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鸞目幽深地看著常忠，冷冷地笑了起來。

“好一個奴才，朕倒是錯看了你。”

他早就知道常忠看到了他毒殺先皇，只是常忠當時及時向他投誠，表明歸順之意，多年來常忠雖未曾公然支持過誰，但他總覺得這個侍總管一直有意幫助他，他便以爲此人可留。

誰知道啊！

誰知道啊！

一念之差，竟然留下一隻善於潛藏的老狐貍！

難怪連衛奔也背叛了他，原來是因爲這詔和璽！

蕭鸞站了起來，俯視著衆人，他發現其中有一些人，昨日之前，他都認爲這些人是絕對效忠於他的。

何時？究竟是何時連這些人都被挑唆背叛了他？他竟然一無所知！

“慕容灼？哼！一個北燕胡人，豈能做大晉帝王？士族勾結外族，僞造聖旨璽，其心可誅！衛奔，你爲大晉軍統領，難道也要與臣賊子爲伍嗎？”

衛奔巋然不，高聲道：“請嬪娘娘！”

很快便有軍帶著嬪進大殿。

嬪怯怯地了蕭鸞一眼，迅速低下頭，說道：“本宮可以證明，西楚府與睿王勾結，送本宮宮伴駕，並且迫本宮一直暗中對先皇下毒，故而先皇聖每況愈下，先皇駕崩當日，正是因爲睿王加重了劑量，致使先皇斃命，本就沒有什麼刺客，睿王本就是賊喊捉賊！”

衛奔道：“衛奔擁戴新君，也並非只因一卷詔，而是得先皇臨終前口諭，先皇親口所言，總不會是僞造。”

蕭鸞兀自笑了起來，鬢邊一縷花白的頭髮不知何時垂落，昔日風華正茂的男子，此刻卻似垂垂老矣，有癲狂之態。

他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啊！

看著這樣的蕭鸞，慕容灼回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兵敗之後，他渾戰甲殘破地站在堆積如山的骸中，比此刻的蕭鸞還要狼狽瘋狂，那時的蕭鸞，一副勝利者的姿態騎在馬上俯視著他，滿眼輕鄙，如同看著一個微不足道的螻蟻，何等意氣風發！

當他萬箭穿心，落劍倒在泊中時，想的可能與此刻的蕭鸞不同。

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就連舉也不知道，那時他腦海中想到的，是許多年前在宮中花園看到的一幕。

當時連他都覺得可笑。

也許，從那一刻起，他，舉，蕭鸞，命運便重新打了結。

“將逆賊蕭鸞拿下！”

慕容灼令下，軍一擁而上。

可就在此時，一隊黑蒙面人從殿後涌出，將蕭鸞護住。

雙方廝殺，幾名黑人趁護著蕭鸞從殿後離開。

這些黑人皆是蕭鸞一早便準備好的死士，爲的便是在自己危在旦夕時用來保命。

軍雖手不及死士，但勝在人數衆多，攔路死士很快便都伏誅，可是當他們追進殿後時，早已不見人影。

軍從宮殿後門追出，空曠的宮苑本不見逃跑之人的蹤影。

“殿有道！”

衛奔反應迅速，立刻下令命人把守宮門各，自己帶人返回後殿。

當他返回時，發現慕容灼已經在殿查看。

卷四：龍興舉，盛世風骨 第一千七百零四章 和平演變，南北一統

昭明殿本就不是朝堂大殿所在，歷代帝王都習慣於在此私下召見朝臣，規模並不算大，後殿是供休息的地方。

慕容灼環顧四周之後，將注意力放在了牀榻上。

衛奔見狀立刻會意，命人上前將墊褥掀起，用劍在上面敲了敲，牀榻便發出了空的聲響。

牀板一整塊嵌在底座上，如果下面真的有暗道，逃跑時必須迅速將牀板擡起來，可是眼前這樣的結構，除非是有什麼尖銳的東西將牀板翹起來。

慕容灼在牀榻四周仔細查看，牀板隙並沒有利翹過的痕跡。

他曾經見過公輸先生製造機關，檢查一番後，終於在牀榻後方的蔽找到一塊可以按下去的地方。

機關按下，整塊牀板立刻自翻起，下面赫然出現一條向下的臺階。

慕容灼道：“派人去通知恭定侯，巡防營嚴巡查城中各，護城軍在城外把守，不得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務必要抓住蕭鸞！衛奔，你立刻帶人進暗道追捕。”

“是！”

慕容灼從殿後出來，衆臣相互對視，一齊下拜。

瑾揚聲道：“臣等請大皇子遵先皇志，即刻登基，以安社稷！”

其餘衆臣一併附和：“請大皇子即刻登基，以安社稷！”

舉來到昭明殿外，聽到裡面傳來聲聲山呼，激盪人心，停下了腳步，轉扶欄著前方的廣闊宮闈，雕樑畫棟。

終於到了這一日！

殿的山呼聲停歇了半晌，此時，連飄然空中的落葉彷彿都靜止了，天地，萬，都在屏息等待著接下來一刻。

隨著慕容灼緩緩點頭——

“吾皇聖明！”

“臣等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接連三聲山呼吶喊，傳出了昭明殿，殿外軍亦隨之吶喊，聲音一傳十，十傳百，直到整座巍巍帝闕都被此起彼伏的山呼聲震。

沉寂已久、毫無生機的離山河，也在這驚天地的喊聲中，幡然甦醒。

枝頭落葉紛紛，如天降金霖。

舉手，一片金黃的葉子飄落在掌心，紋理清晰。

這一刻，註定將記載於史冊！

未來，充滿了令人期待的生機！

三日之後，慕容灼登基，於晉稱帝。

同日，北燕帝慕容珣下詔宣佈退位，禪位於攝政王慕容灼。

如此一來，雖未有正式詔書宣召於天下，然燕晉兩國，南北之地在分裂百年之後，重新一統。

這場皇位之爭，政權變更，國家兼併，以最小的代價，最快的速度、最不可思議的方式和平演變。

從今以後，南北之間將再無戰事。

權臣士族鼎力支持，就連一向酷鍼砭時政、對改朝換代者口誅筆伐的名士們，竟然也以筆墨言辭爲慕容灼這位份特殊的新君正名，引導百姓輿論。

到後來，幾乎沒有人再認爲這是異族外邦侵。

崇尚貌風儀的大晉百姓們只知道，他們的新君便是天下第一男子，北燕的戰神慕容灼，曾經被他們捧著鮮花瓜果追著滿城跑的郎君。

卷四：龍興舉，盛世風骨 第一千七百零五章 萬嶽之尊，斗轉星移

鼎山。

歷代君王封禪告天的聖地，號稱“天下萬嶽之尊”。

巍峨高山陡峭聳立，直雲霄，夜空星斗璀璨，浩渺萬里，每一顆星辰閃爍之間似乎昭示著一段天命。

山之巔，星空之下，秋風獵獵。

曾經封禪留下的祭臺猶在，高高的臺階直通山頂祭臺，兩側各十二蟠龍立柱。

祭臺上，四周神瞠目蹲守，威嚴雄偉的面相觀之令人目驚心。

深夜此本該無人，可是祭臺中央此刻卻站立著一個纖細的影。

秋風吹起黑的斗篷，出下面淺紫的袂，竟是……楚令月！

楚令月的手了，出手中攥著的紅線，紅線從手中一直垂落蜿蜒，在平坦的祭臺上擺出類似陣法的奇特圖案，圖案終了，紅線又綁在四頭神的底座上，隨後沿著臺階一路而下，纏繞過每一蟠龍立柱，最終又繞過了楚令月手中。

鋒利的匕首劃過的手腕，鮮滴答滴答地落在祭臺上，與紅線相融。

最終，陣法圖案中間幾鮮滴落的位置，與空中紫微、七殺、破軍、貪狼等星斗位置一一對應。

風吹落了斗篷，單薄的衫揚起，髮飛舞，臉上的疤痕在星下清晰可見，的脣角勾著一詭譎笑意。

“至尊格，雙宮坐命，切勿犯之，否則，必一敗塗地，萬劫不復。呵！”

紅脣輕聲呢喃著，匕首又在手腕上劃出痕，鮮滴落在紫微星的那跡上，在堅的地面上濺開。

已經一敗塗地、一無所有了，還怕什麼萬劫不復？

“舉，我以我的命爲代價，任你是何至尊命格，我能篡改一次，便可弄第二次，你的命運，永遠都逃不出我的掌握！且看看，你，我，究竟誰纔是勝者？！”

初秋晴空，繁星千萬，卻在腥味飄散風中時，被一道霹靂強勢撕扯開，風走雲驚，星空晦暗，紫微星周圍被一層薄薄的雲霧籠罩，依稀泛著的暗。

楚令月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紫微星下寫下了舉的姓名以及生辰。

“星辰載命，十方始終，鬥轉運移……”

隨著楚令月口中唸唸有詞，祭臺上風聲似乎更。

此後，貪狼星也以與紫微星同樣的速度變得晦暗。

周圍星辰都逐漸開始蠢蠢。

……

華陵城。

上清宮自從衡玄離開之後，便空置至今，只是爐鼎香案等煉丹祭祀所需的品都還在。

正殿中門大開，爐鼎火焰熊熊，煙霧繚繞，儘管秋風吹，也並不覺得冷。

守在外面的宮人悄悄向殿張，只看到舉坐在燒紅的爐鼎前，盤閉目，融融火染在緋紅的襬上，一副高深莫測之態。

宮人們也不心懷敬畏，表肅穆站得筆直。

眼看子夜將至，慕容灼手中拿著一個玉匣趕來，後兩頭巨顛顛地跟著。

“陛、陛下！”宮人不是第一回見這陣仗了，可還是害怕地雙打。

“都退下吧！”

慕容灼隨手揮退門外宮人，雖表面清冷，高不可攀，可那往舉邊湊的作簡直與邊兩隻白絨絨的東西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