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兜兜的帶著顧一諾去他的房間，看他雕刻的作品，順便把他要給薄司擎看的那些作品拿到樓下來給薄司擎看。

雲畫本要自己手收拾廚房的，卻被季衍給搶了先，還千叮嚀萬囑咐讓好好休息。

這點兒活也沒什麼好爭搶的，雲畫無奈之下，去泡茶。

泡的是Y省的一種野生茶，味道清淡，有一定的清熱下火的作用，還不會傷胃，雲畫這段時間都喝習慣了。

“嚐嚐，不是什麼好茶。”雲畫道。

薄司擎看了一眼，接過茶杯，“對不起。”

“……嗯？”雲畫看他。

“之前在飯店的事，對不起。”薄司擎又說了一遍。

雲畫的臉瞬間就黑了。

飯店的事……飯店衛生間的事……

真的一點兒都不想提好不好！

那麼尷尬的事，誰要老是掛在邊啊，道歉一次就夠了，還要道歉多次，終於不去想那件事了，這會兒他一道歉，那畫面瞬間就又出現在腦海中。

再看他的眼神，很顯然，他也不可能忘掉那麼尷尬的畫面的！

雲畫著茶杯的手不由得用力，骨節凸起，指尖泛白，努力屏氣斂息，讓自己的語氣也冷靜一點，“你已經道過歉了。”

薄司擎一眼就看得出來並不喜歡這個話題，他果斷地轉移話題，“你和顧淮一是朋友？”

“……嗯。”雲畫一驚，手指在茶杯邊緣輕輕挲，“你怎麼知道？”

“說來也是巧了，我認識兜兜的事，顧淮一知道。上次也是巧了，他跟我說兜兜在學校跟人鬧了點不愉快，想起來我跟兜兜關係好，就告訴我了。”薄司擎的聲音不不慢。

原來如此。

不過雲畫卻有些悶，有些鬧不明白顧淮一把這件事告訴薄司擎到底是什麼用意。

真的只是因爲兜兜和學校同學起了衝突傷了？

還是因爲別的什麼？

雲畫不想去猜。

“已經沒事了吧，兜兜也沒跟我說。”薄司擎問道。

雲畫點頭，“事解決了，兜兜也不是那種點兒委屈就對誰都告狀的人，已經過去了。”

“兜兜格很好。”薄司擎道，“你把他教得很好。”

雲畫勾了勾脣，“不是我教的。”

“不是你？”

“嗯。”

“兜兜爸爸？”薄司擎挑眉。

雲畫微微抿脣，沒有說什麼，正巧季衍也從廚房出來，還端著一盤洗過的櫻桃，放在雲畫面前，“在聊什麼？”

雲畫笑了一下，“哥，你買的櫻桃？”

季衍還沒說話，薄司擎就淡淡地開口了：“在街上，兜兜說你吃櫻桃，就買了一些。”

紅瑪瑙一般的櫻桃，帶著翠綠的梗，一看就很新鮮，十分人。

雲畫勾了勾脣，吃了幾顆櫻桃，“很甜。”

說著，還又看向季衍，，“這種應該是本地櫻桃吧，皮薄得亮，又甜。”

季衍點頭，“應該是，Y省這邊也有種植櫻桃，有個縣還引進了幾十萬株櫻桃樹進行規模化種植，不過你這種應該是笨櫻桃，這季節也不太對，反季節培育的吧。”

一般來說反季節的水果味道都不會太好吃，不過眼下這櫻桃味道確實很好。

雲畫吃櫻桃，不一會兒，一盤子的櫻桃就快見了底。

“剛吃過飯，吃太多水果也不好，你可以稍微晚一點再吃。”薄司擎道。

雲畫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之間，就已經把一盤子櫻桃快吃完了，輕咳一聲，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有些走神，吃多了，你們還要嗎？我去再洗一點。”

“不用客氣了。”薄司擎道，“只是你別一次吃太多。”

雲畫的心有些複雜。

在的記憶之中，他從來都不是什麼熱心人，更不會隨便干涉別人的任何事，無論大事小事。

對於薄司擎來說，除了自己人之外的，就都是外人。以雲畫目前和他的關係來說，之於他還真的就只是外人而已。

他怎麼可能會因爲吃多幾個櫻桃，就提醒別一次吃太多？他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他是英雄，可卻不是那種會時時刻刻關心“外人”的暖男。

在“外人”眼中，甚至會覺得他十分高冷，“外人”說的一切，他都本不關心。

至在雲畫的記憶當中，他極會對人表出來關心，尤其是異，他更是從來都不會提醒對方天冷多穿，早睡熬夜等等，他絕對不會這般“暖”。

曾經雲畫也問過他，說是現在很流行暖男，就是那種對生會非常紳士有理，會非常生，很暖很暖的那種男人。

可是薄司擎是怎麼說的？

他說他沒那麼多力對別人暖，一個人的心思就只有那麼多，如果對許多外人都暖的話，那留給自己在意的人的就沒有多了。

雲畫當時還覺得非常甜，也非常開心。

的確，一個人的力就只有那麼多，你對所有人都特別溫細緻微，你對外人已經付出了那麼多的力，那又能有多力留給自己人？畢竟人的力是有限的，畢竟人不是神，不可能有無窮無盡的力去對所有人都“暖”！

所以，對人來說，自己的男朋友是公認的暖男，並不是一件好事，他對所有人都暖，那能分給朋友的又有多？而且男人對其他異的態度暖，也難免會讓別人多想，更容易讓別的人誤會，招惹到不必要的桃花……

本就如此。異之間，尤其是並不非常悉的異之間，做出這種關心的舉，怎麼會不讓人生疑，以爲是某種曖昧信號？

當初雲畫的心有多甜，此刻就有多。

甚至有些分不清楚，他當初說那些話是不是騙的？如若不然，此刻他對爲“外人”的的行爲，怎麼會和他從前說過的截然相反？

如果他現在沒有朋友，還可以說是他或許對有好，纔會多餘地關心，但現在他有朋友的，卻又對這個“外人”關懷，這跟他曾經完全不認同的“暖男”觀念，豈不是完全衝突？還是說，他真的已經變了一個他曾經鄙視的“暖男”？

亦或者最殘酷的是，當初的他那般說，就只是爲了哄開心？

可……怎麼可能。

承認自己沒什麼眼，可若是連他也看錯，那就真的要懷疑人生了，的信念也會完全崩塌，不，不，那樣太殘忍，太殘忍！

就在這時，季衍看向了薄司擎，微微一笑，“聽說你和李小姐要訂婚了？”

一直都波瀾不驚的薄司擎，眉頭微微一挑，眼神有些驚訝地看向季衍，“怎麼，你有興趣參加？”

季衍被將了一軍。

他確實沒有興趣參加。

這些年，跟薄家有關的任何活，他都不曾參加，或者說，季家也都十分低調理，在外人看來，季家和薄家的關係似乎已經割裂，甚至還有人在想，薄家和季家是不是已經爲那個位置開始你爭我奪，甚至鬥爭都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要不然薄家和季家怎麼聯繫越來越？

在薄司擎看來，也有些莫名其妙的。

要說季家和薄家爭取孟老的那個位置？只要是明眼人就都能看出來，這不可能。

季家季老爺子剛剛退下去，季衍的父親季長風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上位，如今這局面又不是古代的封建承襲制度，怎麼可能季老剛下來，季長風就上去？還是那個位置。

另外就是，季長風的資歷還真差一些。

真正要接替孟老上位的人，只能是薄家那位。

因此呢，也就不存在季家和薄家因爲那個位置關係惡劣，外人也就真的想不明白了，季家和薄家關係越來越惡劣，不是因爲這個，還能是因爲哪個？

季衍眼角的餘瞥了雲畫一眼，而後，他衝薄司擎一笑，“你給我發請帖，我當然要參加，這點兒面子肯定要給的。”

薄司擎點頭，“好，到時候請帖一定奉上。”

季衍卻忽然覺得很不舒服。

很不高興。

心口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

他知道自己爲什麼要當著薄司擎的面問這個問題，也知道薄司擎會怎麼回答，更知道雲畫的心會很不好，可他還是要問。

然而此刻，他發現自己的目的達到了，所有的預期都達到了，可他自己卻很不舒服，心口很堵。

雲畫低著頭，手裡無意識地著櫻桃綠的梗……

原來他不是有朋友了，還要訂婚了。

那他就沒想過，對別的人暖，就是對他未婚妻的殘忍？若是讓未婚妻知道他對別的人噓寒問暖……

雲畫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那顆櫻桃頓時就慘不忍睹。

“你喜歡剝櫻桃皮？”薄司擎忽然看向了雲畫的手。

雲畫一愣，低頭一看，這才意識到自己又開始剝櫻桃的皮了，只不過的技一如既往得爛，剝個櫻桃皮，能把果給摳出來一大半，剝了皮的櫻桃果坑坑窪窪的，慘不忍睹。

那還是小心翼翼地剝的果，而剛纔一不留神用了力，這櫻桃果就更加不忍直視了。

雲畫的臉相當難看。

薄司擎輕笑了一聲，也拿過了一顆櫻桃，骨節分明的手，指尖翻飛，不顧短短三五秒的時間，一顆被完全剝了皮且沒有損傷到任何果的櫻桃，就出現在他指尖，他著櫻桃梗，將剝好皮的櫻桃遞給了。

雲畫抿脣，一不。

“指甲沒有到果的。”他又補充了一句。

雲畫卻忽然站了起來，“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來有點事，你們坐，我先去打個電話。”

說完，甚至都沒看季衍和薄司擎的臉，就快步離開，快步上樓。

再待下去，就要不過來氣了。

他怎麼能……

他怎麼能以如此……如此態度對待這個“外人”？

他把他未婚妻置於何地？

既然都要訂婚了，難道就不應該爲了未婚妻和其他人保持距離嗎？

他怎麼能變這個樣子。

怎麼可以！

給一個本沒見過兩面的人剝櫻桃，這麼親暱曖昧的舉，他就沒想過不合適嗎？他就沒想過若他未婚妻知道了，會很難的嗎？

……

三十分鐘之後，雲畫的緒已經平復下來了。

房間門被敲響。

季衍進來。

“哥。”雲畫有些不好意思，“哥不好意思，我剛纔有些失態了。”

季衍嘆了口氣，手了的頭髮，輕輕地把摟在懷裡，拍著的後背，“想哭就哭吧。”

雲畫沉默了幾秒鐘，卻噗嗤一聲笑了，“我哭什麼啊，哥，都已經五年了。”

是啊，五年了。

時間是治癒心靈傷口最好的藥，時間能抹平一切……

五年，五年。

季衍輕輕地放開，雙手扶著的肩膀，“可是畫畫，對於別人來說，或許時間真的能讓傷口抹平，對於你呢，管用嗎？”

雲畫無話可說。

管用嗎？一點兒都不管用。

不是正常人，有兩世的記憶，在經歷了上輩子之後，還能被上的人，就註定是永遠都不可能忘掉的了。

放不開，怎麼都放不開的。

人的心理就是這麼奇怪，兩個人或許一起走走自己就散了，但若是在最的時候被迫分開，那將永遠都無法釋懷。

“畫畫。”季衍輕聲說道，“你現在還有一次機會，如果等他訂婚結婚了，你就再也沒有機會！”

“什麼機會？”雲畫一愣，沒明白季衍在說什麼。

“以前你一直避開他，生怕再見到他，怕你的出現會讓他逐漸恢復記憶，但是現在呢？現在你已經見過他好幾次了，接的雖然不算多但也不算太了，你看看，他現在還沒有任何恢復記憶的跡象，況且以前的時候醫生也說了，他有可能會永久丟失那部分的記憶，也就是說，他也有可能一輩子都想不起來的！所以……”

季衍遲疑了一下，看向雲畫的眼神也帶著憂慮，可最終他還是開了口，“所以，如果你真的放不下他，或許可以考慮考慮重新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