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緒方的鼓勵,一花深吸口氣,挽起袖子,俯首在案。
“若要進高野山,首先得先去高野町,這裡是進高野山最方便的道路。”
“從高野町進高野山的道路,大概是這個樣子……”
一花一邊繪圖,一邊詳細地跟圍在桌案邊認真旁觀的緒方等人進行講解、介紹。
約莫2炷香的工夫過後,一張雖略有些醜陋,但是容卻意外地充實的地圖,呈現在了衆人的眼前。
“抱歉……”一花面帶愧意地微垂著首,“我畫得有些不太好……”
“不。”緒方搖搖頭,“一小姐,你畫得比我預期的要棒上許多。”
“我們想知道的許多東西,這張地圖上都有標識出來。”
說罷,緒方在地圖上的某片面積較大的空白一指:
“一小姐,這裡是高野山的哪兒?爲何這裡什麼也沒有?”
“這片區域,我們一向統稱爲‘後山’。”一花答,“高野山的羣寺基本都集中在前山,而後山幾乎什麼東西都沒有,既無寺,也無路,所以這裡纔會什麼都沒有。”
一花此言一出,緒方等人立即統統沉默下來。
半晌過後,才聽得間宮低聲道:
“……臣氏的據點,大概率就修建在高野山的後山了。”
“嗯。”緒方輕輕地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相比起寺羣較集中,人流量集的前山,顯然是平常只有鳥會顧的後山,更適合用來當作“基地”。
“可問題是——臣氏的據點都建在了後山的何。”淺井撇了撇,“即使將搜索範圍到高野山後山一隅,那範圍也同樣很大啊。”
“這不問題。”緒方快聲道,“如果我剛纔所想到的那個計劃能夠功……應該就能順利找到臣氏在高野山上的據點。”
緒方此言,不出所料地將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來了。
而緒方也不賣關子,在一花幫忙將地圖畫好後,他便立即俯首在地圖前,侃侃而談:
“大阪的臣氏部隊,現已被我們擊潰。”“高野山是臣氏在日本本土最大的據點,同時距離大阪又近,高野山那邊收到大阪這邊的戰況,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若是時間拖久了,高野山那邊便會知道大阪這邊的況,接著做出相應的防措施。”
“所以——我們不如即刻對高野山發閃電般的快攻!”
“趁著高野山現在還不知道大阪的現狀或是來不及展開防,打高野山一個措手不及。”
“現在就去找2輛車廂夠大的馬車,晝夜不停地驅車趕往高野山。”
“大阪到高野山的直線距離,是10餘里(約合現代的50公里)。”
“馬車的速度雖慢,但晝夜不停地驅車趕路的話,應該能在明日中午之前抵達高野山。”
“會駕車的人流駕車,不駕車的人則在馬車後面的車廂裡睡覺休息。”
“在抵達高野山後……”
緒方出右手食指點了點地圖上所標識的“仙源寺”的所在地。
“目前我們已知的臣氏在高野山上的據點,就僅有仙源寺一。”
“由我一人正面強攻高野山,吸引臣氏的部衆來攻。”
“而源一大人你們,就順著地圖上的這幾條進山小徑,潛伏進後山。”
緒方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移,移到地圖上的那大片空白上。
“臣氏派大軍來征討我,屆時後山定會相當熱鬧吧。”
“這樣一來,找到臣氏建在高野山上的據點的機會便來了。”
“引蛇出後,順著蛇出來的方向,找到蛇藏的。”
“源一大人你們在後山順著臣氏部衆出現的地方與方向找過去,找到臣氏的據點。”
“而我在吸引臣氏部衆來攻後,會盡快將來攻的臣大軍擊潰,然後趕來與你們匯合。”
在緒方講述著他的這計劃時,源一等人一直極認真地聽講著。
待他話音落下後,率先出聲的人,是間宮。
“……啄木鳥戰法嗎。”他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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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百多年前的戰國時代,曾誕生過2家勢力極強大的諸侯——武田氏和上杉氏。
這2家諸侯都於同一時間誕生了一位雄主:被譽爲“甲斐之虎”的武田信玄和被譽爲“越後之龍”的上杉謙信。
一時瑜亮的雙雄,爲爭奪領土而發了數不清的戰鬥,尤其是在某塊名爲“川中島”的地方,雙雄前前後後展開了5次大規模的會戰。
在第四次川中島合戰,武田信玄採納軍師山本勘助的意見,實行大名鼎鼎的“啄木鳥戰法”。
名字雖起得花裡胡哨的,但其實質容,就是“聲東擊西+以逸待勞”。
將大軍分兩部分:本隊與奇襲隊。
本隊用來吸引敵軍注意力,奇襲隊則繞到敵軍的後方,使用奇襲或突擊等戰鬥方法,將敵軍趕出守備的陣地,趕到我方本隊預先埋伏好或等待好的地方,接著兩隊前後夾擊敵軍。
這個啄木鳥戰法還有著許多的變種。
有一種啄木鳥戰法,就是不由奇襲隊來將敵軍主力出守備陣地,而是由本隊來將敵軍主力出守備陣地,然後再由奇襲隊展開突擊,與本隊前後夾攻敵軍——這一種的啄木鳥戰法,就和緒方剛纔所提的他那計劃很像,故間宮纔會說這是“啄木鳥戰法”。
“……緒方君,我懂你的意思了。”源一道,“緒方君,你的這計劃……倒是相當適合當下對高野山兩眼一抹黑的我們。”
“但我有個問題——”
源一看向緒方的目緩緩嚴肅起來。
“在你的這份計劃中……你把你自己置於相當危險的一方呢。”
“正面強攻高野山,吸引臣氏的注意力——這一部分的計劃若是功了,將會有數不勝數的臣氏部衆朝你殺來。”
“而這還不是最麻煩的。”
“最麻煩的是事後。”
“由你來負責正面強攻,那最容易背下‘攻擊佛門’罵名的人,便是你。”
“即使會有那麼多的危險與麻煩……你仍舊想實行你的這計劃嗎?”
“當然。”源一話音剛落,緒方便毫不猶豫地朗聲道,“我剛纔所述的那計劃功與否,關鍵就在於潛伏在後山的人,能否準地偵察到臣氏的向,找到然後拿下臣氏的據點。”
“這稍微考驗到運氣。”
“因此,爲了能儘量確保功,負責潛伏在後山的人,數量要儘可能地多,力量要儘可能地強。”
“潛伏在後山的人要儘量多,那這麼一來負責在正面強攻吸引注意力的人便得儘量。”
“以儘可能的人數將臣氏的注意力吸住,同時負責正面強攻的那一方,還要有辦法頂住臣氏派來的大軍圍攻——如此一想,最適合這一任務的,便非我莫屬。”
“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即使全高野山的臣氏部衆來攻,我也有自保的自信,甚至反將他們一軍。”
“僅由我一人去吸引臣氏的注意力的話,便能讓其餘所有人都投到對後山的偵察上。”
“源一大人,你剛纔所說的那些麻煩與危險,我全都知道。”
緒方頓了頓,隨後微笑著,用平淡的語氣說道:
“但這些所謂的麻煩與危險……對我來說,也不算什麼了。”
“我本就已是‘朝敵’。”
“是否再多個‘佛敵’的稱號,於我而言,完全無所謂了。”
“反正我現在本來就於難以用真面目示人的狀態,也不怕名聲再臭一點。”
“無需爲我多心。”
“我是在認真考慮過我的狀況,以及我後續可能會遭遇到的麻煩後,才提出了這一計劃。”
源一認真地看著緒方的表和眼神。
在過了好一會兒後,才見源一發出道無聲的輕嘆。
“……看來你的確是已經做好覺悟了。”
“既然緒方君你是已做好覺悟的,那我也不婆婆媽媽了。”
語畢,源一揚起視線,掃視周圍衆人。
“我個人認爲緒方剛纔所提的‘啄木鳥戰法’,相當不錯,很合我的胃口。”
“與其繼續在這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不知所措,倒不如直接賭一把,即刻直擊敵人的大本營,說不定小琳現在就真在高野山中,即使找不到小琳,也能抓到些臣氏的高層人員。”
“你們認爲呢?”
本就是一直支持直取高野山的淺井,立即點頭表示同意。
間宮則是先沉默著。
片刻過後,只聽他朝緒方沉聲問道:
“緒方君,容我再向你確認一遍:對於你的‘啄木鳥戰法’,你真的是做好覺悟的,對嗎?”
“是的。”緒方道。
“既如此……我明白了。”
間宮長出口氣,然後對源一點了點頭。
沒啥主見的島田,見他平常最信賴、最依賴的間宮都點頭了,猶豫了一會後,連忙跟著間宮一起點頭。
剛纔主張要先從左右衛門的口中套報的牧村,思考最久。
他垂著首,沉思良久後,才終於見他點了點腦袋。
而就在這個時候,衆人突然瞅見——阿町面無表地走到了緒方的前。
看著緩步走到緒方前的阿町,在場的許多人都以爲阿町是不是要怒斥緒方了。
畢竟緒方剛纔所提的“啄木鳥戰法”,怎麼想都對緒方本人極其危險,要以一己之力來吸引臣氏的全部火力,而事後還要背上“攻擊佛門”的罵名。
然而——在許多人都覺得阿町是準備要怒斥緒方時,阿町卻只以平靜的語氣,朝緒方問了2個簡單的問題:
“你真的都想好了嗎?做好準備了嗎?”
“嗯。”緒方向前的阿町微笑著,他臉上的這抹笑意中帶著幾分淡淡的歉意,“要與臣氏這樣的龐然大鬥,總得做些犧牲,我已經想好了,也做好準備了。”
“……那好吧。我知道了。”阿町揚起腦袋,朝緒方笑了笑,“既然你是已經做好思考與覺悟的……那我也不再多說什麼了。”
源一本人也對只朝緒方問出這簡單的2句問題的阿町到意外。
不過源一也沒多問、多說。
見阿町也表示同意後,源一朗聲道:
“既然大家都同意緒方君的‘啄木鳥戰法’,那我們就別在這浪費時間了!立刻開始行吧!”
“間宮。”
源一看向間宮。
“找馬車的任務,能夠給你嗎?”
“給我吧。”間宮連猶豫都沒猶豫一下,立刻回答道,“我現在就去設法弄來馬車。”
說罷,間宮扶著他腰間的毗盧遮那,一路狂奔著從緒方等人的視野範圍消失。
“現在大阪的町民們基本都逃了……間宮前輩是要怎麼弄來馬車啊?”目送著間宮離開後,島田忍不住朝源一這般問道。
“不知道咧。”源一笑道,“我也不知道現在這種時候,能去哪找馬車。”
“不過儘管放心地將任務給間宮便是了。”
“我就沒見過有什麼任務是間宮無法完的。”
“源一大人。”淺井這時突然話進來,“我們現在要去高野山了……那我們目前所俘的這些人……要怎麼理?”
淺井朝關押左右衛門等人的地方努了努,然後又朝關押初和柴田的地方努了努。
“這倒是個好問題呢……”源一擡手了下上的鬍鬚,“左右衛門他們……姑且就先設法將他們藏在某個地方,等事後再來慢慢理他們。”
“至於那個初還有那個柴田……”
源一沉思著。
“……乾脆兌現之前對他們的承諾,放他們自由好了。”
“源一大人。”淺井兩眼一瞪,“你確定嗎?”
“本來是想留著他們,等之後何時想到啥問題,再繼續來找他們問話的。”源一聳聳肩,“但我們現在,已經沒有那個閒工夫再來慢悠悠地問他們問題了。”
“他們爲我們提供了那麼多的報,而我們一直以‘之後說不定就有問題來問他們’爲由來監他們,也怪不厚道的。”
“乾脆直接放他們自由吧。如何?”
“你問我們‘如何’嗎?”淺井角了,“現在葫蘆屋是你說了算。”
“既然你想放那倆人自由,那我們自然不會有什麼二話。”
初是源一他們抓到的,而對於初是留是去,緒方也並不在意,因此自然也不會對源一“放他們倆自由”的這一決定做出什麼異議。
……
……
緒方一行人來到臨時安放初還有柴田的房間。
用來安放這倆人的房間,是一間還算乾淨的雜房,衆人剛進到房間,便看到了一起蜷在角落的二人。
著突然殺來的大隊人馬,子偏保守的柴田,強作淡定,而初倒是真的很鎮定,擡眸瞥了眼緒方等人,接著又默默把目收起。
源一沒有多言。
進了房間後,他直接向旁的牧村和淺井使了個眼。
二人同時點了點頭,隨後一個箭步向前,將把初和柴田的雙手與雙腳給綁住的麻繩給解掉。
“我之前答應過你們:只要你們能夠回答上我所問的所有問題,我就放你們自由。”源一答,“現在——我兌現承諾。”
“你們兩個,現在想去哪就去哪吧。”
著仍留有較深綁痕的雙腕,柴田直接愣住,呆呆地看了看雙腕,然後又看了看前的緒方等人。
至於初——的表,從始至終都相當鎮定。
面無表地看了眼重歸自由的雙手後,便向源一問出了一個讓這位老人家眉頭輕挑的話:
“你們……現在是打算前往高野山,找臣氏算賬嗎?”
“你怎麼知道我們接下來打算奔赴高野山的?”源一也不避諱,這種事也沒有向初他們避諱的必要。
只聽源一一邊玩味地笑著,一邊接著反問:
“關押你們倆的地方,以及我們剛纔談話的地方……這麼遠的距離,你們不可能聽得見我們的談話聲的吧?”
“這是我推測的。”初輕聲答,“之前,你跟我們說:你們之後說不定還會有別的問題要問我們,所以暫時還不能放我們自由。”
“結果,僅過了這麼短暫的時間,你就突然改了念頭,同意放我們離開了。”
“能讓你的想法突然發生那麼大的轉變……我推測也就只有一種可能了——你們現在決定要去做一件暫時顧不上我的事。”
“聯想到我之前才告訴過你們:臣氏在高野山建立了他們在日本本土上規模最大的據點,以及你們這種寥寥數人,就敢對龍水寺說打就打的個……你們接下來極大概率會去做的事,就不難進行推測了。”
“嚯嚯……”源一發出怪異的笑聲後,朝初投去極不避諱的讚賞目,“不愧是能在伊賀中潛伏那麼久的叛忍啊……這份心,以及這份聰慧與敏銳,實在難得,能告訴我你今年幾歲了嗎?”
“……14。”
“14?”源一的眼中浮現出幾分驚訝,“你看上去,覺都有16、7歲了呀。”
“我只是長相天生比人一點而已。”初應答,“我的高也比一般的要稍高一點,所以容易讓人誤以爲我年紀較大。”
“你原來才14歲呀……我有點理解爲什麼那個吉久選你做接班人了呢。”又稱讚了初一句後,源一痛快地點了點頭,“你說得一點兒也沒錯。我們接下來打算去高野山那兒找臣氏的人算賬。”
源一的話剛說完,初便立即像是迫不及待一樣,快聲話道:
“既然如此的話,那能否將我也給帶上?”
“嗯?”初突如其來的這個請求,倒是出乎了源一的預料,讓源一的眉頭微蹙。
初像是害怕源一會直接出聲拒絕一樣,不給源一任何說話的隙機,一句接一句地高喊道:
“你們很強。”
“那個吉久,還有那個烙婦人,面對你們竟然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眼下,絕大部分的戰力都雲集在大阪,高野山的守備兵力極度空虛。”
“而臣信秀那個傢伙,現在大概率就在高野山,而那個吉久……現在極有可能正在逃回高野山的路上。”
“如果是你們的話,或許真有可能給臣氏以重創,或是……直接殺掉臣信秀或吉久!”
“臣信秀我可以放過,但唯有吉久,我不論如何都不能將他放過!”
“即使不能親手殺掉他,我也想親眼看著他死!”
“所以——拜託了!”
初向衆人低下了的頭,語氣越發懇切。
“請帶上我一起去高野山吧!”
“我不敢稱我的實力有多強,但我能保證絕對不會拖你們的後!”
“我雖對高野山不悉,但我對臣氏……尤其是對伊賀,非常地悉。”
“帶上我的話,我對臣氏與伊賀的知識,說不定能幫上你們的忙!”
“拜託你們了!”
初的語氣謙卑至極,就差跪在地上向源一他們磕頭了。
的那個小跟班柴田,面帶焦急地低聲朝初問:
“初小姐,你在說什麼呀?你這是要跟這幫連名字分別是啥都不知道的人一起行嗎?”
“你安靜。”初以堅決的口吻、簡練的回答,對柴田這般說。
初這簡短的迴應,讓柴田立即像鬥敗了的公一般耷拉著腦袋,不敢再對初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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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畢生的理想,就是能在未來請到個像間宮那樣的管家,或是有個像間宮那樣的友,若是能有個像間宮的友,我直接當場變廢人!誰能拒絕一個機貓型的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