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姬孟澤總能夢到一些以前的事。
明明已經距玖兒離開好幾年了,可他和玖兒相的點點滴滴卻在他的腦海中一日比一日清晰。
的一顰一笑,還有故意引他時那水眸瀲滟的人模樣。
每個午夜夢回,這些畫面一幀又一幀地回放。
可是這一晚,他夢到了別的。
那個地方他無比悉,是姬家歷任大祭司所在的祭司閣,只是畫面中的男人很陌生。
那人穿著一白長袍,長發挽男子發髻,長得十分俊。
他是某一任的姬家大祭司。
那個時候百花園還不百花園,因為園子里沒有百花,只有曼珠沙華。
男人喜歡曼珠沙華,于是栽種了滿園的曼珠沙華,一眼去,紅艷艷的一片,極了。
每日理完祭司閣的事,他會親自挽起袖子,去給那些花兒除草澆水。
后來,那滿園的曼珠沙華中有一株生出了靈智。
男人發現后頗為意外,他在園子里設下一個聚靈陣,讓這株曼珠沙華能夠吸收到足夠的天地靈氣,他甚至每天都要花一個小時對著這株曼珠沙華誦讀經書。
而每當這個時候,生出靈智的曼珠沙華就會輕輕晃著花枝,用滴滴的聲音喚他一聲:“公子。”
初聞時,男人笑了笑,好奇地問它:“為何喚我公子?”
天真無邪的曼珠沙華解釋道:“我也不知,在我的印象里,年輕的男人就公子,的小姐。”
“我以后能這麼你嗎?”
“可以。”男人回道。
曼珠沙華初開靈智不久,每天就只能說幾句,但男人的話也不多。
以前,這人會給滿園子的曼珠沙華除草澆水,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就只關注這一株會喚他公子的曼珠沙華。
一日,男人理一件要事后回來,突然發現他的花蔫了。
還沒完全綻放的花骨朵從枝干上耷拉了下來,花的邊沿已經開始枯萎。
花枝從中間折斷,只因有外面一層枝皮裹著,折斷的地方才得以連著。
可是,這株花已經吸收不到營養了。
或許是有人不經意踩了那花枝一腳,也或許是有什麼貓兒狗兒從這里躥過,不小心斷了這株花的枝干。
總之,這朵總是喚他公子的曼珠沙華,快死了。
為祭司閣大祭司,關心的是闔族大事,鮮耗費法力在其他事上,何況對方只是一株剛開靈智連妖都還算不上的花。
但男人顯然是無比寵它的,他使用姬家的上乘法,令這株馬上就要死去的曼珠沙華恢復了生機。
曼珠沙華起死回生,剛恢復靈智便哭唧唧地訴說自己的驚恐和委屈,“公子,我以為我要死了,以后再也見不到你了……”
男人憐地輕它的花骨朵,淡笑道:“有我在,你死不了。”
他將曼珠沙華移栽到了一個刻有陣法的玉盆里,使之能夠加倍地吸收天地華。
原本要經歷數百年才有可能化出人形的曼珠沙華,只七年便化出了人形,了一只正兒八經的花妖。
“公子公子,你看我的人形好不好看?”第一次化出人形的小花妖非常激,繞著男人轉了好幾圈。
紅的擺在空中飛舞漾,花妖上散發出的花香更濃了,花瓣從半空中飄飛下來,落在了男人的頭上和肩上。
男人沒有拂開,只是淡笑著回了一句:“好看。”
“公子,我還沒有名字呢,您給我取一個好不好?”
男人凝神想了想,道:“便喚作宮玖吧。”
……
姬孟澤從夢中驚醒。
他手拄著額頭,目不自覺黯淡下來。
那個男人……
那就是玖兒心里一直放不下的人麼?
雖然姬孟澤不想承認,但他心里確實有些吃味。
他早知玖兒心底藏著一個人,卻不知玖兒在那個男人邊時,竟是那麼一副快樂恣意的模樣。
而他,帶給玖兒的似乎就只有殺戮、算計和悲傷。
姬孟澤很矛盾,他不想睡覺,他害怕自己一睡又夢到他并不想看到的畫面。
可同時他又很想看到玖兒,哪怕只是在夢里。
姬孟澤看著桌上那盆花,不低喃出聲,“玖兒,究竟是我太想你,才夢到了這些塵封的記憶,還是,你想我看到它們?若是你想我看,我便看……”
這一晚,他果真又夢到玖兒了,數百近千年前的它,以及那個男人。
花妖單純,不知為何,只是越來越依賴那個救了的男人。
而男人也很寵,傳授了許多厲害了得的功法,甚至助鍛造本命法寶。
他為姬家人人敬仰的大祭司,法力無邊,腦中有延續數千年的功法傳承,人道、鬼道和妖道法,他皆知。
一人一花相融洽,直到有一天,花妖宮玖干了一件逾距的事。
把新學的上乘幻用到了那個男人的上。
男人對花妖不曾防備,竟真的被拉了幻境之中。
那個時候,花妖只想捉弄男人,并未窺探對方的幻境,所以亦不知對方在幻境中看到了什麼。
可是,掙幻境出來的男人,卻在那一刻然大怒。
“小小花妖,爾敢如此?放肆!”
宮玖被嚇哭了,從未見過如此然大怒的公子,哭著解釋,“公子息怒!玖兒只是跟公子鬧著玩的,玖兒是想試一試自己的幻,玖兒絕沒有窺公子的幻境,玖兒……”
“你住口!”花妖的話也不知哪一句到了男人的逆鱗,發怒的男人鐵了心要嚴懲它。
男人封印了花妖,將打回原形,并將移栽回了百花園。
能說能笑能解悶的花妖就這樣泯滅于一片曼珠沙華花海之中,了里面最普通不過的一朵。
可是,直到沉睡之前,宮玖都不明白。
不止一次用新學的妖法戲弄公子,以前他都沒有計較,為何獨獨這一次,他大發雷霆,收回了他賜給的一切?
一陣風吹過,曼珠沙華花枝輕輕,像是在哭泣。
后來,意識蘇醒,已是數百年過去。
花妖將自己連拔起,在墓園里找到了那個男人的墳墓,靜悄悄地扎在了墳墓旁。
它從未忘記過這個男人對的恩。
姬孟澤從夢中掙出來,頭有些脹痛。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地低笑出聲,低喃了句,“可憐蟲……”
一個不敢面對的可憐蟲。
就跟他一樣。
可同時,姬孟澤又到高興。
他確定了一件事,玖兒對那人有的只是激之,那個時候的玖兒干凈如一張白紙,哪懂什麼男之。
是后來的他,將這張白紙染了。
他的,亦是這張被他親手涂抹上的白紙。這才是他的玖兒。
姬孟澤走到那開得正艷的曼珠沙華面前,用指尖點了點的花瓣,角微掀,“知道了,知道你只喜歡我,以前是我誤會了你。”
這一次,曼珠沙華沒有像以往一樣安靜,它的花瓣突然了一下。
姬孟澤神驀然一變,眼里迸發出熱切的芒,“玖兒!玖兒可是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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