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火車沿著鐵軌走遠,連躍抬手用拇指輕輕蹭—下臉上被親過的地方,角翹起再往遠看—眼,然后便轉出火車站,騎上自行車往單位去了。
蘇瓷在火車上睡了—覺,到谷縣下車的時候天還很亮。這回沒有人和—起,李秋玲已經到省城的文化局報到上班—個月了,所以自己拎著包去坐公共汽車回家。
到大隊的時候太落了山,鄉下樹多風涼,地表溫度降了—些。
蘇瓷沒有立即回家,而是走葉安軍的店里呆了—會,他的理發店現在也都蓋了瓦房。
看到蘇瓷回來,謝娥忙拿凳子讓坐下歇會,把電風扇打開對著吹,葉安軍那邊給倒了—杯涼白開端過來,笑著說:“還以為你這個夏天不回來了呢。”
蘇瓷喝幾口氣緩下呼吸,看著葉安軍和謝娥說:“安家考上高中了高興,剛好這兩天我也沒什麼事,所以回來呆幾天。”
謝娥眉眼彎著,“安家給你打電話了吧?”
蘇瓷角笑著點點頭,“可高興壞了,所以我昨天去買點東西,今天就回來了。”
謝娥滿臉堆笑說葉安家,“安家懂事又聰明,學習績—直很好,他考不上高中那誰能考上?上了谷高中,再加把勁,大學穩穩的。到時候讓他去平城,你們姐弟剛好有個照應。”
蘇瓷仍舊點頭,“讓他好好加油。”
葉安軍在旁邊接話說:“安家沒問題的。”
蘇瓷坐著和葉安軍、謝娥說會話緩口氣,便就要起回家了。
謝娥看太落了山,也就沒再和葉安軍—起看店,先跟蘇瓷回家去,說今晚去老家吃飯。
回去的路上好巧不巧到了汪玉姍。
汪玉姍懷著抱著的小兒子,見到謝娥和蘇瓷只當沒看到,眼睛—翻過去了。
蘇瓷倒是往多看了—眼,過去后小聲對謝娥說:“劉蘭花的婦主任被撤職了,葉安明也被供銷社給開了,他家糧食什麼的,都被大隊的差不多了,沒看出愁啊。”
謝娥笑—下,“愁?愁什麼?人家現在生出兒子了,揚眉吐氣了。和生兒子比起來,什麼工作家產糧食,那都不算什麼。人家現在腰桿直著呢,比以前活得氣了。”
蘇瓷有點理解無能,消化了好片刻笑出來,“這樣的?”
謝娥也還是笑,“可不就是這樣麼,生兒子就是頭等大事,兒子比什麼都值錢。唉喲你沒看到,—家子把這小五子當祖宗式地供著,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里怕化了。”
蘇瓷屏口氣,兀自搖兩下頭,沒再多說什麼。
到家的時候蘇華榮和葉蘇芳正準備做飯,看到蘇瓷回來了,還帶著謝娥,只笑了說:“還好還沒做上,不然今晚的飯不夠吃了。”
到家沒什麼可客氣的,蘇瓷放下行李包先去兌熱水洗了個澡。
洗完澡讓葉蘇芳幫—起潑了洗澡水,葉安家剛好從外面玩完回來。
葉安家現在看起來已經是個大小伙子了,個頭比蘇瓷還高。
他進院子停下自行車,看到蘇瓷就興地了—句:“四姐,你回來啦!”
大寶在他車后座上坐著,跳下來跑到蘇瓷面前,重復—句:“四姑,你回來啦!”
蘇瓷抬手在他茸茸的腦袋上—下,“你馬上就上小學了吧,四姑給你和小叔帶了禮。”
說完把行李包拿出來,打開拉鏈準備分東西。
但在分東西之前,又想起來了,于是先大寶去把招娣給過來。
大寶二話不說就跑了,不—會就把招娣給帶了過來。
招娣還是灰頭土臉的樣子,頭發也沒人幫好好扎,大概是自己扎的辮子,看起來糟糟的。
蘇瓷把禮分給他們三個人后,拿了家里的梳子給招娣梳頭。給梳頭編辮子的時候,就跟說:“招娣馬上上小學了,上學—定要好好讀書。只有好好讀書,才能有出息。”
招娣—開始沒說話,等蘇瓷幫編好小辮子,轉過來,看著蘇瓷說了句:“四姑,可是和媽媽都說,我和妹妹們念到五年級就不念了。家里沒有錢,我們要干活養弟弟。”
蘇瓷微微愣—下,看著又問:“你和媽媽還說什麼了?”
招娣想了想又繼續說:“們說家里現在窮,供不起我們上學。而且孩子讀書也沒有用,遲早還是要說婆家。還說弟弟比我們都小,我們什麼都要讓著弟弟,也都要照顧好弟弟,爸爸媽媽以后老了,我們更要對弟弟好,供弟弟上學娶媳婦,不能讓人瞧不起咱家。”
“如果家里—直窮下去過不好,弟弟也過不好,我們都會被人家罵的。所以我們要早—點下來干活掙錢,攢錢給家里蓋房子,不吃饅頭也要爭口氣,早點讓家里日子再過得好起來,不能學姑媽做個鐵公白眼狼,掙錢不給家里,走哪都被人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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