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蘇紅、葉蘇芳和謝娥還沒從震驚的緒中緩過來,葉安軍帶著他家的大寶和蘇華榮、葉老二回來了。大寶現在二歲半，被葉安軍抱在懷里，手指正他的耳朵玩。

　看到蘇瓷和何月香從省城玩過回來了,還把葉安國也一起帶回來了,蘇華榮、葉安軍和葉老二臉都微微亮了一下。葉安軍抱著孩子說：“快看，大伯、大伯母和四姑回來了。”

　大寶氣得不行,口齒不清：“大伯……大伯母……四姑……”

　三人走到堂屋門口，蘇華榮笑起來問葉安國：“今年放假這麼早呢？”

　葉安國迎過來一聲爸媽,笑著解釋道：“四妹買太多東西了,拿不下，我請假送們回來，明天就回去了。”

　葉安軍好奇,“買太多東西拿不下？買什麼東西？”

　這可真是稀奇事了,買東西買到拿不下是什麼意思？他可真的是理解不了啊。

　說著直接進了屋里自己去看。

　謝娥坐在桌邊抱著二寶，指指桌子上的紙箱,抬抬眉，“電視機。”

　“哈？”

　葉安軍擰起臉愣了一下，蘇華榮和葉老二也在后面聽得一臉疑茫然。

　葉蘇紅在旁邊清一清嗓子，“電視機。”

　葉蘇芳出聲又附和，“電視機啊，我都知道，跟電影差不多，能放人出來的。”

　電視機當然是聽說過了。

　可是！和家里買電視機那完全是兩回事好嗎？！

　蘇瓷掃一眼家里人的神，自顧笑一下。

　然后沒再多說什麼,直接去房間拿了剪刀出來拆電視機的包裝箱。

　謝娥覺得自己妨礙事，忙抱著二寶起讓到一邊。

　站到葉安軍旁邊，和家里其他人站一起,屏著呼吸一瞬不瞬地盯著蘇瓷拆箱子。

　蘇瓷拆了紙箱子又小心拆泡沫箱子。

　看到電視機出來的瞬間，家里人的眼睛瞬間都瞪大了，同時角也都不自覺揚了起來。

　謝娥抬手掐葉安軍，激道：“還……還真是……真是電視機！”

　葉安軍“啪”拍一下的手，“我看到了。”

　看到了電視機的真容，全家人都激得不行，只是笑。

　蘇華榮則是除了激還多想了一些，看向蘇瓷問：“城里這東西很便宜？多錢買的？”

　蘇瓷抿一下，看向蘇華榮清一下嗓子：“六百。”

　蘇華榮眼睛驀地一瞪，“六百？？”

　其他人聽到這價錢也愣住了，全都震驚地看著蘇瓷。

　葉蘇紅甚至出奇來了一句：“你們去搶銀行了？”

　何月香在糧站工作，一年的工資也不過就三百出點頭，不吃不喝要攢兩年。

　家里的收更，每年就生豬能落個一百出頭，葉安軍之前給公家剃頭，賺的也不算多。

　搶銀行那今天也回不來了。

　葉安國和何月香早都激過了，這會看起來和蘇瓷一樣淡定，何月香笑著指一下蘇瓷說：“蘇瓷發財啦。”

　謝娥微微著頭，簡直好奇得不行，“發什麼財了？”

　何月香看向蘇瓷，蘇瓷自己這便接了話說：“就撿的那些破碗嘛，是古董，運氣好被人看上了，我就賣了一個，就發了點小財。”

　葉安軍驚奇得繼續瞪著眼睛，“一個破碗能賣多錢？”

　蘇瓷想了想豎起一手指，沒有明確說出來。

　謝娥瞪著眼，“一千？”

　蘇瓷搖頭，葉蘇紅吞口氣虛著聲音說：“一……一……萬俺？”

　結尾直接疑出了怪怪的卷音來。

　蘇瓷沒再說話了。

　家里其他人同步眨眨眼，最后還是蘇華榮說：“破碗？一萬？？？”

　眼看著這就要咋呼起來了，葉安國忙抬手噓了一聲。

　其他想說話的人被他這麼一噓，立馬把話給生生咽了下去。

　謝娥忙小聲道：“對對對，別吵別吵，一萬呢！”

　葉安軍反應也很快，看著蘇瓷說：“那四妹你撿的那些都能換錢？”

　蘇瓷笑笑，“不一定的，真的才行，而且還得看運氣。”

　葉安軍說話聲音小：“先別聲張，趕快都藏起來啊，人聽到了，半夜都得過來。”

　葉蘇紅忙又說：“小蘇瓷早就帶走了，上學不在家住，就都帶走了。”

　蘇瓷順著這話點點頭，“都放到我師父那里了。”

　葉安軍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其他人也一起松了口氣，包括一向在家話不多的葉老二。

　葉蘇芳倒是接得非常快。

　轉頭看了看其他的，問蘇瓷：“四姐，這兩個大箱子里也是你買的東西嗎？”

　不說還差點忘了。

　蘇瓷想起來了，忙又過去開箱子。

　第一個箱子一打開，里面全都是零食和文用品。

　葉蘇芳和葉安家同時發出一聲：“哇……”

　當然了，葉蘇芳純粹是為了好吃的。

　而葉安家呢，更多的是因為那些筆和作業本，嶄新的味道簡直太讓人歡喜了。

　蘇瓷知道，念書的小娃娃都抵抗不了整齊嶄新的作業本。

　最好是批發似地搞很多，放在家里存著，需要就拿去學校用，學習的時候都倍有勁。

　大寶看到吃的也興起來了，撲騰著胳膊要從葉安軍懷里下來。

　葉安軍把他放到地上，他直接撲到箱子旁邊，出小胖手就抓了一把糖。

　沒多管葉蘇芳和葉安家，蘇瓷又去打開另一個箱子。

　這個箱子一打開，歡喜的就是葉安軍、謝娥和葉蘇紅三個人了。

　三個人不客氣地過來看服，果然都覺得花襯衫和喇叭好看。

　謝娥拎起花襯衫放在葉安軍上比，笑得那一個開心，只說：“太好看了。”

　蘇瓷沒有給大寶二寶買，因為小孩子長太快了。

　一起買了不純棉布料，直接都給謝娥，讓自己做服去。

　東西是蘇瓷花錢買的，當然由蘇瓷來分。

　把服全都分到每人手里，零食單獨收了幾份起來，其他的都放在外面，讓大家放開了吃，不用再像以前那樣省著。

　文用品也給葉安家了，這東西家里也沒人搶。

　當然也留下了一部分質量好又極貴的，小學生不大用得到。

　分完東西，全家人沒有一個不歡喜。

　連葉老二常年悶悶不說話的臉，都堆得哪哪都是笑，開心得本藏不住。

　蘇華榮歡喜歡喜著想起正事來了，問蘇瓷、葉安國和何月香，“你們吃飯了沒有？”

　飯確實是還沒有吃，不過何月香說：“不麻煩了，我和安國回去隨便吃點，要不蘇瓷一起走？”

　蘇瓷也不想麻煩蘇華榮再燒飯，只道：“好啊。”

　說完把東西全部都收拾歸置起來，電視也再次裝好放進屋里，三個人去前莊做飯吃。

　家里其他人本來還因為葉老大家的收音機郁悶了一會。

　現在哪還有半點郁悶，都高興得合不攏，干什麼都笑呵呵的。

　謝娥和葉蘇紅一起給娃洗澡的時候說：“明天咱家放電視，誰還去聽他家那破收音機？”

　葉蘇紅笑著大寶的胳膊，“就是說，收音機也就聽個聲音，能有電視好看？”

　一家人陸陸續續洗完澡，蘇瓷也吃完飯回來了。

　洗了澡索一會，差不多也就到了晚上睡覺的時間。

　吹燈安靜后，家里的三個房間，每個房間里都洋溢著濃郁的喜悅。

　蘇華榮帶葉安家睡一頭，葉老二自己睡一頭，蘇華榮輕輕打著芭蕉扇說：“那些碗能值這麼多錢？”

　葉老二清清嗓子，“你家這四丫頭，不是凡人。”

　蘇華榮笑笑，“我早就說過，咱家蘇瓷以后會有大出息。”

　堂屋的東頭房間里，謝娥和葉安軍也在小聲說這個事。

　謝娥問和蘇華榮差不多一樣的話，“那些破碗真能值這麼多錢？”

　葉安軍哪懂啊，只道：“四妹妹和人不一樣，向來有本事，買了這麼多東西回來，那肯定就是值了。大哥大嫂都是實誠人，還能在這種事上撒謊？跟咱吹這牛干啥？”

　謝娥想了一會，翻過來面對葉安軍。

　葉安軍睡在旁邊的小床上。

　著聲音說：“既然真這麼值錢，又都是蘇瓷撿回來的，也沒花錢，那咱能不能問蘇瓷要一個兩個？這隨便要一個，都夠一輩子吃喝不愁的了。”

　葉安軍立馬出聲，“想什麼呢？”

　謝娥被他斥得一愣，“我就是問一下行不行，不行就算了，干嘛這麼大火氣？”

　葉安軍直接道：“這話你就不該問，想都不應該想。蘇瓷每天出去撿那些破瓷碗，風吹日曬到跑，被一整個生產隊的人笑話，人家看到就說是撿破爛的，回來后又是修又是補，有時候一個碗補半年，費的都是功夫，憑什麼給你？”

　謝娥翻過背對葉安軍，正對孩子。

　聲音悶悶地嘀咕：“不要就不要唄，不能好好說……”

　葉安軍還是重復那句話：“你但凡有點腦子就不該問。”

　謝娥撇撇，理虧氣弱，“就你有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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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瓷坐了半天的火車累得很，躺到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睡到天亮起來，洗漱完吃點早飯，便拿著鋼筆筆記本和吃的，出門去了。

　先去的向小學，給安老師和老校長一人送了一只鋼筆和一本筆記本。

　剩下就是一些零吃食，反正送東西，送吃的總是不會出差錯的。

　送的鋼筆在這個年代來說，尤其對于他們鄉下人來說，都算得上是奢侈品。

　而且這年代但凡有點文化的人，都喜歡鋼筆，別在服上要多有面子就有多有面子。

　安老師看蘇瓷來學校看，高興得不得了。

　拉著蘇瓷到面前仔仔細細看了看，笑著說：“長大了呀！”

　是啊，已經長大了呢。

　第一次見到安老師，才十三歲，現在都已經十八歲年了。

　個子又拔高了些，材也發育得差不多了。

　老校長在那擺弄鋼筆和筆記本，也是高興得不行。

　兩個人都不好意思收這麼貴的東西，但推托不了蘇瓷的熱切心意，最后都收下了。

　他們和蘇瓷聊了一會天，不過問高中讀得怎麼樣，高考考得怎麼樣。

　蘇瓷也都一一回答了，最后只說：“通知下來就知道了。”

　到底還是要上課，蘇瓷沒有多留在學校耽誤老校長和安老師的時間。

　出了向小學后沒有回家，直接就去了對面的大隊部。

　相同的東西，給趙世滿也送了一份。

　趙世滿拿到東西很是稀奇，說蘇瓷，“怎麼去趟遠門還發財了，給我送這麼貴的東西。”

　蘇瓷笑笑，坦道：“您說得沒錯，真發財了。”

　趙世滿才不信呢，把鋼筆筆記本推回來，“太貴啦，你有那份心惦記我就好，東西我不要，你趕拿回去退了，聽話。”

　蘇瓷笑著看他，“那不，送了就不能收回來了。”

　趙世滿還是看著說：“太貴了，我不能收。”

　蘇瓷盯著他，“不收我以后可再也不來大隊部看你了。”

　趙世滿看著的眼睛，看了半晌妥協，“得得得，我收我收。”

　蘇瓷這又笑了，和趙世滿聊了幾句，便回家去了。

　出大部隊院子大門走了幾步，忽看到葉安國，他肩上扛著一竹子，正往家回。

　蘇瓷追上葉安國，問他：“跟周主任說過啦？”

　葉安國點點頭，“我挑了一最的。”

　雖然知青去年都回城了，但那片地方還歸周興武管。

　葉安國去竹林砍竹子，是為了回來架天線。

　蘇瓷和葉安國一起走回家，到家就開始搗鼓架電視的天線。

　葉安國先把天線一組裝起來，然后綁好在竹竿細的一頭，再沿著墻給豎起來，下面找東西固定，免得刮風下雨被吹倒。

　天線豎好，葉安家剛好放學回家到家。

　再過不多一會，葉蘇紅和葉蘇芳還有何月香也回來了。

　何月香今天正常去上班，但中午沒留在公社吃飯。

　主要葉安國吃完午飯就回學校了，回來是為了多陪陪葉安國。

　一家人看著天線豎了起來，心跳都噗通噗通跳得快。

　但葉安國沒什麼時間了，他想著要是現在開電視，大家都激，他怕是要再耽誤很久，所以他就沒接電視，打算讓蘇瓷晚上給大家放。

　不給放大家也就忍著心里那份激。

　吃完午飯，再忍著這份激，出門去該干嘛干嘛去。

　蘇瓷帶上最后一份禮，和葉安國、何月香一起去公社，再和葉安國坐車去縣城。

　葉安國到縣城下車直接去火車站，蘇瓷沒再去送他，而是去了秦老爺子家。

　把自己在省城買的禮帶給秦老爺子，并坐著和他聊了聊天。

　秦老爺子近來又買了兩樣東西，神神地把蘇瓷上樓，又拿出來給看。

　蘇瓷看了看，憾地跟他說：“新得很。”

　秦老爺子能聽懂，新就是時代近，如果再不是出自什麼大師之手，那就是普通東西。

　看秦老爺子不免有點失。

　蘇瓷跟他說：“都是這樣的，淘貨的時候還是要謹慎。”

　秦老爺子點點頭，“便宜得很，我就是買著玩兒的。”

　蘇瓷笑笑，“便宜就當買擺件了，貴的別買。”

　從秦老爺子家出來，蘇瓷又去了趟黑市。

　這些年沒在縣城走街串巷做生意，走的地方多，接的人也多，幾乎什麼地方都得清清楚楚。

　去黑市找人買自行車票。

　雖說黑市是自發形的，但每樣東西也都有比較明晰的價位。

　蘇瓷總共找人買了兩張自行車票，一張一百塊。

　這年頭自行車的供應相對多了那麼一點點，便拿著自行車票，先去百貨公司門市部買了一輛車，永久牌的二八大杠，一百六十塊錢。

　買完車騎起來，新車亮得很，人也被襯得格外神。

　蘇瓷騎著車又去了趟站，買了一斤豬，一斤羊和一斤牛。現在類變得富了，量也比較足，這也是省取消票的原因。

　蘇瓷騎著自行車，帶著三斤大回家。

　蘇華榮看到買了這麼多回來，哎喲喂地，只說：“小祖宗，沒你這麼花錢的，省著點啊！”

　蘇瓷大概能理解，他們窮了大半輩子，有錢也舍不得花。

　后來多的是這種老人，苦了一輩子，老了子有錢了，還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買點好吃的就放在家里收著，一直收到發霉壞掉為止。

　蘇瓷笑著拍拍自行車，“我還買了輛自行車。”

　蘇華榮更是哎喲哎喲起來了，說什麼不能這麼敗家啊，買了電視又買自行車啊，吃今天不管明天了怎麼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