屋，又問蘇瓷：“那個丫頭怎麼樣？”

　蘇瓷實話實說，“長得秀氣文靜的，人也大方，言行舉止看起來都很不錯。”

　出了事直接擋在他大哥面前，真就當自己男人護著了，有魄力！

　蘇華榮心里有點歡喜，心想楊婆子沒有胡說，小蘇瓷說好，那肯定是不錯。

　但還是好奇葉安國的態度，便繼續問：“你大哥是什麼想法？”

　蘇瓷聳聳肩，“這我可不敢說。”

　路上問他他也沒表態度，不知道是沒看上，還是藏著心里的小悸呢。

　蘇華榮看看蘇瓷，又往堂屋里看看。

　看時間不早了，也沒拉著蘇瓷再多說，讓趕洗洗去睡覺。

　自己轉回到屋里，對葉老二說：“蘇瓷說了，對方丫頭人不錯。”

　葉老二側著子躺在床上，只出聲問：“安國是什麼態度？”

　蘇華榮黑坐到床沿上，“沒表態，且等等看。”

　葉老二“嗯”一聲，“他要是能看得上，就早點把事給辦了。”

　蘇華榮輕著作躺在床上，“我沒跟他說，方家提的那個條件。”

　葉老二咳兩聲道：“先別他知道吧。”

　蘇華榮明白他的意思。

　以他們家的條件，葉安國實在是不好說媳婦，人家就算想嫁，要彩禮要這要那，他家也拿不出那麼多錢，本娶不了。

　鄉下人結婚向來都早，再這樣一年兩年地拖下去，葉安國怕是更找不著了。

　人家姑娘不愁嫁，誰會嫁給你一個家里窮年齡又大的？

　葉安國不結婚，著葉安軍也不能結婚。

　兩個兒子一起打，那在大隊就真抬不起頭過日子了。

　想娶媳婦又想一不拔，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也沒有那麼傻的丫頭。

　難得來個丫頭自己看上了葉安國，又不在彩禮婚禮上為難他們，提的要求他們也能滿足。

　不讓葉安國知道，當然是因為知道他的子。

　他要是知道了這事，只怕相親都不會去，更不存在看上看不上的事了。

　且先瞞著，能瞞一時是一時。

　說不定葉安國和這丫頭，能上呢？

　*************

　蘇瓷沒多惦記葉安國的事，也不過多去干涉。

　第二天起來仍舊去上學，中午放學回家吃個午飯，下午去了知青點。

　眼下這幾天閑下來了，知青們也不全在知青點呆著，都會結伴出去找樂子。

　蘇瓷過去的時候，點里就沒幾個人在。

　連躍、肖桉和錢小川等著。

　等來了，把撿來的幾個瓷片拿給看。

　蘇瓷拿著瓷片去院子，迎著太左看右看。

　看了兩片都放下了，說不是喜歡的。

　剩下還有三片，又繼續看下。

　然后就在這三片中間，看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

　瞬間就有點激。

　蘇瓷在井臺上放下瓷片，把書包里裝著的另外三片拿出來，比著裂的形狀往一起湊。

　四片湊到一起，果然了一只小碗。

　蘇瓷激得心都在噗通噗通跳，因為這東西在后世，能在拍賣行拍出天價來。

　在的見識儲備中，有拍過1.5億人民幣的。

　只要費點力給修復好，那就是一個極為珍稀的寶貝。

　連躍看笑的這麼開心，只問：“就這麼喜歡？”

　蘇瓷隨口就答：“當然喜歡。”

　全是錢好嗎？

　說完沒等連躍、肖桉和錢小川再說話，又直接說：“走，我們去縣城。”

　三人疑一下，連躍看著問：“去縣城干嘛？”

　蘇瓷把四個瓷片裝回書包里，開心道：“請你們下館子。”

　連躍不是很相信，挑眉看著，“你有錢？”

　蘇瓷不想跟他廢話，只說：“反正我現在要去縣城還自行車，你們去不去。”

　聽到這話，連躍三人就默契地站起來，異口同聲道：“必須得去。”

　說好四人便出門走了。

　蘇瓷先回家把瓷片放下來，然后推上車去和連躍三個人會和。

　會和后，蘇瓷看了看他們三個，猶豫一下出聲問：“只有一輛車，怎麼去？”

　連躍直接過來接過自行車，抬上去，拉了肖桉在前面橫杠上坐著，然后蘇瓷：“上來。”

　蘇瓷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微疑著爬上車后座。

　然后剛一坐好，連躍一腳踩上踏板，載著和肖桉直接就奔出去了。

　錢小川還懵愣了一下。

　反應過來的時候看到連躍和肖桉回頭沖他笑，欠扁得要命。他邁開步子就追上來，跑的時候不忘撿路上的小石子扔連躍，罵他：“你大爺的！”

　蘇瓷坐在后頭被風吹得瞇眼，扯著嗓子問：“你不帶他啊？”

　連躍和肖桉看起來都十分開心，回頭笑著道：“玩兒呢，讓他追會。”

　蘇瓷瞇著眼：“……”

　您們可真是。

　連躍騎著車子出村子，再走一小段路就停了下來。

　錢小川在后面扶腰追上來，累得那是上氣不接下氣，腳步子都快邁不了。

　連躍和肖桉看著他笑，還沖他喊：“加油！”

　錢小川一邊噴口水一邊咬牙罵：“加油你二大爺！”

　好容易趕上來了，直接就踹連躍和肖桉。

　踹到解氣了，往車后座上一坐，著氣說：“爺今天一步路都不會再走了。”

　連躍笑著上車，肖桉很自覺，直接去錢小川后面著坐下來。

　蘇瓷站在旁邊，看著他仨，慢慢擺出一副迷的表來。

　連躍看著，拍拍前面的橫杠：“上來啊。”

　蘇瓷看看橫杠，又看看他，半天道：“這不合適吧？”

　連躍直接被的眼神給整笑了，“一個小屁孩，什麼合適不合適的？我們同學出去玩，甭管男，座位不夠都是這麼帶的。肖桉都能坐前面，你為什麼不能坐？前后都一樣，你要是不愿意坐前面，和肖桉換一下，你和小川后面。”

　蘇瓷：“……”

　怎麼還是思想封建了？

　連躍看著，等做決定：“你挑。”

　這還挑個鬼，不喜歡跟人。

　蘇瓷直接走去前面，爬上前杠坐好，理一下書包，雙手握在車龍頭中間：“走。”

　作者有話要說：吳大彪：但凡哥們出場，就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