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彌山。

這是陳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煉化一件寶，之前無論是半圣文寶《釣叟圖》，還是三顆仙豆豆，與其說是煉化，不如說是認主。

文道世界，儒、道、佛皆有煉化的說法。煉化有大小之分，圣人的錦繡境，道尊的天福地，菩薩的般若彼岸，這些都是大煉化，能化一方天地為己用，平添天地造化；而傀儡陣法的掌控、天材地寶的吸收，譬如六道大菩薩煉化六道主，云思遙煉化真凰蓮，就做小煉化，講究的是掌控隨心，融于自。

很顯然，陳眼下進行的是一場大煉化。

在上古佛門的設想中，須彌藏于芥子，只有世間佛韻再起時，才會顯人間，這便是天時。

隨后還要有大道理，說服方丈島群妖，讓群妖甘愿施展“五十三參”法陣，引神山的法度運轉，這是智慧。

但進了神山后還不算，此地尚有守山僧、藏海龍。這是上古佛門給佛山安排的兩大護法，一為經文點化，二為祖龍龍意，最是能抵熬時間。

陳等人并不知曉，這條藏海龍來歷也非同小可，乃是當年佛祖與祖龍論法時誕生。

佛祖說法，佛意盎然，匯聚出本源海，而祖龍論道也不遑多讓，龍威龍意在本源海中凝聚出一條蒼茫巨龍。

祖龍豪爽，不在乎小小一條道龍，送給了佛門；而佛祖也不小氣，封其做了須彌護法，賜法號：大威天龍！

原本是最強的兩重防護，卻同時出了問題。守山僧因為心魔介化作了善惡兩念，而藏海龍又因為菩提地的原因，誤以為陳等人隔絕本源海，要強搶佛山。這才有了怒海撐天的場面。

所幸一切逢兇化吉，守山僧拼著舍去靈智，仍存一道善念，繼續做他的知客，將眾人引缽盂之中；而云思遙及時煉化了真凰蓮，徹底覺醒祖龍之魂。

大威天龍或許面對圣人道尊都敢嘶吼，但是唯有對佛祖與祖龍不敢有半點違背之心。有云思遙出面，自然說清了來龍去脈，大威天龍不再阻撓，重新散作了漫天雨幕。

這里面一重重意外，一番番變故，但最終卻導向了一個結果——陳煉化須彌山。

……

按照水滴中的指點，陳將神魂之力凝聚，努力朝須彌山的山腹中探去。

像須彌山這樣的造化之寶，自然有山靈存在，只要煉化了山靈，就等同于煉化了神山。但山靈不顯，若是沒有竅門，怕是把整座山打末也發現不了。

而那滴水滴，就是指引。水滴進神魂海，又牽引著神魂之力離，如同穿梭一般進山腹。

陳閉上眼睛，任由那水滴引著自己不斷朝黑暗中前行。

此時已經無法判斷時間的長短，也不能知道距離的遠近，突然間，陳聽到了一聲水滴水的聲音。

隨后，整個黑暗仿佛漾開來，一縷縷金緩緩浮現，依稀有一道聲音傳來——

“阿彌陀佛……”

佛號響起，接著，“咚、咚、咚”三聲鼓響，響聲不大，每一次響起卻落在心臟跳的頻率之上，使人神一震，正心正覺。

鼓聲落下，聽聞了數次的鐘聲又悠揚傳來，鐘聲每響一次，都讓人覺心頭的污穢被震落一，靈臺生出一朵心花。

鐘聲不絕，又是清脆漾的磬聲響起，伴隨著磬聲，篤篤的敲擊聲也響亮起來。

那是敲擊木魚的聲音。

魚兒在水中，晚上也不會閉眼睡覺，敲擊木魚，是在自醒勤修業，又是不讓自己心生外念，堪稱佛門第一音。

木魚聲中，有人唱經。不一樣的經文聽不清念的是什麼，但是聽得出同樣的慈悲，同樣的清澈。

鐘聲磬聲木魚聲，聲聲耳；

安心靜心菩提心，心心相印；

陳睜開眼，眼前一片朦朧，陳用力了眼睛，約約看到宏偉殿堂中，諸佛諸菩薩無數羅漢席地而坐，佛普照。

猛然間殿堂坍塌，那些磚瓦還未落下，就已經被佛消融，此時陳抬起頭，天空中有遮天烏云凝聚……

不，那不是烏云！

陳看到那黑暗中，有山海的廓，有生靈的影蹤。

那是一方天地。

陳微微皺眉，雖然自己看的并不真切，但是那黑暗天地自己似乎有一種悉的覺。

此時殿堂中鐘磬禪唱聲戛然而止，諸佛諸菩薩抬頭向頭頂的黑暗大陸，圍居正中的大佛猛然間佛大放，直黑暗天地之中。

“我不地獄，誰地獄！”佛陀輕頌了一句，卻猶如雷音炸響，接著，大佛陀金瞬間枯萎，發出惡臭，經歷天人五衰，轉眼間就了一幅枯骨。

于此同時，其他諸佛，諸菩薩，諸羅漢，全部雙手合十，上佛揚起，連接黑暗天地。

天地間，只有一道聲音——

“愿眾生喜樂。”

“我不地獄，誰地獄！”

“南無阿彌陀佛！”

佛號落下，殿堂上的人影各個斷絕了自己的生息，寶金不再，轉眼間全部化作了一幅幅丑陋枯骨。

滅！

陳睜大了眼睛，他覺自己仿佛及了什麼上古聞，他想看得再清楚一些，他想看清那片黑暗天地到底是個什麼地方，就在此時，那黑暗中突然有一道金了出來。

無可抑制，無法抵擋，那金仿佛穿了時間與空間的限制，向陳，陳下意識眨了眨眼睛。

當眼簾重開，目中的諸佛殿堂已然消失，他站在了一座接天高山之下。

高山不到頂，每一塊山崖上仿佛都坐著一位高僧，在唱佛經，但是細看，那些哪里是什麼高僧，不過是一塊山石，一棵松木，一朵奇花……

沒來由的，陳就是知道，這座山，就是須彌山。

貨真價實，上古佛門至寶！

可就在下個瞬間，陳心頭突然泛起一大恐怖，他驚恐地向須彌山，只聽須彌山中發出轟隆巨響，接著……山崩了。

就好像是天塌地陷一般，地面上出現了無數裂，山石落，猶如雨點一樣砸向地面，陳起先還在思考這是怎麼回事，突然間一道碎石崩在他的臉上，竟然有生疼的覺。

不是幻象！

陳大驚，他此刻是神魂化，居然也到疼痛，那這神魂化沒了，自己等同于神魂重創！

搞什麼！

陳轉就逃，后須彌山的崩塌卻在加速進行。

能想象到海嘯襲來，人們逃亡的景象嗎？

把海嘯里的海水全部換山石，就是如今陳面臨的局面了。

可是能逃的了嗎？

有沒有搞錯？這是什麼煉化流程？

一道巨大的影籠罩住了陳， 陳回過頭，只見一塊幾乎有校場大小的山石……不，應該小山，朝著自己墜落下來。

完蛋了。

陳估算了一下，發現自己跑不掉。他連忙盤膝打坐，打算念一段《心經》，看看能不能改變什麼。

可正要誦經，陳心中突然靈一閃。

沒理由啊，佛門慈悲，須彌山就算不接煉化，怎麼可能還會傷害來者呢？

這一定是考驗！

陳瞬間醒悟，什麼山崩地陷，什麼巨石墜落，這些都是上古佛門的考驗。

陳雙手合十，長吐一口氣，看著頂襲來的山石，不悲不喜。

“山石是空，危機是空，一切是空！”陳喃喃道，隨后……陳眼前一黑，神魂化被山石碎了！

……

“什麼玩意！”陳的腦袋昏漲漲的，重新睜開雙眼。

這是一副新的化，之前那神魂化碎了，好在創傷并沒有自己想象地那麼嚴重，就好像連續幾天幾夜不睡覺的那種昏沉。陳緩了緩，這才疲憊地看向四周。

猶如最初被水滴指引一般的一片黑暗，手不見五指，只有一聲清脆的水滴聲。

之前的鐘磬、木魚、禪唱、佛堂、山崩……種種記憶似乎都是一場夢。陳嘆了一口氣，想著有道就好了。

心中念道，這黑暗中猛然一道芒亮起，明亮，和。

這芒瞬間照亮了黑暗，陳向前，目猛然一凝。

就在他前不遠，一頭超過十丈的巨倒在地上。

虎頭、獨角、犬耳、龍、獅尾、麒麟足。

這是……陳吞了一口口水，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這是——諦聽？

須彌山的山靈是一只諦聽？

佛門至寶須彌山，山靈化作諦聽，倒也合合理。

陳走進諦聽巨，微微皺眉。

死了。

這只諦聽山靈沒有一點靈氣，看樣子是死了。

陳細細一想，倒是有了一些猜測：之前自己看到的群佛滅，須彌山崩都是這諦聽巨最后的執念。自己被引此間，就墜了諦聽的執念之中，才得以見到那些場景。

只是，諦聽已死，須彌已崩，外面本源海上的小山不過是一塊須彌殘骸而已，這要怎麼煉化？

到頭來，一切空嗎？

就在陳心中這麼想著的時候，耳中突然聽到了微弱的聲音。

陳循聲走到諦聽尸的腹部，就見到腹部有一塊鼓鼓的，似乎是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一般。

“這山靈是個母諦聽？”陳心中古怪，但是還是走到那鼓的腹部出，猶豫了一下，將手在了上面。

古怪的事發生了，就在陳將手中諦聽腹部的時候，那一塊皮瞬間化開，跟著一個西瓜大小的石頭就咕嚕嚕地從腹中滾了下來。

就在這個石頭滾出來的時候，巨諦聽的猛然虛化，最終化作了一道道金之氣，注到那塊石頭之中。

當所有的金之氣都進石頭里，石頭上震起來，過了一會，突然發出了“咔嚓”的聲音。

接著，一小小的獨角從石頭里捅了出來，那裂被獨角一頂，瞬間蔓延，將整個石頭布滿，石頭跟著徹底裂開，一個金閃閃的小諦聽從石頭里蹦了出來。

那小諦聽和陳四目相對，一雙大眼睛充滿著好奇，上下打量，隨后又踉踉蹌蹌走到陳的神魂化面前，跟著小狗一樣嗅了起來。

這只諦聽，怎麼狗里狗氣的？

不對，問題不在這里。

須彌山崩了啊，這小諦聽有什麼用？

陳出手，將那只有掌大小的小諦聽提到了自己面前，那小諦聽也不反抗，就是打了個哈欠，勉強發出了一點聲音——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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