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霆不敢跟老夫人頂,天珩以孝治國,孝字是深人心的,哪怕沈云霆不認同老夫人的做法,剛才的話已經是他能說出來的最重的話了。
他只覺得無比心寒,當年他上戰場,十年不歸,所以武定侯府該有的榮耀,一樣不,可他又得到了什麼?他無妻在府,一雙子還失了一個,傷回京,母親眼里責備多過關懷,因為他是戰敗傷而回,侯府失了當初他拼死爭來的榮耀。
大哥當時說的一句話,他至今記得:“二弟,哪怕你多撐三個月也好,為什麼要現在回京?”
如果當初他多撐三個月再回京,大哥在努力爭取的詹事就不會落到別人頭上。
沒有一個人問他的傷疼不疼,沒有一個人問他在戰場上苦不苦。
也沒有一個人去對他解釋一下當初恪兒的被拐和死亡。
一封家書,就把那個被害的四歲的孩子給代了,沒有誰愧疚,沒有誰覺得那是一件值得再提的事,畢竟已經過去了十年。
可他們就沒有想過,對于一個父親來說,哪怕過去了十年,那也是他心中過不去的坎。
今年初,有個鴻臚寺卿的缺,母親著他去為大哥疏通場,因為他還是武定侯,因為要兄弟友,一個鐵骨錚錚的武將,便只能腆著臉皮去一個府門一個府門疏通。
最后,是詹事府原本的詹事平調過去,大哥也沒吃虧,得到了詹事的位置,也升了一級。他付出的努力不,大哥和母親卻都覺得他沒有盡全力,不然,鴻臚寺卿就是大哥的了。
這些都不提了,可他們現在這樣對言兒,哪怕沈云霆多方忍讓,各種不計較,也不能接。
不過,老夫人這話一結束,就聽見一個聲音輕快地道:“祖母的意思是,把一個活生生的人,咒魂魄不能歸,府門不能進的孤魂野鬼,就能讓武定侯府除我父親之外所有人都好了嗎?”
剛才沈珞言在后一腳,加上沈云霆踢桌踹人,鬧一團,他們也沒有看到隨后過來的沈珞言。
的驟然出聲,嚇了老夫人一跳,口道:“你沒死?”
沈珞言笑意盈盈地道:“可不是嗎?我沒死,祖母失嗎?”
老夫人在剛剛的震驚之后不自覺地就和沈伯奎對視一眼,之后看過去,沈珞言笑容清淺,明明這個問題很尖銳,可配上那明的笑容,卻好像只是晚輩在撒。
沈伯奎心中劇震,沈穎怡昨天回來的時候說得很篤定,而且,寧國公府大公子也出手了,按理來說,不應該有失手才是。
那麼另一種可能是,雖然沈珞言還活著,但是一切都在任子希的計劃之中。那麼是死是活的倒也不重要,一個子名節損,那和死了也差不多。
想到這一點,沈伯奎立刻道:“珞言,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然沒有事,為什麼昨天不回家,害祖母和大伯這麼擔心?”
沈珞言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被踢翻的香案,以及已經悄瞇瞇爬起的道士,沒有說話。
所謂的擔心,就是都沒有確定的生死,就在府里設起靈堂和道場嗎?
沈伯奎大概也覺得這話缺點說服力,便又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看一眼沈珞言,哪怕笑容天真純粹,那已經可見傾城的容貌卻讓很不喜,沈珞言只有三分像沈云霆,那更多的,自然是像的母親。
那個兒媳婦沒有見過,嫁給沈云霆后也沒有進過沈家門,卻一直牢牢地占據著沈云霆的心的子,被老夫人歸類為上不得臺面,只靠人的妖。
縱使死了,老夫人想起時,心中也是一片恨意,對沈珞言便更是心生不耐,眼神微厲,極嚴厲地道:“你一個大家閨秀,不顧男大防,整個武定侯府的臉都被你丟盡了,你竟然還笑得出來?”
沈珞言眨了眨眼睛,一臉不解地道:“祖母,我是應邀去參加安國公府大小姐組織的踏青會,踏青會有男有,卻個個言行有禮,舉止不曾逾越。祖母這麼說,是說安國公府傷風敗俗,竟然組織這樣的踏青會嗎?還有,大姐也去了,祖母這是先教訓過大姐了,又來教訓我的嗎?”
老夫人大怒, 拐杖重重一頓,厲聲道:“你扯這些有的沒的,我是說你向男子投懷送抱,落到水里又一夜不歸,名節盡失,關安國公府的踏青會什麼事?又有你大姐什麼事?你可知道你這麼做,得罪的是三皇子,三皇子怪罪下來,你擔當得起嗎?就算三皇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你這傷風敗俗的行為,也是給咱們侯府丟臉!”
老夫人才五十三歲,加上保養得好,其實也并不老,拿著拐杖不過是為了彰顯份。早年武定侯府興盛的時候,便著人打了這拐杖,沒想,剛把拐杖拿到手中,武定侯在戰場上吃了敗仗,還了傷,灰頭土臉般回到京城。
武定侯府才真的是榮也沈云霆,衰也沈云霆。
戰敗回京是武將的恥辱,何況這還是沒有辦法再洗刷的恥辱,因為他的傷意味著他已經不能再上戰場一雪前恥了。
武定侯府大不如從前,這拐杖,也就只能在府里用用了。
沈云霆就要開口,沈珞言沖他搖頭示意,沈云霆不解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順的意沒出聲。可是,他眼神里,卻更加冷了。
剛進門看見那些忙碌的下人,他還擔心是母親是心憂言兒遭遇危險而急病了,現在想來真是可笑。在母親心里,本沒有言兒。
這樣的話,何其重?言兒只是個十四歲的孩子,還沒有及笄,昨天遭遇了驚嚇,母親到現在為止,沒有一句關心不說,還出口這麼重。
對比言兒的安全,那些有那麼重要嗎?
沈珞言眼底深掠過一片冷意,微微斂了笑容,直視著老夫人的眼睛,緩緩道:“祖母,連三皇子自己都知道,我不過是腳下了,為了避免撞到他才會掉落河中的。你聽誰說我是對三皇子投懷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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