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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迷戀》 第80章 番外二

 Nelly進電影院的時候,手中拎著一大杯雙倍濃咖啡。

 否則很擔心自己在看電影的中途睡著了。

 九十分鐘,這時長真是令人而生畏。

 現在已經很有人在大銀幕上看過一部超過六十分鐘的電影。

 短視頻的流行是從流開始的。

 二十一世紀初期,觀眾們用手機看短視頻,來填滿自己的碎片時間。但漸漸地,觀影習慣也被改變了——既然五分鐘就能獲得滿足,為什麼還要浪費兩小時呢?

 對于創作者來說,同樣也是如此:既然五分鐘的視頻,也能獲得上億的點擊率,為什麼還要花上幾個月甚至于幾年時間,去吃力不討好地拍攝一部電影長片呢?

 這是一個浮躁并且冷酷的時代。流量和效率才是王道。

 于是這場關于電影的革命,自下而上地無聲進行。最終潛移默化地,重新定義了自1895年以來所形的「電影」概念。

 所有人都習慣了新時代的電影敘事。

 好萊塢的經典三幕劇模式徹底被摒棄了。代——危機——高,現在只剩下危機和高。甚至于沒有危機,只有高。已經沒人再有耐心去理解故事背景,去見證一個角從弱到強,更罔論去知一個復雜的景,一種微妙的緒。

 生命是有限的,而信息是無窮的。既然如此,那就簡單一點,再簡單一點。用最快的時間,抓住觀眾的眼球。在最有效的敘事里,獲得最大化的刺激。

 這個時代,不再是創作引導著思考,而是娛樂侵襲了大腦。

 *

 Nelly是直接從被圍堵的基因檢測中心趕過來的。

 作為一個年輕而充滿活力的抗議者,始終沖在游/行的前線。在某一天靜坐的途中,又依靠自己超強的手速和技,同時開著五個搶票件,功地搶到一張陳導演新作首映禮的電影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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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搶到了!!”開心地大道。

 而周圍的同伴們,則是一臉沮喪地舉起了手機:購票頁面上只有明晃晃的三個大字:【已售罄】。

 足以說明這場首映禮的票有多麼珍貴了。

 后來他們聽說暗網上有人炒到了三十倍的黃牛價,同伴們笑著對Nelly說“你這搶到的不是一張電影票,而是市中心的一個廁所”。

 舉辦首映式的是目前首都星僅剩的一座千人大劇院,高達三層樓。Nelly的這張票則在二樓。一眼過去,視野里只剩黑的人頭,耳邊像是一場蜂的奏鳴曲,無數人在極其興地竊竊私語著。

 很快主創一一上臺,而Nelly只覺得自己變了無的鼓掌機,無論每個人說些什麼,的本能都只有用力拍掌,掌心都拍到發紅,隨著人一起放肆尖

 但是將氣氛帶到了最高的,卻是最后的合照環節。當陳導演和Chase站在臺上的時候,愣了一秒,心本能地提到了嗓子眼——

 一種奇怪的,攫住了的心。

 接著激異常的心,促使再一次高聲了出來,用力地舉起了手機,竭力維持手臂的穩定,拍下了今天自己最滿意的一張照片。

 高大的男人,微微低頭,笑著看向邊的導演。

 真奇怪。明明他什麼都沒有做,甚至沒有任何肢,不過只是一個耐心傾聽的姿勢。

 但那一刻,在數千人的注視之中,他的眼里只有

 誰都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什麼。

 那是一個

 電影開場前,迫不及待地將這張照片發給了自己現場的朋友。

 【Nelly:「圖片」】

 【Nelly:你看你看我磕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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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就禮節地將手機塞回了包里。

 帝國在知識產權的維護上一向很嚴格。電影開始前也會有專門的片廣告來提醒觀眾,據《帝國電影產業促進法》規定,對正在放映的電影進行拍攝或者錄音錄影是違犯行為,一旦被發現就會被以高額罰款。

 但即使如此,很有人能忍住在看電影途中不玩玩手機,跟人聊聊天什麼的——尤其是,這部電影還有九十分鐘呢。只希自己能堅持開頭二十分鐘吧。

 屏幕暗下去。

 周圍的人也慢慢地變得雀無聲。

 直到看了快一半的時候,Nelly才意識到,自己本沒怎麼過那杯咖啡。

 從電影開始的第一秒鐘,就完全被這個故事給抓住了。

 影片始終以一種極其妙的雙線敘事在并行,圍繞著一個神而英俊的男人所展開。

 過去的沈妄——現在的沈妄,悲慘的貧民窟往事與殺伐果決的金錢帝國,分明是磁鐵冰冷的兩極,卻又蘊含著火山熔漿般的高溫。節奏湊得讓人不過氣來,但與此同時,不的懸念,卻始終藏在一環扣一環的劇背后:

 沈妄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的過往與現在,是一塊又一塊尖銳的鏡面碎片,被有條不紊地拼湊起來,變一面破碎的鏡子。

 或多或,每個人都能從他上找到幾分自己的影子。那是掙扎的人,是在深淵邊游走、又不斷被深淵所凝的自我審視。

 直到影片結尾,在一段大師級的叉蒙太奇和閃回里,堆疊的、矛盾而復雜的緒,終于被推上了最高峰。

 這個男人的悲慟和榮,都被時代的輝所照耀著,也被時代的浪所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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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之間,Nelly不由自主地出手來,輕輕按著自己的心臟。

 的心居然跳得這麼快,渾都要沸騰起來。

 原來看一部電影,也會讓人有如此心澎湃的覺。

 ——九十分鐘這就過去了嗎?

 那這一定是所度過的最值得的九十分鐘。

 沒過的咖啡已經冷了。手機不斷地在膝蓋上的手提包里振,但本置若罔聞,始終只是目不轉睛地著銀幕。因為本不舍得錯過影片的任何一秒。

 海上的落日,慢慢沉鉛灰的大海。

 銀幕陷漆黑,接著是一行新的字出現。

 「導演:陳松虞」

 影廳里的一千多人,凝視著這幾個字,短暫地陷了靜默。

 黑暗之中,不知是誰站了起來。放映機的線,照得臉上的淚珠像是鉆石般熠熠生輝。

 接著是第二個人,第三個人……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掌聲持續了接近十分鐘,幾乎快要將這座影院給掀翻。

 雷鳴般的掌聲里,夾雜著不知是誰的呼喊:

 “太好了!”

 主創們也再一次站上臺,向觀眾深深地鞠躬致謝。

 好幾個演員的臉上,仍然殘留著淚痕。

 Nelly的手掌都被拍得通紅,像是兩塊邦邦的烙鐵。

 睜大眼睛,又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淚眼朦朧的雙眼,死死地盯著舞臺上的人。

 電石火之間,一個念頭竄進的心頭:

 陳導演一定非常自己的角

 一定將自己的全部都投到了這部電影里。

 高舉一支嘔心瀝的畫筆,一把獻祭靈魂的刻刀,才能夠塑造出沈妄這樣一個人。

 從泥濘里摘出森森的白骨,再填上和皮,最后將自己的心臟掏出來,塞進那的軀殼——于是沈妄活了過來,共的心跳和管,和一起熱烈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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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銀幕上,一直活到銀幕之下。

 再也不會有這樣一部電影,凝聚著如此刻骨銘心的意了。

 Nelly抖著手,打開手機,想要和其他朋友們共同分此刻排山倒海般的緒。

 但仍然惺忪的視線,在及屏幕里的聊天記錄的一瞬間,卻再次僵住了。

 是誰大半夜在廣場上擁舞,一目了然。

 此刻在舞臺上,這兩個人倒是一本正經地裝著不,站得也很遠。

 但Chase將西裝外套搭在臂彎里,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大多數時候他都低著頭,漫不經心地聽著。只有在導演說話時,才會立刻抬起頭來。隔著茫茫人海,誰都明白,他在看

 手指繼續往下拉,Nelly看到視頻后朋友發來的一句話:

 【恭喜你,搞到真的了。】

 *

 公眾人被曝,通常是以什麼方式?

 即使在這個時代,好像也并沒有太多創意可言。

 無非還是那些老一套。

 令人浮想聯翩的捕風捉影:被無人機拍到坐同一個飛行,在同一家高級餐廳吃飯,進同一間私人公寓或者別墅。

 不然就是極數的特例,一出手就直接曬大尺度的親照。當然這多半就是在自我炒作了。

 但是——陳松虞和Chase這個視頻,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甜得牙酸。恰到好的浪漫,耳鬢廝磨的濃意,誰都演不出來。綜藝的金牌制作人都想不出這麼真意切的橋段。

 【狗糧吃撐了:我昏了,這兩位真以為自己是素人在約會啊?】

 【沒有世俗的謝男菩薩深夜出街普度眾生。】

 【資深磕學家:不不不,你從視頻里就能看出來了,當時這兩個人還在曖昧階段。】

 【我命運般的豬咪:???HOW?】

 【資深磕學家:看肢語言,看眼神,這就是雙方剛剛墜河、還在互相試探的反應。】

 【流淚貓貓頭:大師專業!!那大師能不能再分析一下剛才的直播?!】

 【資深磕學家:還用分析?你自己看他們的手啊。】

 ——雪白的指尖無意識地移著,沿著鉆戒的弧度,畫出一個微妙的菱形。

 松虞坐在空無一人的后臺,目晦暗。

 作為事件的主角,得知這個突發況,也不過比影院里的其他人早了十幾分鐘。在影片出片尾字幕的時候,張喆貓著腰過來,一臉尷尬地給看了網上的視頻。

 一小時之,視頻播放量竟然已經破了千萬。

 于是從座位上站起來,瞪了池晏一眼,將外套下來扔到他上,才假裝若無其事地走上臺,走完了映后的簡短流程。

 對方一臉無辜地站在后,不不慢地跟上來。

 當下的氣氛還是一片祥和。在場的都是拿著邀請函來的,不會突然為難人。觀眾們也還沉浸在影片的緒里,顧不上追究八卦。

 真正的難題是在散場之后。當觀眾們開始有序退場的時候,所有人都發現,影院已經被里三層外三層的無人機給包圍了。

 那真是難得一見的盛景。像是一團漆黑的蘑菇云將碩大的建筑給包裹起來。

 近來由于社會,娛樂圈也變得氣勢低迷,一樁轟八卦,最適合用來提振士氣。所以此刻人人都等著事件的男主角出來給個代。

 只有男主角還懶洋洋地坐在后臺。

 一個在玩戒指。

 另一個低頭著對方,從口袋里拿出一盒薄荷糖,塞進里。

 池晏輕輕地咬了咬薄荷糖,聲音含糊地說:“不是我。”

 松虞扯了扯:“我知道。”

 倒不是真害怕外面的記者,想總有辦法的——但是誰都不高興被莫名其妙地到一個這樣的位置。

 代?什麼代?

 從前并不覺得自己有向外人公開私人生活的義務。畢竟的工作是拍電影,不是滿足公眾對名人的好奇心。更何況直到不久前,自己也算不上什麼名人。

 但是差錯地,事偏偏都堆在了電影首映禮的這一天。

 “還是先出去吧。”池晏站過來,“別在這里干耗著了。”

 松虞詫異地抬頭看他一眼。

 他說的“出去”,當然是走VIP通道躲開記者出去。

 還以為他會迫不及待地站到那群人面前,昭告天下他們的關系。

 “干嘛這樣看我?”池晏假裝不在意地笑一笑,“很意外嗎?”

 “嗯,很意外。”直白地說。

 他笑意更深,慢慢扶住的胳膊:“不,剛才在臺上我就發現了,其實……做陳導演的地下人也很有樂趣的,不是嗎?”

 知道這只是句轉移話題的玩笑話。

 但是他的手指還在細細地細瘦的肩胛骨。

 隨著溫熱的指腹繼續沿著脊背的凹陷,向下一點點地畫圈,玩笑也開始當了真。

 ——假如不是松虞又扭頭打了個噴嚏。

 池晏皺著眉,重新將外套披到肩上:“你最近一定沒有睡好。”

 低頭湊近過去的時候,也直勾勾地盯著他。頭頂一縷線打到他臉上,很清楚地照出了他眼下一圈淡青。

 “你不也是嗎?”松虞說。

 顯而易見,未來的總督大人為了能夠趕回來參加首映禮,一定又提前理了不工作。

 池晏仍然是調侃的語氣:“沒辦法,要做地下人,總是很辛苦的。”

 “好吧,給你一點獎勵。”說,出兩手指,在他的下上點了點。逗貓一樣。

 肩上還披著黑的寬大西裝外套,這讓此刻的松虞看起來尤其地氣勢十足,仿佛一個索吻的王。

 池晏也被這一幕所蠱不自地捧住的臉,加深了這個吻。起先只是舌間的試探,很快就變了難舍難分的纏。

 分開的一刻,他們看著彼此的眼睛。

 “說吧。”

 “不想說就算了。”

 兩人同時道。

 著彼此皆是一怔。

 接著才哈哈大笑了起來。

 原來他們不約而同地說出了對方的心聲。

 “我不否認,我的確很想立刻告訴全世界,你是我的。”池晏輕聲說,“但如果你覺得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我并不介意再等一等——”

 松虞打斷了他:“說吧。”

 還是那兩個字,但話沒說完,自己也笑出來了:

 “——我允許你轉到地上來了。”

 *

 曲終人散的放映廳外,導演和制片人終于出現了。一大堆無人機,以及翹首以待看直播的觀眾們,立刻都復活了。

 【來了來了!】

 【終于來了!!!】

 【再等下去我孩子都生完了??】

 像是真長了眼睛一樣,它們齊刷刷地、極其敏銳地調整方向,將鏡頭對準導演一雙漂亮的手。

 特寫繼續推。

 直到一只造型復古而典雅的鉆戒,占據了全部的畫面。

 【我看到了什麼!!!!!】

 【666666666666666】

 燈下,松虞瓷白而修長的指尖,被照得像迷人的花瓣。一層疊過一層。

 熠熠生輝的鉆則是徐徐綻開的蕊心。

 莫名地,這令人想起一種麗而劇毒的花朵。海杧果。

 越是麗,越是芬芳,就越讓人不可

 然而另一只寬闊的手,肆無忌憚地拾起了這朵劇毒的花,牢牢地握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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