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兩個商量了一下, 覺得當務之急是得先讓卓然知道卓經綸上發生了什麼事。
要想保蘇云韶的天師份,蘇爸就得帶卓經綸去見另一個天師,起碼得走一個過場。
蘇爸此前是絕對的科學主義者, 并不相信玄學這一套,不認識什麼天師, 找愿意幫忙的天師這份工作就落在蘇云韶上。
蘇云韶數了數在B市的天師,高然會幫的可能比較大,可他名聲不顯, 恒道長的名聲是大, 可他擅長陣法。
本人是通過閻王印看穿卓經綸的靈魂,才知道他上發生了什麼事, 高然和恒不一定看得出來……試試吧。
蘇云韶先聯系高然:【高部長, 工地的陣法找到了嗎?】
高然:【恒道長找到了一個類似傳送陣的東西,怨氣是通過這個陣法傳過來的。】
蘇云韶:【當今世界居然還有人能布置傳送陣嗎?】
高然:【并不是元氣布陣, 用的是靈氣, 是我們都很抓瞎的方面,恒道長研究得廢寢忘食,剛剛有了一點頭緒。幸好你讓我找恒道長過來看看, 不然誰搞得定這玩意兒啊!】
恒道長都忙這樣了,蘇云韶也不好再找他,只好拜托高然走個過場:【明天下午有空嗎?我想讓我父親帶一個人過去讓你看看他上的問題。】
高然:【什麼問題?】
蘇云韶:【純種的國人,六歲時生了一場病,從那之后越長越混。】
高然:【???】
蘇云韶:【那是我父親兄弟的兒子,因某些原因暫時需要瞞我天師的份, 還請高部長幫個忙。】
高然:【你幫了我那麼多,這個小忙是肯定要幫你的啊,只是你自己沒有看出問題來嗎?】
蘇云韶:【我看過, 暫且不說,不讓你先為主,等你看過,我們再互通有無。】
高然應了下來,約定好的時間地點,沒再多問,反復回憶蘇云韶描述的特征,真的是一頭霧水。
等恒的陣法研究暫時告一段落,吃飯休息的時候,高然把這件事說了出來:“道長,你聽說過這麼奇怪的事嗎?”
恒的臉越聽越嚴肅,最終沉著臉道:“高部長,明天貧道與你一同前往。”
高然:?
“哦,好。”轉告蘇云韶恒聽說后主要求一同前去的消息。
蘇云韶預到什麼,告知蘇爸明天要見的人從一個變了兩個。
第二天下午,蘇爸以帶卓經綸去見一個朋友的理由,帶他去了一個咖啡廳。
到了那兒,就見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和一個穿著道袍,梳著道髻,明顯是個道士的中年男人。
蘇爸:“兩位大師好,我是蘇從文,旁邊這位是我的侄子卓經綸。”
到了這個時候,卓經綸才知道蘇爸所謂的朋友是這種朋友,他不知道說什麼好,點點頭,保持客套的微笑。
高然:“兩位請坐。”
以他的眼力,并沒有一眼看出卓經綸上有什麼問題,“喝點什麼?”
“不用勞煩大師,我們自己來就可以了。”就算知道面前這兩個都是蘇云韶的朋友,蘇爸也不敢表示出半分的稔,找服務生點了兩杯咖啡。
而后,蘇爸坐正,拿出家里現存的幾張照片,“這分別是我侄子四歲六歲的照片,現在他已經二十一歲了,大師您看?”
卓經綸好奇地看了一眼,家里并沒有他過去的照片,這就導致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四歲和六歲的模樣。
六歲還好說,腦海中模模糊糊有一個印象,四歲長什麼模樣,他是真的不知道。兩年而已,應該很像的吧?
他這麼想著,低頭一看,竟然覺得格外陌生,是那種看到了都覺得照片里的小男孩是個無關的陌生人,而不是自己過去的覺。
卓經綸心中不安,他想問:這個真的是我嗎?
轉而一想,應該是的吧?蘇爸和他爸是好兄弟,蘇媽和他媽是好閨,這種事只要問一問爸媽就能知道,不可能說謊的。
不知道為什麼,這麼一想,卓經綸更加坐立不安,很想立刻逃離現場。
高然問了生辰八字,蘇爸隨口就來,還不是阿拉伯數字的出生年月日和時間,而是轉換過后的生辰八字。
高然算了兩遍,看看照片里的男孩,再看看坐在對面的卓經綸,眼中的驚疑怎麼都擋不住。
而恒提前算過四遍卓經綸的生辰八字,不必再算一遍,他決定先問問蘇云韶是什麼打算。
恒:【蘇道友,需要我據實以告嗎?】
蘇云韶:【麻煩道長了。】
恒:【也是個可憐人。】
恒收起手機,看著卓經綸說道:“你的面相和命盤顯示六歲前會死,可你活到了年,面相和命格一半早夭一半康健,這兩種不可能同時出現在人上的事……”
卓經綸沒聽懂,“什麼意思?”
高然解釋得白話一點:“意思就是說,你本來六歲前會死,但是經過他人強干涉,生生地從閻王手里搶人,把你的命拖到了現在。”
誰會舍不得卓經綸,想要把他留在現世呢?
卓經綸知道答案又不敢相信,“我、我只是生了一場病,修養幾個月就好了,沒你們說的那麼嚴重,我、我先走了。”
這個答案遠比他被誰下了無無味的毒更可怕,卓經綸下意識地想要逃離可怕的真相。
他想是那麼想的,雙腳卻仿佛有自己的意識,不太聽話,上半已經扭轉過去要走了,下半還牢牢地坐在椅子上,都沒一下。
見此,恒嘆了口氣,出果然如此的表。
服務員送來兩杯咖啡,看到卓經綸要走不走的奇怪姿勢好奇地看了一眼,送咖啡走遠了又回頭看了一眼。
卓經綸默默坐回原位,無力解釋自己的怪異。
“卓先生應該察覺到自己的不妥了吧?”恒道,“人的面相和命格可以復雜,但不會涇渭分明地分這樣互相矛盾的兩半,那是兩個人的面相和命格被是拼湊在一起的結果。”
蘇爸心中巨震,這位年長的道長居然和兒說得一樣!
難不他的兒還是個藏的玄門大佬嗎?
“什、什麼意思?”卓經綸艱地開口,眼眶發,里發苦。
恒:“早年前我曾見過一個人,那人靈魂太弱,天生癡傻,本該渾渾噩噩地過一生,被不知從哪里來的邪修施法融了他人靈魂。”
描述的這個況和卓經綸的差不太多,后面的就是重點了。
三人豎著耳朵,只聽恒繼續道:“多大年歲的適用多大年歲的靈魂,與靈魂不匹配,會有兩個結果……”
第一,過靈魂,撞強烈一點,和靈魂都死了,也就是施法失敗。撞沒那麼強烈,和一點,會慢慢磨合。
第二,靈魂過,如果過太多,就會崩潰,照樣施法失敗。過得一些,就會不斷地向靈魂靠攏。
“你是后者。”恒目憐憫,“外來的那一半靈魂勝過原來的那一半靈魂,執掌,施法時年紀尚,骨骼還有很大的長空間,所以你的長相才會漸漸偏向執掌的那一半靈魂,變得不像國人了。”
一半靈魂是國人,一半靈魂是外國人,這就能夠解釋為什麼卓經綸的面相和命格會一半一半分裂得這麼開。
高然從來沒遇到也沒聽說過這種事,只覺不可思議:“鬼魂這麼搞就變了奪舍,難度更高,可生魂那麼脆弱,哪經得起這麼造?”
“邪修有邪修的手段,是我們正統玄門中人所不知道的。”恒嘆息搖頭,“邪修被抵制,邪被焚毀,就是因為這些法本涉及規則,違背人倫與道德,而邪要想功,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我的代價難不是……”卓經綸若有所思,“失去六歲以前的所有記憶嗎?”
恒:“你和原來的主人都是被切分一半靈魂再融合的,失去記憶可能與此有關,也可能是邪的施法過程中出現了意外。我只是年輕時游歷的過程中見過一個這樣的例子,并沒有深了解,但是據我了解,邪的代價不會這麼輕。”
如果說失去記憶的代價都不算重,那他真正失去的應該是什麼呢?卓經綸不覺得自己缺失了什麼。
“那……”蘇爸拍拍卓經綸的肩膀,示意他事還沒問完,不能失神錯過重要信息。
“經綸這個樣子,還能恢復……會有問題嗎?”
“恢復就不用想了,他的生魂都被從原來的里出來了,那死了十五年,不可能再塞回去,我們也沒有那樣的本事。”
高然把那句“除非你們再去找邪修”的話吞回了肚子里,不是玄門正統和玄門邪修之間的對立立場問題,而是……
兩個人的靈魂都只有一半,先不提能不能分開,就算可以,分開來再塞回去也得再融其他靈魂,照樣不是原來的人,還不如保持現狀呢。
卓經綸想到十五年前和他媽在鄉下過了幾個月,邪修應該就是那個時候對他做下這種不可饒恕的事吧?
他不是真正的卓經綸,那他是誰?他的父母在哪里呢?他的父母會因為失去兒子而痛苦一生嗎?
蘇爸忽然問:“如果會向那一半靈魂靠攏的話,為什麼這和親生父親的親子鑒定沒有問題呢?”
卓經綸猛然回神,什麼親子鑒定?
高然問:“和親生母親的親子鑒定呢?”
蘇爸尷尬地看了卓經綸一眼,“正常的親子鑒定需要七天才能出結果,加急也要四天,還沒有得到。”
要不是周紅和卓經綸這一次都來他們家,阮玫們三個趁兩人睡著拔頭發,還真不一定能得到完整的樣本送去檢測。
卓經綸:“……”所以蘇爸和他爸早就在懷疑他不是親生的了嗎?
“我不太了解這種事……”高然大膽猜測估計一下,“如果他和親生父母的親子鑒定都沒問題,那就有可能是用親兄弟的靈魂來補的。”
蘇爸:“只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兄弟。”
卓經綸:!!!
猛地轉頭看蘇爸,他想問爸怎麼可以背叛媽出軌呢?隨后想想周紅不一定是他親媽,心就有些萎靡。
高然攤手:“我不說你們也知道了。”
當然,也有可能一個毫無干系陌生人的靈魂進這以后,只改變了相貌,并沒有改變型和基因。這話卓經綸自己都不信,高然也懶得浪費口舌。
恒猶豫許久,還是選擇說出來:“我遇到的那個人時而清醒時而癡傻,靈魂替執掌,家人朋友很難接,他也接不了這種神分裂一樣的生活自殺了……”
后面恒說了什麼,卓經綸沒有聽到,他的注意力已經飄遠了。
雖然父親住在外面不常回家,回家了也不怎麼和母親說話,但是父親對他很是溫和,在經濟上并不吝嗇,在學業上進行指點。
除了得不到母親的認同,經常惹母親生氣外,他自認過去有記憶的十五年里過得還不錯。
一朝得知自己是父親在外出軌生下來的孩子,卓經綸的心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理解母親為什麼對他忽冷忽熱忽好忽壞,自厭于自己私生子的份,好奇那個從未見過面的母親,慶幸自己還是父親的孩子……一切復雜的緒過后,他最想知道的還是自己的另一半。
這個被他占據了,和他一起在這里住了十五年的另一個兄弟,本該立場對立的同父異母兄弟變了離不開的半一樣的存在。
卓經綸了狂跳的心臟,一個瘋狂的念頭冒了出來:如果我要自殺,那個兄弟會出現嗎?
“經綸,經綸?”蘇爸喊了好幾聲,一直沒有得到回應,手推了推卓經綸的肩。
卓經綸:“啊?”
“大師已經走了,我們也該走了,我還得告訴你父親今天的進程。”
“叔叔,我爸知道你帶我過來找大師?”
“對。”蘇爸點頭,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我還得回公司辦點事,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車回去。”
卓經綸拒絕了蘇爸讓司機送他的要求,打車去了B市最大的一條河。
他站在橋邊看橋下平靜的河水整整半個小時,回憶了過去有記憶的十五年里發生的事,除了在母親這里挫以外,他有他的父親和朋友,害怕死亡,他舍不得把這一切給那個素未蒙面的兄弟。而且,他站在這里的半個小時一直在想自殺,他的兄弟也沒有出現,大概是沒辦法出現吧?
卓經綸著跳的心臟,對那個不知道能不能聽得到的兄弟說:“你好,卓經,初次見面,我是你兄弟。母親為我改名,是想把我們倆區分開來吧?”
“對不起,原諒我如此留世間,不能把這還給你。要是你還能出來,我們可以商量的使用權,要是你不能出來,我們下輩子再當兄弟怎麼樣?一母同胞長大,真正的半兄弟。”
心臟猛地加快跳速度,似乎是那個卓經在回應他的提議。
“謝謝。”卓經綸釋然地笑,轉離開這座橋。
見他終于離開,出笑,旁邊幾個等了半個多小時的小生狠狠地松了口氣。
“我還以為他要想不開呢,嚇死我了。”
“我的報警電話差點就打出去了。”
“糟糕,我魁梧的哥哥都快到了,現在馬上讓他回去!”
“這麼好看的小哥哥,可不能出事啊。”
遠遠地聽見小生們的對話,卓經綸微微一怔,笑得更是開懷。
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都如此珍惜他的生命,他又有什麼理由輕易放棄?
他快步跑回去,從皮夾里出一張一百塊,給那幾個小生,“謝謝你們在這麼熱的天里一直等著我關注我隨時準備救我,我請你們喝茶,再見!”
卓經綸揮揮手,快跑離開。
從今以后,他一定要更努力地學醫,攻破一個個醫學難關,研究更有效的藥劑,拯救更多的生命!
這點剛生出來的宏圖偉志,在回到蘇家見到紅姨之后悄然萎。
“……媽,綰綰姨。”
那是私生子見到正妻時下意識的心虛和回避反應。
紅姨:“回來了。”
蘇媽:“阿姨做了綠豆湯,快去喝一碗。”
“好,謝謝媽,謝謝綰綰姨。”卓經綸去廚房盛了一碗綠豆湯,快速喝完就回房去看論文。他人在國,還和國外保持著聯系,研究沒有徹底斷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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