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畫雖是子,但從小就習武,二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所以那冷箭還離得八丈遠時,二人就有所警覺了。待箭靠近后,丹青直接抬手一夾,便把箭夾在了中指同食指間。
但這顯然沒完,這支箭被接住后,更多的箭如同疾雨一般了過來。
丹青畫二人顯然是坐著接不住這麼多箭了,于是二人轉沖馬車喊了一聲后,便都飛躍而上,幾個翻轉,便打落了靠近馬車的那些箭矢。
而此刻坐在馬車的熙同丁香,自然也覺到了不對勁。
丁香有一瞬的驚恐,然后反應過來后,本能就張開雙臂,將熙護在了后。
“姑娘,外面好像出事了。”丁香顯然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場面,不免惶恐又害怕,“不知是不是遇到了山賊,可只聽到兵的聲音,也不見有人聲啊。”
熙是死過一回的,相比之下倒鎮靜一些。
手將丁香護在面前的手臂拿下,而后傾過去,悄悄的開了轎簾一角。
外面很安靜,丹青畫二人一前一后的護在馬車邊,神張且戒備。
這絕對不是遇到了山賊!
第一,再囂張的山賊也不敢在京城如今如此猖獗。第二,若真是山賊,也不該是這種架勢。
所以,這必然是一場有計劃的刺殺。
可若是有心刺殺的話,又為什麼要殺呢?到底是得罪了誰。
熙是真搞不懂,背地里到底是誰想殺害。若沒猜錯的話,如今外面這撥人,應該是同前世下毒暗害的是一撥人。
可又能是誰?竟要追著殺兩世。
這得是怎樣的深仇大恨。
熙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見外面平靜下來了,熙以為應該是那些殺手知道了丹青畫不是普通婢,所以知難而退了。卻沒想到,只才放下車簾的瞬間,耳邊又傳來“嗖嗖嗖”好幾聲。
接著,好似是雙方手升級了,熙還聽到了刀劍之聲,好像是丹青畫同那些人面對面上手了。但不管外面怎麼打,熙所坐的馬車卻是一直都紋不。
外面的人本闖不進來。
連靠都靠不近。
聽外面的靜,看來是人手不的。丹青畫雖手極好,但以敵多,怕是也難應付。但現在外面明顯是雙方勢力旗鼓相當,甚至還是這邊略勝一籌,所以熙心中不免又多了好奇。
待再去開簾子看,才知道,不只是丹青畫在同那些人手,這方陣營的,還有別人。
熙這才想起來,魏珩曾說過,他有暗中派了暗衛跟護。
這場廝殺不知過了多久,仍是沒有止息之意。熙一直于車靜坐,從清早東方才魚肚白時,一直靜坐到太東升。
眼瞧著都一兩個時辰過去了,仍還沒有止戰之意,熙不免也失去了耐心。
而這會兒,丁香反倒是心境平和了。知道外面的人本傷不到姑娘和,也就并不擔心了。
并且丁香不但不擔心,還在一直看外面的戰況,然后即刻如實稟給熙知曉。
“姑娘,敵方又多了幾個人。”丁香認真看了會兒后,又道,“方才我方有力敵不過之意,然后不知從哪兒又冒出來兩個。現在的話……好像兩邊人又勢均力敵了。”又看了一會兒后,丁香也放下了簾子。
明顯,連丁香也看出來了,這怕是一場拉鋸戰。
“這得打到什麼時候。”丁香一邊說,一邊拿出桃花扇來替熙扇風,然后抱怨道,“雖到九月份了,但只是一早一晚涼快些,正午的日頭還是毒辣的。這眼瞅著太一點點高升,若姑娘一直被困在這兒,還不得熱壞了?”
熙笑:“能有多熱?就熱壞了。”又鎮定說,“不會的,應該很快就能結束。”
熙想的是,一大早時魏珩在上早朝,他肯定還不知道這個消息。而早朝總有退朝的時候,等退朝了,肯定有人會把此事告訴他。
而到時候,等他人親自過來了,那些殺手怕也不敢再逗留下去。
魏珩如今是朝廷命,朝中的正三品大員,圣上跟前的紅人,還是皇親國戚。若他都亮了份過來,那些殺手若還膠著戰的話,那麼這場刺殺的質就變了。
就變了刺殺朝廷命。
在長安城附近刺殺朝廷命,這無疑是對皇權的挑釁。到時候,怕是圣上想不過問此事都不行。
熙方才多也看出來了,與其說這是一場刺殺,倒更像是一場試探。殺手那邊并不知道邊到底藏了多暗衛,所以,敵方人數才一點點的增加。
而敵人人數增加后,這邊的人,才在明著亮出來的人力敵不過后,一點點增加。
其實熙也很想知道,魏珩到底在邊藏了多高手。
“姑娘怎麼知道很快就能結束?”丁香話音才落,熙還沒來得及回答,二人便聞得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正在急速靠近。
很快,那鐵蹄聲便行至跟前。
熙紋不坐著,并沒去關注此刻車外的一切。倒是丁香,忍不住好奇心去看,然后就看到了此刻仍還袍著未來得及換下的魏大人和衛將軍皆高坐在馬背上,二人皆是一臉的冷肅。以及他們后,還跟了一群穿著鎧甲的兵。
“是魏世子。”丁香倒不意外,但又加了一句,“衛將軍也來了。”
“三哥也來了?”略有詫異后,熙又認真想了想,覺得也并不意外。
文臣武將都是一同上朝一同下朝的,等候在宮城門口的人將此事稟給魏珩知道,三哥若在場,他肯定也會知道。所以,他便同魏珩一道趕了過來。
只是,三哥仍對這麼好,這麼上心,熙心中總很過意不去。
熙正失神,丹青畫已經回來了。
二人沒有進馬車,只是坐在了外面稟告道:“姑娘莫擔心,外面已經什麼事都沒有了。”
熙問們:“你二人可有傷?”
丹青說:“姑娘且放心,我二人好著呢,半點事都沒有。”
熙聽們氣息平穩,和平常并無二樣,所以倒是放了心。
而這會兒,魏珩理完那邊的事后,翻下馬,走到了馬車邊來,他略傾了下子,了眼馬車后,問熙:“你可有事?”
熙自然聽出了是他的聲音,輕抿了下,才回說:“丹青畫他們將我護得極好,外面那些人毫都未靠得近,我無礙。”
熙并未開簾子去看外面,二人隔著道車簾說話。外面有一瞬的靜默,繼而魏珩才又說:“不若你先回城,你父親家人的牌位,我去幫你請回來。”
熙是不可能這樣做的,不說請長輩牌位到家中來是多麼嚴肅而又鄭重的事,只有親自去,才能彰顯心意。而就算要人代勞,那也得是未來的夫婿。
同魏珩如今可是什麼關系都沒有的,若真這樣做了,反倒是像答應了他什麼一樣。
熙心中雖是之前有過,有些容,但做出徹底接魏珩之事來,也萬做不到。
所以熙抬手去開了車簾同他說話:“多謝魏大人好意,不過請家父牌位祠堂,這是我們家的家事,也是大事,不好外人代勞的。”
魏珩一紫袍在烈日的灼燒下更顯刺眼,熙只看了他一眼,便錯開了目。
魏珩又有一瞬的靜默后,便笑著點頭:“好,那我親自送你過去。”
說完就要翻上馬,但熙卻又喊住了他。
“不用了。”熙拒絕道,“既然這些人已經被你們解決,想來我一時也不會再有什麼危險。我有丹青和畫陪著就行,魏大人同三哥還是先回去吧。”
開車簾后,熙自然也看到了不遠同樣一紫袍的衛轍。
衛轍其實也不放心一個人去,若同意的話,他也可代勞。只是,方才親眼瞧見了拒絕魏珩,想也不會接自己,便又把想說的咽了回去。
衛轍心想,躲在暗的敵人損失慘重,此番應該是無礙了,但又怕敵人還有后招等著妹。
生死不過一瞬之事,他在戰場上出生死多年,自然是早把生死看開了。但妹不一樣,一個滴滴的姑娘家,又弱無力,一日做不到應付兩次這種場面。
他怕會驚太過。
正在衛轍遲疑著要怎麼回答時,魏珩率先道:“如此也好,那你萬事小心一些。”又叮囑說,“去了就回,莫要外頭逗留太久。”
聽他對自己說出這些超乎關系的話,熙一時也不知道怎麼應對了,只沖他淡淡點頭道:“多謝魏大人,我知道了。”說罷撂下車簾,又靠坐了回去。
丹青畫輕輕“駕”了一聲,馬車便緩緩的繼續朝前了起來。
魏珩衛轍二人皆目視前方,直到馬車越來越遠去,衛轍才擰眉道:“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如此歹毒,竟要對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弱子手。”他實在想不明白,妹能得罪誰?
魏珩心中大概有點數,但魏珩沒說話。
而這時,京兆府衙門的人前來回話道:“回魏大人,衛將軍,方才清點過,一共死亡一十三人,有九人負傷。而其中一人,方才咬破了藏于口中的毒囊,自盡了。”
魏珩犀冷的目朝他掃去一眼,什麼話都沒說,而是朝那些黑蒙面人走了去。
但他也只是大概看了看,他知道對方若有備而來,手腳干凈的話,他本暫時也查不到什麼。
九人負傷,如今又死一個,還剩下八人負傷。而這負傷的八個人,卻都是魏珩的人。方才自盡的那個,則是唯一活著落網的殺手。
他看了這幾人一眼,而后對京兆府衙門的人道:“都帶回去,押送大牢。”又刻意叮囑說,“這些人實在狡猾,一路上萬要好好看牢了。若是他們跑了,被你們京兆尹大人知道,怕是你們皆自難保。”魏珩這些話雖是對京兆府衙門的人說的,但目卻是堅定落在那幾個負了傷的黑人上的。
魏珩言下之意,就是暗示他們一會兒路上趕逃。
魏珩分別派了兩撥人護在熙邊,一撥明衛,一撥暗衛。明衛是在魏府過了名錄的,皆有記錄在暗,能查得到,這些人此番也都是亮出了份來,魏珩也認了他們正是自己府上的人。
至于那撥暗衛,卻是被京兆府衙門的人當了是殺手。
暗衛見不得,魏珩只能暗示他們一會兒進城之前想辦法跑。
魏珩自己的人他知道他們的能力,這會兒一個個裝著負重傷的樣子,但其實并未傷及要害。所以,這樣一番點撥后,魏珩沒再逗留,而是翻上了馬。
“衛將軍,就此作別,京中再會。”說罷魏珩夾馬肚,便朝金寺而去。
衛轍這才明白過來怎麼回事。
原這位魏大人見明著護送佳人不行,他不與其爭辯,只自己改了暗送。
衛轍突然笑了。
有點自嘲的笑,也有點釋然的笑。
妹雖對這位魏大人不理不睬,但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別扭。而這種別扭,是他本摻和不進去的。
或許……男之間,之事,便就是如此。
魏珩親自跟了去,衛轍再沒什麼不放心的了。他便轉對京兆府衙門的人道:“本將同你們一道回去。”
熙想著,既人都來了金寺,不如去叨擾一下慧云大師。
慧云大師之前說過,若熙有困難解,隨時可來找他。
熙不是那種喜歡隨意麻煩別人的人,所以之后沒再去找過大師。但想著今日把父親及祖父祖母牌位接走后,以后恐難再踏足這里。
所以來的路上想了一路,最終還是決定去找一下大師。
慧云大師這會兒人就在禪房,還是之前那個小沙彌引著熙去見。慧云一看到熙,口中就念了句“阿彌陀佛”。
熙對他十分敬重,忙告手在前,對著他彎腰頷首道:“大師。”
“施主請坐。”慧云言簡意賅。
“多謝大師。”
慧云如今早參了天機,但他卻不能明說,只能道:“施主實在不必多思多慮,只遵從本心就好。想的多傷,思慮的多傷心。舊往事既已過去,不如抬頭往前看。至于最后終將歸于何,一切皆有定數。”
慧云說完,又阿彌陀佛了一聲。
熙似懂非懂,沉思一瞬后,不由擰著眉心,猶豫了后,又說:“大師,若我說我是另世過來的,您可信?”
慧云笑著道:“上次初見施主時,老衲就說過了,又怎會不信。”
熙想不起來了。但既然他信,熙便繼續說了下去。
“近日來總做夢,一直都能夢到前世的那個人。有時候的夢很真切,有時候又沒那麼真切。而前世的那個人……這一世也在,但他們好像不是一個人。”總之熙是把兩個魏珩分開來看的。
夢里的魏珩,和如今邊的這個魏珩,二人實在不像是一個人。
熙原以為自己說的糊涂,人大師可能并不一定能理解。但沒想到,大師想都沒想,就說:“人在經歷了不同的事后,都是會變的。就比如施主你,如今的你同幾年前的你還是一樣的嗎?”
熙被問住了。的確,幾年前的也不是這樣的。
那可能是那一世的魏珩在死后遇到了什麼事,所以才變了一個人。
而如今邊的這個魏珩,他同前世的魏珩境遇不一樣,所以自然就了兩種格的人。
“那我明白了。”熙說,“只是,這夢……我還會一直做下去嗎?”
慧云突然抬眸朝熙看來,那雙渾濁的眼睛中著智慧。但他目卻很平靜,像是能包容一切般。
“那施主是更想回到過去,還是更想留在現在。”大師問。
熙愣住了,錯愕一瞬后,忙問:“大師何意?”難道還要回到過去嗎?
回到過去又是什麼意思?
慧云卻輕嘆一聲,搖搖頭道:“實乃天機不可泄。但施主,你只需記住萬事隨心就好。阿彌陀佛,施主且回吧。”
熙再不好留下繼續打攪,只能帶著這個疑渾渾噩噩離開了慧云大師的禪房。
再之后,回去的一路上,熙都一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模樣,在想慧云大師的話。
*
魏珩“陪著”熙從城外金寺回來后,便找去了魏國公那里。
和從前不一樣,從前父子二人雖不和睦,但魏珩為人子,多對其還是有敬重在的。至明面上看起來,他頗敬重這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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